36、咪咪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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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谭。

2001年5月21日,天晴。

在太阳升起前，迪克被蝙蝠侠的披风裹着回到了韦恩宅。

让他惊讶的是，蝙蝠侠并没有离开,而是直接携着他进入了室内。

室内是正在摆放茶点的阿尔弗雷德，躺在沙发上的布鲁斯,以及一看就与韦恩家画风格格不入的超人。

——不知道为什么，超人的存在快把室内点亮了。

当迪克头顶小精灵出现时他们自然而然地向他转头看过来，一瞬间让迪克以为自己是走进了教室的老师。男孩后退一步，朝阿福露出个微笑：“我想……我并不必须在场吧,这儿是什么大人的谈话吗？”

躺在沙发上的布鲁西听到这话，默默地将脑袋从沙发扶手那儿探出来,他面无表情，画面以倒转的方式映在他的瞳孔上。

迪克没忍住又后退了一步。

“不，”男人否定道,他从沙发上跃起，揽住迪克的肩膀，顺势遮住小精灵,“这是英雄和蝙蝠之间的谈话,我认为我也不必在场。”

布鲁西揽着迪克踏入了走廊的阴影中，小精灵左顾右盼,抖了抖披风钻进布鲁西衬衫上的口袋里。

“我有些事情想告诉你，迪克。”在推开迪克房间的门时，他是这么说的，“而你大约也有事情想告诉我。”

男孩无言,就像是默认了。

“……从哪说起好呢？”布鲁西用指腹隔着一层布料摸了摸小精灵，在将手指抽走时被小家伙抱住了手指，然后她抬起头,打了个哈欠，露出小小的尖牙，“嗨，芙罗拉，你什么时候长出了耳朵和尾巴？”

而且小精灵变得温暖起来了，她小小的身体贴着布鲁西的心脏，像是新的热源，源源不断地将体温传递给他。

“当我十几岁时，我曾经幻想过未来的模样，有一位妻子，有可爱的孩子，最好是两个或者三个。我们在阳光灿烂的日子去野餐，到冬天时一起在温暖的室内度过一年又一年的圣诞，然后孩子们会长大，会离开我，但我的妻子会永远陪伴着我。”布鲁西坐到迪克身旁，“因为这个美好的未来是以我的父母为

模板创造的，如果他们当初没有死，也许我会多个弟弟妹妹？”

迪克盯着一动不动的窗帘：“我知道你为什么收养我，因为我们非常相似，我知道多年前那个事故，那场报道……”

“你不知道，”布鲁西说，“好吧，布鲁斯·韦恩是蝙蝠侠。”

迪克：……哈？

迪克：“那么外面那个是谁，有两个蝙蝠侠？”

“为什么不能是有两个布鲁斯·韦恩呢？”

没等迪克答话，布鲁西继续道：“我知道你崇拜蝙蝠侠，或者说你崇拜力量。我曾经也这样，于是我为了追求力量，有将近十年的时间在外面学习、了解掌握暴力的人是如何做的，我不能改变哥谭，于是我成为了哥谭最大的暴力。”

“——最终是哥谭改变了我。”

迪克抬起头看向他。

“蝙蝠不会拥有光明的未来了，但理查德·格雷森的未来，是走在阳光下，去上大学，去工作，去成为优秀的人，当然，”布鲁西开了个玩笑，“成为韦恩家的长子其实已经完成了达到‘优秀’的前置条件。”

太阳升起来了，窗帘摇摇晃晃，有光像鱼群般四散游动，淌进室内，落下一地白金色的光圈。

小精灵伸出手，就像是想要接到光，可她另一只手抓住布鲁西的衣服，只能与他们一样，都在光芒无法照耀到的地方。

迪克：“如果我不愿意呢？”

他盯着与自己相似却不完全一样的蓝眼睛，盯着似乎毫不意外的布鲁西，内心的话语无需斟酌脱口而出：“你希望我获得的未来，并不是我想要的未来。”

布鲁西沉默了会儿，耸耸肩：“好吧，我认为应该支持孩子们自己的决定，但我不确定他是否也这么想。”

他？迪克突然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黑色的影子静立在门边，让迪克无端打了个哆嗦。

超人走了。

蝙蝠侠对布鲁西说：“你说过你会打发走他。”

“我失败了，”布鲁西露出个坦诚而甜蜜的笑，“我们得正视自己的失败对不对，这世上就是有许多做不到的事情，比如劝走一只烦人的外星搜救犬。”

如果不是有阿福在，蝙蝠侠不确定自己是否会和超人打起来，老实讲他一开始就不想和对方碰面。

——他还没定好对付超人的办法，即使这只外星狗狗表现得还算是正常。

但对蝙蝠侠来说，一切都是应该被警惕的，不是吗？

他说：“芙罗拉。”

小精灵向他飞过来，她的帽子重新戴上了，但能看得出半透明的帽子下放火红色松鼠耳朵，大尾巴蓬松而柔软，然后，芙罗拉向他张开双臂。

太阳升得更高了，于是室内被照得更亮。

迪克有些不适地眯起眼睛，从窗边撒过来的阳光已经覆盖住了芙罗拉，像是点燃了一团火焰，她还在向蝙蝠侠张开双臂——

即使被超人点出了“你是不是和布鲁斯·韦恩是双胞胎”这种神奇猜测，蝙蝠侠依旧没有摘下头套，当然，超人也不可能强迫他摘下来。

他朝布鲁西和迪克点了点下巴。

没收到回应的小精灵也并不难过，自顾自地在蝙蝠侠尖尖的蝙蝠耳朵之间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盘腿坐下，还朝身后的两人招了招手。

迪克没忍住笑了一下。

这次是需要对蝙蝠侠表述自己了，有一次经验的迪克信心满满。

——这是哥谭的都市传说，是他的养父，是让人恐惧也受人崇拜的人。

当近距离与蝙蝠侠接触后，迪克才终于真正感到“布鲁西是蝙蝠侠”……虽然他们现在分裂了。

但，他得承认，如果蝙蝠侠仅仅是黑暗义警，如果布鲁西仅仅是哥谭阔佬，他会尊敬但不会崇拜他们，但当哥谭阔佬是会在黑暗中维护正义的人，当黑暗义警在现实中是个充满魅力的人——曾经迪克心中有个朦胧而高大的影子，现在这个影子有了真切的形象。

然后他收到了回应：“不。”

“我不需要一个孩子作为助手。”蝙蝠侠说。

*

哥谭。

2005年5月23日，天晴。

这是“蝙蝠侠销声匿迹”的第七天，也是罗宾独自打击罪犯的第七天。

这个身着罗宾制服的男孩在大街小巷里上窜下跳，当罗宾出现的次数多了，连哥谭

小报都懒得报道“蝙蝠侠多了个未成年助手”了，当然，他们的报道也曾被抨击过不够严谨。

“也许不是未成年，而是侏儒呢。”

不过，现在，蝙蝠妈妈没法庇护鸟崽子了。

罗宾还在，蝙蝠侠却不见了。

有刻薄的报纸是这么评价这件事的：“自从蝙蝠侠选择‘退休’，哥谭的犯罪率至少降低10个百分点，我有理由相信之前那些家伙都是在和蝙蝠相爱相杀了。”

当然，这个不出名的报社当晚就被炸上了天，很好的用自身给降低的犯罪率来了个缓冲。

——没人知道这是不是巧合，谁知道呢。

罗宾抹了一手的血迹，有自己的也有别人的，他轻啧了一声，选择随便找了间废弃的房子跳进去。

得打理一下自己再回去了，他想。

然后他就跳进了由雪松香、薰衣草香和龙舌兰气息组成的包围圈里。

这明显是个杂货店，而罗宾本来只是想跃进满身灰尘浮动的废弃旧屋，如今却站在了房间的正中央。

货架上只摆着一大袋猫粮，店长正背对着他，专心致志地盯着柜台上摆放的酒杯，而另一杯酒被一个高大的男人卧在手中，他的表情十分的哭笑不得。

一只玩具泰迪熊被摆放在桌上，红色的纽扣眼睛闪着光，应该是嘴巴的部位被白色丝线缝得歪歪扭扭。

罗宾认为自己应该走了，但他没有动，而是眉头微蹙，盯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女孩。

似乎是听到从什么渠道知道有人来了，看样子是店长的女孩子转过身，平静地看了一眼罗宾。

她有着黑色的长发。

一只眼睛是淡紫色的，另一只眼睛却戴上了眼罩。

肤色是陶瓷般的莹白，看见罗宾后，她脸上自然而然地带上了浅淡的笑意，礼貌而疏离，就像是在看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晚下线还是挺不错的嘛，朵勒默默在心中给自己的“沉迷游戏”开脱，这不是碰到第二位客人了？

她朝这个一身血迹的男孩微笑着招招手，并没太在意他身上是番茄酱还是血，反而是身边的詹姆斯肉眼可见地警惕起来。

那么

应该是血了——

詹姆斯大约是闻到血腥味了。

“欢迎，”她说，“这里是哥谭杂货店，一定是特殊的缘分才会让你成为杂货店的客人。”

“那么，亲爱的客人……你叫什么名字？”

那双钴蓝的眸子猛地看了过来，就像是倒映着星夜的河流。

他说：“那么交换姓名吧，这是一个交易。”

他说：“有人告诉我，如果不在一开始就提出交易，很容易陷入商人的骗局，谁说名字不能作为货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