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人工智障（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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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浔这人有个习惯。</p>

没什么正经人给他打电话,以前过滤系统也不完善,一有电话,要么卖房,要么推销保险,要么诈骗。用录音的最敷衍，他懒得搭理，真人打电话还算有点诚意,他能多听一会儿。</p>

只听，不说话，也不挂，对面说完一大堆,最后说了一个寂寞。</p>

这个行为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加深，到现在,只要对面不主动说话,他也就装死一声不出。</p>

现在，对面不说话，只喘气,他也就不说话，专心听。</p>

于是,寂静的房间里，只有急促的呼吸声响着。</p>

并不是成年人或老人那种很浊重的声音,而是急促又清脆。</p>

他想,像个小孩。</p>

不是诈骗电话,那就是小孩的恶作剧？不过,假如随便拨一个电话号码，恰好同是朝阳区，那概率也太小。</p>

林浔就这么和对面僵持。</p>

呼吸声不停。</p>

事情并不简单。</p>

林浔开始思考自己曾经把电话号码给过谁，这么一思考，倒真的想起了一个人来。</p>

他沉吟了一下，挂断电话，然后主动拨回。</p>

一秒，两秒，七秒之后，电话被接起。</p>

“……喂？”一个略带迟疑的，苍老枯槁的女声传进了林浔耳朵里。</p>

结合之前的猜测，林浔立刻确认这就是两天前那个孙子出事的老太太，他临走前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留下了。</p>

“您好。”林浔道：“我是霍大师徒弟。”</p>

“大师？”老太太的声音里有些许疑惑：“大师你找我？”</p>

“您刚才拨了这个电话。”林浔道，与此同时，那种隐约的呼吸声又从听筒传来。</p>

“没打，”老太太的声音颤颤巍巍道，“应该是小孩睡觉碰着了，吵着大师了吗，打扰您了……”</p>

林浔微微蹙起眉。</p>

他对老太太道：“那可能就是碰到了。”</p>

说完，他继续道：“孩子没事吧？旁边是他吗？”</p>

这次，老太太又迟疑了一下，然后吞吞吐吐道：“娃娃……还是不好。”</p>

她说话说的有点慢，带着求人时的那种不好意思。</p>

她道：“大师还能来一次吗？我家娃娃不会说话了，睡觉也睡不好，老做噩梦，也喊不醒。”</p>

林浔按了按眉心。</p>

魔物还没除干净？</p>

他道：“还和前几天一样？”</p>

“不一样，”老太太道，“就是闷闷的，跟丢了魂一样，我今天在楼下喊一大圈，也没把魂喊回来。”</p>

“邪物已经被清理了，”林浔道，“可能是心理问题吧，您带他去看看医生。”</p>

“啊……？”老太太道：“这咋看？霍大师能看吗？”</p>

“您家旁边不是有个儿童医院吗，您……”林浔刚想教老太太怎么挂号看医生，转念一想这老太太社会经验近乎于零，又迷信到了一定的地步，最后还是改口：“我明天早上过去一趟吧。”</p>

老太太在电话那边千恩万谢。</p>

“对了，”他道，“您那天把我号码存上了？”</p>

他清楚地记得，那天离开小区时，是拿纸笔给老太太留了号码，让她有事情的话就找自己。是纸笔，而不是直接把号码存给了她。</p>

“这……”老太太似乎在思索：“我没存。”</p>

只听她小声嘀咕：“应该没存吧，那咋拨到你那里去了。”</p>

老太太发现盲点，开始疑神疑鬼，最后怀疑是小孙子拿手机存的，但也没有确凿的证据。</p>

“没事，存了就好。”林浔道：“您先睡吧，明早我过去。”</p>

挂掉电话后，林浔看着通话界面出神。</p>

联想到曹警官那边莫名其妙接到的深夜报警电话，他有理有据地怀疑，这事还有别的蹊跷。</p>

他转头望窗外深深的夜色，又进入系统空间，捣鼓了一些小程序和功能，最后闭上眼睛，准备睡觉。</p>

睡前回想这几天的经历，他感到一种做梦一样的恍惚。</p>

在十天前，他的生活还乏善可陈，每天编程序，写算法，接到投资商的拒绝电话。但就在某一个时间点，生活开始丰富多彩了起来。</p>

他用自己贫瘠的语言表达能力想了想，觉得可以这样形容：原本，他的生活可以用“一天的工作后”“一夜的睡眠后”这样的词语一笔带过，而现在，从早到晚，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似乎有其深意，假如写成小说，这十天的波澜起伏估计也能写个二十万字——虽然可以预见没什么营养。</p>

当然，最意外的意见事情，还是东君。</p>

想到这里，他抱着枕头，在床上扑腾了无数个来回。</p>

于是直到临睡着，林浔眼前还浮现着东君在车里那个寂静又温柔的轮廓，想到那一幕，一种温软的触感就在他心里蔓延开来。</p>

东君或许是在等一个晚安吻，他想。</p>

今晚没有，以后假如有机会，或许可以……试一下。</p>

断断续续的胡思乱想中，他彻底睡了过去，并在不知多久后的一个时间点睁开了眼睛。</p>

房间，昏暗的房间。</p>

似乎是深夜，窗外万家灯火，使得没有开灯的房间也尚存着一丝可见度。</p>

黑暗里，一个红点亮着，发出微光，并且似乎缓缓移动。</p>

林浔走近，看见是一支正在燃烧的细长香烟。</p>

两根修长的手指夹住它，手指的主人并没有将香烟送入口中，只是静静看它燃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