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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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矩到启祥宫来，见了皇后，就把陛下的处置一说，王容与闻听就直了腰板，“陛下说要我身边的人，都赶出宫？”</p>

陈矩点头，“一个不留。”</p>

“这是为何？”王容与问，“除了我自己带进来的，还有许多本来都是宫里的，也赶出宫去不成？那内侍监呢？他们赶出宫去，可还有活路？”</p>

“陛下说的全部出宫，但是也不会一一过问，只是，坤宁宫是全部都要出的。”陈矩说。</p>

王容与只觉得眼皮一黑，无病连忙上前扶住她，芳若送陈矩出去，问他可知道陛下为何突然做了这样的决定。</p>

“陛下知道了娘娘当初侍选不想进宫，觉得颜面大失吧。”陈矩说，他看着芳若低声问，“若是出宫，你就住到我那宅子去，当个太太由人伺候，再不用伺候别人了可好？”</p>

芳若看着他摇头，“我费劲心力才到娘娘身边来，我可不能轻易放弃。”</p>

“再说，让我在宅子里等着你，我也不愿意。”芳若低声说，“再看看吧。”</p>

芳若回转回去，告诉皇后娘娘，陛下突然发怒的原因，“许是谁在陛下跟前说了什么，不然陛下怎么突然想到问当年侍选的情况。”</p>

王容与面上一丝血色都无，她起身去乾清宫。</p>

到了乾清宫，张成又来拦他，“娘娘，陛下现在不想见任何人。”</p>

“你连通传都无，就知道陛下不想见我？”王容与问。</p>

“实在是陛下一早就交代了。”张成苦着脸说，若是等到娘娘和陛下和好那一天，他可就算玩完了。</p>

说话间，有内侍一箱一箱往外抬着东西，到廊下，开了箱子，里头都是写满字的纸，内侍点火烧东西，一箱一箱的烧。</p>

“这是什么？”王容与低声问。</p>

“是娘娘自进宫来和陛下互传的纸条。”张成蚊声道。</p>

“原来这样多了。”王容与喃喃说。</p>

她眼看烧了一箱后才对张成说，“我是一定要进去的。”</p>

说罢她就一步一步往前走，张成也不敢真的拦她，一边后退着磕头，“娘娘就当怜惜小的一条命，陛下不让你进去，你要进去了，陛下会要了我的命。”</p>

王容与伸手一巴掌把他扇到一边，“眼下你被我打到没有行动能力，我进去，与你无关。”</p>

内殿也在烧东西，烟雾缭绕呢，朱翊钧盘腿坐在炕上，大铜鼎就摆在他前头，他面无表情的看了一张张纸条，然后投入到铜鼎之中。</p>

抬眼看了一眼王容与，“皇后如今好大的威风，不用通传就可直接进到朕的面前来。”</p>

“陛下不想见我，我有什么办法？”王容与问。</p>

“我不想见你，不是正好，你不是也不想见我吗？”朱翊钧说。</p>

“我没有不想见陛下。”王容与道。</p>

“不用勉强自己。”朱翊钧道，“朕只恨朕知道晚了，若是当初你一进宫就说不想留下来，朕会放你自由。”</p>

“啊，好像你当初是说过，只是我以为你是欲拒还迎呢。”朱翊钧面无表情的说。“累你这么久装戏应付我，委屈你了。”</p>

“陛下，你一定要这么说话吗？”王容与问。</p>

“我只是看开了，不强求了，我准备成全你。”朱翊钧说，“你不是说不想和别人共侍一夫吗？朕答应你，从今以后，你再也不用跟别人共侍一夫。”</p>

“非重要事，不要再来见朕，互相见了别扭，不如不见。”朱翊钧的话像是冬天的冰凌子，只看到冒着白气就觉着冷。</p>

王容与看着朱翊钧，一字一顿的说“如果这是陛下想的，好。”</p>

她反身就要走，毫不留恋。</p>

之前想要来和陛下讨个说法，为何要把她身边的人全换掉，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他们之间还是走到这个结局，或许她还要为陛下不废后而感恩戴德，又或许陛下不废后只是眼下，日后该废还得废。</p>

顾不到以后了。</p>

朱翊钧看着她就这么决绝的背影，心头梗着不是一团气，而是一团血，她的毫不在意，让这个惩罚又变成单方面对他的惩罚，他扬声恨道，“这是你最后一次不经通传到我面前来，下次若我不见你，你还这样闯进来，我就治你的罪。”</p>

王容与跨过隔间脚一顿，“那我有非要见陛下的事情呢？”</p>

“你没见过旁人求见朕是如何求的吗？”朱翊钧道，“跪在乾清宫前，朕什么时候想见，就见。”</p>

王容与停顿一下后才回头望他，眼睛晶亮不起水雾，淡淡勾唇一笑，温柔可人，“交泰殿后，陛下说过，再不让我跪的。”</p>

“陛下可以不记得，我却是要替陛下记得。”毕竟自己的身体，自己心疼。</p>

王容与说完就走，脚步又急又缓，出了宫门，无病扶着她，才知道王容与全身都在颤抖。“娘娘。”</p>

王容与不应声，只管蒙头往前走，她走的极快，除了无病，一众宫人都跟在后头，快到启祥宫时，王容与却走出宫道扶住宫墙，帕子捂嘴，咳出一块血来。</p>

“娘娘。”无病惊慌道，“娘娘，马上就回宫了，我马上让人去请太医。”</p>

王容与挥着帕子说无事，“淤血，吐出来反而好。”</p>

“娘娘，你这可是吐血啊。”无病焦急道。</p>

“眼下不是请太医的时候，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王容与面色如纸，一股气撑着，反而显的比前两日更精神。</p>

王容与回到启祥宫，坤宁宫那边没有烧到库房，这两日才陆续搬到启祥宫来，坤宁宫虽然只烧了一半，但是整修是大修，没有两年弄不下来，坤宁宫的东西都要挪过来。</p>

王容与对无病说，“你出去就管着我嫁妆那趟事，这愿意出宫的宫人，你也帮忙照看着，无忧无虑出宫你就帮忙着把她们的亲事结了，我这早做了添妆准备，让她们好生过日子。”</p>

“娘娘，我不走，我要陪着你。”无病急道。</p>

“没用的，陛下这次铁了心，我不好跟他对着干。”王容与说，“不要担心我，我又不苛待别人，也不会有人来苛待我。”</p>

“你不出宫，我这些人和事，又交给谁？”王容与说，“我怕是许久都不能宣祖母进宫，庄子也顾不上了，你在外面，我才能放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