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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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朱珊在困倦中又想起庭审上的事。</p>

她眼睛闭着，往凌霄怀里拱了拱，声音很轻：“今天，我在庭上，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刹那想说谎。”</p>

凌霄没说话，手心覆在她脸侧揉了揉，像是安抚。</p>

“就是你问我，是不是亲眼看见任兴延把卓富推下去的时候。”朱珊语调带着些许鼻音，“我当时想，我如果说是亲眼看见的，任兴延是不是就逃不了了。”</p>

凌霄睁开眼睛，亲了一下她额头：“但你没说谎。”</p>

就着微弱的光线，他看见她微微皱起的眉心。</p>

他把她肩膀揽住，摁进怀里。</p>

在这样宁静的夜晚，抱着怀里软软的小身子，他的声音也软得温色：</p>

“珊珊，每个人都有情感判断。”</p>

“证人席位，无形中放大了言语重量。”</p>

“这时候，主观意愿和态度开始作祟。”</p>

“这也是为什么，要求证人出庭作证之前，必须签署保证书，以保证如实陈述事实。”</p>

朱珊睁开眼睛，眨了两下。她仰起头，一脸认真：“如果我今天撒谎，说亲眼看见了任兴延推死者，是不是会影响这起案件的走向？”</p>

凌霄揽在她肩上的手微微松开，低头凝视她，严肃道：“就是因为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才会想说谎。”</p>

朱珊：“......”</p>

“珊珊，谎言就是谎言，无论处于何种理由说出来，它终究是谎言。”凌霄握在她肩头的手轻轻捏了捏，“如果今天你选择撒谎，那么我接下来会反驳你，以你的位置，高度，隔着阳台，你根本看不到任兴延是否有推死者的行为动作，你所有的一切证词都会被推翻，将全部变成谎言。”</p>

朱珊眼睫颤了颤，眼底是掩不住的慌乱。</p>

原来，全是她的自以为是。</p>

谎言...终究是谎言，不可能瞒天过海，永远不可能变成事实。</p>

凌霄舍不得看她这样，把人搂紧怀里亲了亲：“不说这个了，再说你该又害怕我了。”</p>

朱珊想了一会儿，她庆幸今天没有被情绪支控，而做错事。</p>

心里的结解开，又因为昨晚没睡好，随着困意，朱珊思绪渐渐飘忽。</p>

她本能的往凌霄怀里噌，想贴的更近，找个舒服的位置。</p>

小手搭上他肩膀，腿也撩上去一只。</p>

凌霄眉梢动了动，手顺着她背脊下滑，引得怀里的人小幅度颤了颤。</p>

这让凌霄想起，每次她难自控时，会流泪，会咬唇，会蜷缩脚趾，也会颤抖。</p>

凌霄喉结滚了滚，亲她发丝，叫她：“珊珊。”</p>

朱珊没反应。</p>

凌霄往后仰，拉开距离。</p>

她五官平缓，呼吸匀称，俨然已经睡着。</p>

静谧又暗黑的环境，凌霄沉沉的叹气，显得无奈又可怜。</p>

******</p>

朱珊再次见到卓悦，是在一周后。</p>

那天朱珊和顾星驰在外面做了采访，回电视台时，卓悦在电视台门口等她。</p>

朱珊给顾星驰交代了几句，然后带着卓悦去旁边的咖啡店坐下。</p>

卓悦比上次更瘦了些，显得病态。</p>

朱珊：“你身体还好吗？”</p>

卓悦点头，顿了两秒又摇头。</p>

朱珊长长换了口气，问：“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p>

卓悦还没说话，眼睛就红了。</p>

她紧紧握住咖啡杯，不敢看朱珊：“下次庭审的日期出来了，你可以再出庭吗？”</p>

“我没收到通知。”朱珊抿了抿唇角，“我看见的，知道的，上次在庭上都说了，应该不会再安排我出庭。”</p>

卓悦突然抬眸，并握住朱珊的手，请求她：“拜托你！”</p>

朱珊没应卓悦的话，准确的说，她不确定卓悦的意思。</p>

在对视中，卓悦缓缓开口：“我上次说谎了，加上我的身份，苏检察官说我的证词基本不会被采纳，所以，你可不可以改口供，说你亲眼看见任兴延推了我爸爸，这样的话......”</p>

她话还没说完，朱珊猛地抽回自己的手。</p>

朱珊摇头，拒绝：“我不会说谎。”</p>

“你不是差点被任兴延欺负吗？你不是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你不是看见了我和我爸爸被他带走吗？”卓悦擦了擦眼泪，期望的看着她，“他确实推了我爸爸，所以你说你看见他推我爸爸这样的话，也不算说谎。”</p>

朱珊：“......”</p>

“难道你要让他逃脱法律的制裁吗？”</p>

朱珊皱着眉头看她。</p>

她本来想告诉卓悦，就算她说谎，凌霄依旧能拆穿她。</p>

不过她又怕这话给凌霄添麻烦，毕竟是她和凌霄的私话。</p>

再说了，她根本不用因为什么杂七杂八的内疚去解释什么，因为本质和底线就是：不能说谎。</p>

朱珊咬了下嘴唇：“卓悦，你为什么要说谎？”</p>

突然转折的问题，卓悦有些愣：“什、什么？”</p>

“你的证词不被采纳，就是因为你说谎。”</p>

“......”</p>

“任兴延会得到法律的裁判，他不会因为我逃脱法律的裁判。”</p>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卓悦一脸抱歉，“我不是想道德绑架你，我只是着急，我...”</p>

“很抱歉。”朱珊不想和她过多纠缠，她站起身，拎上包，“如果苏检察官有需要，我会再次出庭，但我不会说谎。”</p>

朱珊回到办公室，放下包，她因为卓悦的突然出现有些烦闷。</p>

不过，看着手上的一大堆工作，朱珊那些烦闷感减轻，开始整理急用的采访素材。</p>

顾星驰坐着椅子靠过来，点了一下鼠标：“你看看这块需不需要。”</p>

朱珊看了一下他电脑屏幕，摇头：“不要。”</p>

顾星驰‘嗯’了一声，刚想回座位，又转头：“珊珊，你手上的戒指是自己买的吗？”</p>

朱珊稍愣，然后举着手笑道：“我老公送的。”</p>

“哦。”顾星驰回到位置上，继续敲打键盘，“恭喜啊。”</p>

朱珊：“谢谢。”</p>

朱珊整理完采访素材的时候，已经快到下班时间。</p>

她拿着手机，端着水杯去茶水间添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