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不是柳下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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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他不是柳下惠</p>

许清佳给苏樾点了一杯长岛冰茶，玻璃杯壁里的冰块像一颗颗剔透的水晶球在酒液中晃荡。</p>

事情大概就是从这一杯酒开始乱的。</p>

她先是揣着情绪问苏樾有没有喜欢的人。这个问题，让苏樾心虚，身体猛地一怔。他以为她意有所指，甚至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紧张，却在转头回望她的时候，从她湿漉漉的眼睛里，看见了她的难过，也恍然明白了她今天情绪的反常。</p>

这很难不让他想到那个人。仿佛兜头一盆冷水，浑身的热度全被泼熄冷却。</p>

“没有吗？”许清佳将他的沉默误以为是否认，她垂下眼，有些失望，“还想让你帮我想想办法。”醉了的她比以往话多。</p>

“什么办法？”苏樾声音干涩。</p>

许清佳趴在吧台上，盯着酒杯里魅蓝色的液体，喃喃开口：“从失恋中走出来的办法。”</p>

她把苏樾当朋友，告诉他那些，她觉得他不知道的事情。</p>

“我有个喜欢了很久很久的人，我来这里读书，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p>

“我们从小就认识了，他大我一岁。我知道他应该是把我当妹妹的，我想着，也许上了大学，他看见我，能跟从前不一样。”</p>

“可还是没来得及。”</p>

“他今天回国，我见到他了。原来他一直都有女朋友。”</p>

“我真的，好难受啊。好像怎么追都追不上。”大概也只有醉了才能这样坦白自己的难过了。许清佳说着说着，眼睛自动掉了泪。</p>

可这些话于苏樾来说无疑也是折磨。</p>

是往日所有单相思的寂寞加叠在一起，是对于自身无能为力、对于命运无法选择的痛苦重合。</p>

是，许清佳，好像怎么追都追不上你。</p>

苏樾认识许清佳没有许清佳认识叶行远早，生活层级也天差地别。</p>

种种因素加深他们之间的鸿沟，许清佳喜欢叶行远只是差一个“难开口”，苏樾喜欢许清佳却差了整整一个阶层。</p>

许清佳不甘心，苏樾也不甘心。</p>

爱而不得的人最可悲。</p>

苏樾没有阻挡许清佳要酒，她存了心把自己灌醉。间隙要么抓着苏樾的手臂哭，要么偶尔有几分清醒捂着脸问他自己是不是很丢人。酒吧里见惯了这样的客人，只有相熟的工作人员来问苏樾怎么勾搭上这样条件好的女顾客。苏樾压着情绪把他们挡走，舞池渐渐空荡，他看着还在哭的女生，问她：“喝够了没有？”</p>

许清佳竟然摇头，答非所问：“我真的好喜欢他……怎么办啊？”说完还打了一个酒嗝。</p>

苏樾低头凝视她，本性里深埋的暴戾因子突然上涌，坏心思争先恐后地挤出来。</p>

“他有女朋友了，难不成你要当小三吗？”</p>

许清佳瞪大眼，认真思考了他建议里的可行性，然后剧烈摇头。</p>

苏樾悄悄放下了一点心，“所以你现在哭有什么用。”</p>

“可我就是难受……嗝，我不想这么难受。”</p>

苏樾握了握拳，喝醉的许清佳听不出他话里的颤抖。他俯下身，带着自己那些暗戳戳难启齿的心思与她挨近。</p>

“要不要我帮你？”</p>

许清佳直直望着与自己贴近的脸也不懂得躲开，茫然地问他：“怎么帮？”</p>

“忘掉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开启一段新感情。虽然土，但管用。许清佳，要不要我帮你？”</p>

两个人身上都浸染了霓虹舞池里的烟酒气。</p>

许清佳一时没能想明白苏樾说的具体是什么办法。她只知道苏樾说酒吧要打烊了，乖乖跳下高脚凳。她觉得自己是没有喝醉的，摇摇晃晃却才走了一步就差点倒下。苏樾扶着她，绕到她身前半蹲下。</p>

“上来，我背你。”</p>

“哦。”</p>

从小到大养成的乖觉本质还在，听话跳上他后背。</p>

他们往外走。外面停了五颜六色的出租车，苏樾却自动无视了它们。直到走上人行天桥，夜风吹得许清佳缩缩脑袋抱紧他，勉强睁眼看了看周围的景象。</p>

“怎么不坐车？”</p>

“没有车了。”</p>

“哦。”</p>

殊不知有人想将这段路走到地久天长。</p>

身下是男性天然高一度的体温，许清佳也忘了那些礼仪教养，下巴就贴在他肩上，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掠过他耳垂，激起一窜小疙瘩。</p>

她嘟囔：“我们去哪？”</p>

苏樾悄悄收紧手。他搂着的是她大腿，因为常年跳舞并不干瘦，但也没有后背紧贴的那处那样柔软。他痴迷到不想松手，平时的训练此时正好派上用场，他可以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不变化。“你想去哪？”他尽量保持最后一点对女孩子，尤其是女醉鬼的良善。</p>

可惜许清佳没有抓住这最后一次机会。</p>

“不知道。我不想一个人待着。”</p>

那样漫天的孤独难受就会吞噬她。</p>

苏樾的眼神像头顶的夜色一样深。</p>

“去我家？”</p>

女醉鬼掉入他圈套。</p>

“好啊。”</p>

进了门，苏樾就把许清佳放到了床上，许清佳抱着他常睡的那只枕头碎碎念。</p>

“怎么会是学姐呢？”</p>

“不过他们真的好般配啊……”</p>

房间没有开灯，因为做贼心虚的心理。</p>

月光隐约洒进来，落在床上像一扇浅金色的蝉翼。苏樾站在床尾的位置，，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动静。</p>

他虽然喝了酒，脑袋也不复白日清醒，但总归能意识到自己的言行。比如给她一个蹩脚藏着私欲的建议，又比如把她带回家，任由她躺倒在自己的床上。</p>

他曾在这张床上想着她共处，即使清洗过，潜意识里仍觉得床上残留了他最难以启齿的腥气。</p>

她却抱得那样紧密。</p>

许清佳的脸在柔软的被褥里蹭了蹭，大概察觉到自己唯一的听众沉默太久，她有些不满，仰起头寻找他。</p>

“苏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