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玉不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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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士兰说得很艺术，掩去了褚昭然练习跪拜时没有蒲团的事情，只说练习的次数多了。练习次数多，这是教习教的严格，褚昭然学的认真。</p>

不存在内文学馆的人故意苛责褚昭然的情况，虽然没有练习宫规蒲团是正常的事情，其他女官宫女也都是这么学的。可褚昭然毕竟不是一般女官，如今伤了腿，皇后未必不会心疼自家人，反过来责怪内文学馆。</p>

皇后不知是否听出姚士兰话里的玄机，她语气依旧平淡，问道：“你可曾亲见她的伤势？”</p>

“尚未。”姚士兰如实回答，接着解释道，“娘娘曾特地下令，命微臣等对褚侍中一视同仁，不许有特例优待，故而并未主动上门。不过微臣派人候在褚侍中院外，并未见褚侍中的人去请太医。”</p>

没请太医就说明伤势不会太严重，这也佐证内文学馆的教习并未故意苛责，只是褚昭然娇生惯养、细皮嫩肉，受不了一点磕碰。同时她们内文学馆因为这点伤势立刻上报，也说明她们对褚昭然的重视。</p>

“既然如此，便继续教学吧。莫耽误进程。”皇后当机立断道。</p>

“微臣领命。”姚士兰毫不犹豫应下，有了皇后这句话，她们接下来便敢接着教下去了。</p>

皇后吩咐完，没再看姚士兰，目光继续锁定在棋盘上，轻飘飘说道：“跪安吧。”</p>

姚士兰应了声，起身慢慢倒退着出门，韩宫令看着她出了门，这才对皇后说道：“娘娘，您看奴婢要不要亲自去看看县主？”</p>

虽说韩宫令是皇后从英国公府一道带进宫的，没受过内文学馆那边系统的训练，但她入宫这么多年，对宫里的一些潜规则还是十分了解的。比如刚刚那位姚学士的话，多半是掺着一些水分的。</p>

汝宁县主受伤到底是因为她身体单薄，但是内文学馆的人教习时没有留神、有所疏漏，光凭姚学士一人之词，不能盖棺定论。</p>

皇后的注意力依旧集中在棋盘上，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棋盘上，黑白棋子互相胶着，势均力敌，看不出孰强孰弱。</p>

皇后轻轻捻起一枚棋子，没急着落下，手肘撑在桌上。许久，她款款将棋子落下。</p>

“派人盯着小院，别让里面的人发现。若是她们去找太医，立刻过来回禀。”</p>

殿内忽然响起皇后的声音，声音平静，语气冷淡，不像是关心小辈的语气，更像是在下监视的命令。小院自然指的是褚昭然现在住的院子。</p>

只是……为何皇后会下这样的命令呢？明明只要派人过去一瞧，不就什么都知晓了吗？</p>

尽管韩宫令想不明白皇后的意图，但皇后的命令容不得她来质疑，她带着满肚子疑惑下去安排了。</p>

皇后又缓缓地落下一子，散落各处的黑子被连成一片，原本胶着的局势立刻有了扭转。</p>

“哗啦。”</p>

皇后伸手将棋盘全部打乱，刚刚韩宫令的困惑她不是没有看到，汝宁是韩宫令看着长大的，舍不得汝宁受委屈是人之常情，不光是韩宫令，就连她也一样。</p>

只是，她既要用汝宁，就得先把汝宁身上那股子骄傲先打散了，把她打磨得足够圆滑，这样日后才能放心地把她安排在她能发挥的地方。那个地方，不是和后宫这点日常琐碎的事情打交道，是要和无数个质疑她女子之身、带有偏见的男子，和他们去参与朝政，议论国事。</p>

正所谓，玉不琢不成器，此时若不好好磨砺，日后如何能放心把她放到吃人的地方？</p>

皇后这般良苦用心，褚昭然自然是不得而知，此时的她匆匆用过晚饭，便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才迷迷糊糊睡着，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p>

第二天一早，银花捧着一副护膝到了褚昭然面前，这护膝是她连夜赶出来的，来不及寻新棉花，把从她带的一件冬衣拆了下来，又把棉花重新弹了一遍，保证棉花松软。</p>

褚昭然伸手接过，因为时间仓促，银花来不及在上面绣花样，只是素锦缎的样式，摸起来倒是很蓬松，可见银花并没有因为时间急，就敷衍了事。光这份心意，褚昭然就感激不尽。</p>

她看着银花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说道：“抓紧时间回去补觉吧，昨天我还没来得及找韩宫令，教习宫女一时不会过来。你若是有事打发茯苓出去便是。”</p>

银花应下，但仍执意要伺候褚昭然洗漱，用早膳。</p>

“奴婢到底服侍县主多年，知道您的习惯，便是现在让奴婢回去休息，让茯苓来伺候您，奴婢也担心她会不会有所疏漏的。”</p>

她既然这么说，褚昭然也不好再执意让她现在就回屋休息了。横竖白日无事，银花有的是时间休息，早一刻晚一刻都差不多。</p>

于是，褚昭然将护膝暂时放在床边（上午理论课用不着，等中午回来再绑就来得及），洗漱完，用过早膳后，褚昭然起身出门。</p>

临出门前，对着还要送她出门的银花催促道：“快去休息，别送了。”</p>

上午依旧是理论课，照例由内文学馆的学士教授。有了昨天的经验，她今天特地早来了一刻钟，此时讲堂内只有她一人。闲来无事，褚昭然便拿起桌上的《礼记》读了起来。</p>

“快些快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