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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说话,大声地宣宫人进来伺候我们洗漱更衣。</p>
一众宫人进来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地偷偷看向我,又看因为“打架”已经凌乱不堪的床笫床幔,看完了就嗤嗤地笑。</p>
我心想:“你们笑个鬼啊!本姑娘,不对,现在要说本宫,本宫的胳膊都被掐紫了!!!”</p>
话说此时走进内殿伺候我和皇上洗漱更衣的一共八个宫人,其中就有我自己从国公府带进宫的四个丫头。最初娘是嫌少的,说要八个,爹说:“亏你还是礼部尚书家出身,哪里有妃嫔陪嫁这么多丫头进宫的?就算是别国嫁公主,也不过就是八个。”</p>
我娘“哼哼”了:“老爷拢共读过几本《礼典》?我从小拿《礼典》垫桌角的。本朝礼制有说——凡皇后出嫁陪女使十六人,四品以上宫妃陪八人,六品以上四人,其余品级两人。这和公主不公主的什么关系?是咱们女儿品级在那里了,八人是规矩。”</p>
爹还是不愿意,说这丫头的性子本来就刁蛮张扬,带得人多了太惹眼不算,助着她干坏事的人就更多了,只能带四个。</p>
我觉得爹说得对,除了我贴身的四个侍女,我可不不想带着娘给我的四个丫头,那就是耳报神,探子兵,带着她们,我在宫里做些什么娘不知道?!现在看着面前抱着容华服制的小舟,捧着御制胭脂的兰桨,捻着青鸾榴枝步摇的铃铛,和手里什么都没有只看着我傻笑的铁锚,我心里别提多舒坦了。</p>
铁锚其实叫“小锚”,因她姓铁,大家闹着玩都叫她铁锚,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合我的心意,听起来皮实。</p>
我说——铁锚啊,你手里怎么什么都没有?</p>
铁锚说——小姐,哦,不对,娘娘,我手里原来有个盆儿,刚才走过来时从树上掉下来个豆虫落在了水里,这会儿她们换水去了。</p>
我说——那怎么办,我怎么洗脸?</p>
铁锚说——我就说,换什么水,把青虫捞出去不就好了?</p>
我说——你回府吧铁锚,这里不需要你了。</p>
皇帝大概被我俩聒噪得不行,伸手拉住我的手腕,送到他用的金镶龙纹青铜脸盆边上:“用朕的。”</p>
“我还是……”我想说我要不还是等着吧。</p>
皇帝已经亲自用他的软毛巾子将我的衣裳前襟遮了起来,按着我的头:“别说话,别把口水混进去,朕还得用,快点洗好要去见母后。”</p>
荣璋用来洗脸的水加入了煮沸的薄荷,擦干了仍旧清清爽爽的舒适。由着宫人给我打扮梳整完毕,我抬头看了看一直杵在我旁边的皇帝丈夫。</p>
“走吧。”荣璋说,“先给太后行礼,然后见见皇后,其他人就算了。”</p>
“啊?”我虽然也不想去,但是他这一说我还真有点含糊。</p>
按礼这是不应该的,除了见过太后、皇后,我还需要去比我位份高的各位嫔妃宫里拜见,挨个问安之后才能回来,然后就是一直坐在我的安澜殿里,等着比我位份低的妃嫔来拜贺,一边和她们说话,一边听着各宫来送礼的宫人大声吆喝他们的礼单,再听几句:“哇塞!哎呦!我的天儿……”之类的恭维话,这一天就算闹过去了——这是我娘跟我描述的,叫“礼”。</p>
“啊什么?走吧。”肖荣璋笑着把我从椅子上拎起来,一同出了安澜殿,我闻到他的脸上身上有和我一样的薄荷味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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