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迟了，刺目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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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绾，你别这样，我是来道歉的，我来求你的宽恕”</p>

庄绾使劲甩开他的手，受了刺激般尖声道：“宽恕？怎么宽恕？当年你不是说要给我剑，让我杀了你吗？”</p>

她朝他伸出手，“你让我杀了你，我就原谅你，我们就一笔勾销！”</p>

这话说出来，庄绾自己都觉得可笑。</p>

为了自己活命，牺牲整个丞相府，这样的人，惜命到可以狼心狗肺，她是傻了才会相信他当年的承诺。</p>

赵子御深深的看着她，在她愈发讽刺的疏离中，喊来了成阳。</p>

“把你的剑给朕”</p>

成阳错愕，“皇上，这......”</p>

他不知皇上要剑何用，虽隐约觉得不妥，却不敢违抗，只能把剑递过去。</p>

赵子御握着庄绾的手，把剑柄塞到她手里，后退一步，把剑尖抵在了自己胸口。</p>

“皇上！”</p>

这一幕，不仅吓坏了成阳，也惊着了远处的霍时玄等人。</p>

谁也没想到，皇帝会有这个举动，谭良和五个侍卫要冲过来，赵子御似有察觉，厉喝了声。</p>

“都不准过来！”</p>

说完，又朝成阳命令道：“你也滚！”</p>

成阳要劝，被赵子御一个凌厉的目光制止，他不能抗旨，只能后退了两步，心惊胆战的看着庄绾手里的剑。</p>

赵子御看着庄绾，温柔似从前，“绾绾，若是这一剑能让你解气，来吧”</p>

庄绾眼波一颤，手有些哆嗦，强压下心中翻江倒海的震骇，红着眼瞪他。</p>

“你......你真以为我不敢吗？”</p>

赵子御的出现，彻彻底底的撕开了被她刻意隐藏的过去，当日刑场的一幕幕，爹娘的血，大哥的血，长姐的血，丞相府百余条人命......</p>

有那么一瞬间，她确实是想杀了他的！</p>

可是......</p>

庄绾转头看向了远处的霍时玄，丞相府没了，她的家没了，她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可是，霍时玄怎么办？</p>

她如今是霍时玄的妾，名字冠上了霍时玄的姓氏，莫说杀了皇帝，如今她拿剑对着皇帝，已经是诛九族的死罪，她会害了霍家，害了霍时玄。</p>

霍时玄触及她的目光，看出她的痛苦和挣扎，忽而朝她咧唇笑笑，又抬手拍了拍胸口的位置。</p>

庄绾泪目，她明白，霍时玄这是让她自己选择，不用顾及他，庄绾闭了闭眼，终是慢慢放下了拿剑的手。</p>

她不能这么自私……</p>

然，就在庄绾要放下的时候，赵子御突然自己往前走了一步，剑尖刺入身体，成阳惊呼一声就要冲上去，谭良等人也朝这边跑过来，连曲佑天也动了。</p>

赵子御立刻吼道：“滚！都不许过来！谁敢过来朕砍了他的脑袋！”</p>

众人皆停，脸上皆有诚惶诚恐的震骇。</p>

被这一幕惊呆的还有刚赶来的霍勇。</p>

霍勇接到小厮的通报，马不停蹄的就过来了，正好听见了赵子御最后一句话，吓得差点昏厥。</p>

朕？？</p>

这是……皇帝！！</p>

赵子御的目光始终不离庄绾的脸，他说完话，又继续往前走，剑身入肉，刺的更深，鲜红的血蜿蜒至腰带，触目惊心。</p>

庄绾的手抖得厉害，她没有往后退，甚至，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胸口的血越来越多。</p>

因为此时此刻，她已经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这一幕，像极了她经常做的噩梦。</p>

梦里，她也是这般，拿着剑刺入赵子御的胸口，任凭鲜血染红她的双目......</p>

梦里，她杀了赵子御，亲手杀了赵子御......</p>

迷蒙的泪光中，庄绾的视线愈发模糊，恍惚中，她眼前出现了许多场景。</p>

回忆，真的很美好啊……</p>

她嫌药苦，他特意从宫里拿来各种各样的糖，各种各样的蜜饯糕点。</p>

他说，“绾绾，只要你肯喝药，我就把天下最甜的糖都给你寻来”</p>

她贪玩掉进了荷花池，他听到消息，带着太医连夜从宫里赶过来，在她屋外守了整整一夜。</p>

他说，“绾绾，别受伤，你受伤我比你还疼”</p>

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清楚，她想做的每一件事，他都尽可能的完成，她想要的东西，他总是想尽办法帮她弄来。</p>

少年结伴到白头，携手一生，这是他曾许给她的。</p>

这样的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了，为什么会变了，怎么会变了......</p>

过去的场景越来越模糊，恍惚中，眼前飘落的雪花突然变成了那日的大雨，她似乎又回到了丞相府被满门抄斩的那天。</p>

刑场上，刽子手正高举着大刀，旁边是赵子御扔下的斩首令牌，看着爹娘人头落地，她想冲上去，可她动不了，身子被人按住，嘴巴被人捂住。</p>

她呼吸不了，要窒息了。</p>

从脚底泛起冷意，体内开始溢出汹涌澎湃的恐惧，喉间更涌出腥甜的味道。</p>

“唔——”</p>

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庄绾不知自己的脸色到底多惨白难看，不知自己吐出的鲜血多艳红刺目，不知自己松开剑柄的手有多颤抖......</p>

倒下去前，她似乎听到了很多声音，很多声嘶力竭的呼喊。</p>

脑子里是轰鸣的撞击，她听不清他们喊了什么，依旧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p>

好冷，好困......</p>

“绾绾！”</p>

“庄绾！”</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