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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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周仙翁咽了咽口水，感受着那股熟悉的气息，不确定地喊了一句：“是你？”</p>

那人微微侧过身，却是一张集天地灵秀于一身的倾世容颜。</p>

“太久不见，不记得我了吗？”那双眼睛含着秋水与明月，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沦，“周重山，我回来了。”</p>

“青璃，真的是你……”</p>

“是我。”青璃垂下双眸，淡淡一笑，“一直以为，我在人间轮回九世是为历劫，却不想，原来苏漓，才是我真正历劫的一世。这六千年，竟如一梦，梦里，不知身是过客，梦醒，不知路归何方。”</p>

周重山不是没有怀疑过，就像怀苏也曾经怀疑过，不知从哪蹦出来的真龙蛋，会不会和消失的祖龙青璃有那么一点儿关系，可是一千多年反复地查探，周重山确认，苏漓身上，没有青璃的气息，一点点都没有。苏漓不普通，她身上的真龙血脉是那么稀罕与强大，但她又很普通，再强大，她也不是独一无二的青璃。</p>

直到现在，周重山才知道，祖神的复活之路并不简单，不像人族一缕神魂便可投胎转世。强横无匹的真龙根骨、遗留在星墟的祖龙精血、存放于山河鼎内的祖龙意志，只有三样结合，青璃才能彻底重生，但如果没有太古神丹，她的意识可能还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苏醒。</p>

周重山看着眼前的青璃，那种感觉熟悉却又陌生，六千年的经历，恍然如梦，但终究不是梦。</p>

世上很少有人知道，创世之初并不是只有三位祖神，还有一个山神，自名重山。他是支撑在天地之间最巍峨高大的不周山，不知沉睡了多久，直到有人将他唤醒。他一睁开眼，看到的便是那样一双秋水为瞳的明媚双眼，含着慵懒的笑意，美得让人窒息。</p>

一个白衣金冠的俊美男子抓住了她想要使坏的右手，扣在掌心里，笑得三分宠溺，三分无奈。“青璃，不可无礼，这位可是不周山神。”</p>

他抬眼看向青璃身后的男子，瞳孔猛地一缩，莫名地生出不敢逼视的敬畏之心，潜意识告诉他，这位天神便是盘古之眼所化，照耀万物的太阳星君。男子的眉心一点金光流转，光华夺目，让人看不清他的眉眼，发冠之上镶嵌着一粒殷红如血的红宝石，象征着旭日之初。</p>

周重山恍然醒悟，自己是不周山神，是盘古身躯所化，承担着沉重的使命，维持三界的平衡，他化为人形，向两位祖神稽首道：“见过太阳星君，祖龙大帝。”</p>

那时候的周重山还不是个糟老头的样子，他面容英俊，如不周山一般高大巍峨，沉稳端方。</p>

少女青璃打量了他一会儿，清浅一笑：“不要这么叫我，他叫东皇太一，你便称呼他东皇即可，我也有一个名字啦，东皇唤我青璃，你觉得好听吗？”</p>

周重山有些敬畏地看了东皇太一一眼，见他微微点头，这才如青璃所愿，与他们平辈称呼。后来几千年，周重山与青璃混熟了，他终于知道，何为神不可貌相。谁能想象，真身长达万里，堪称壮丽威猛的祖龙大帝，化成人形居然是一个美貌无比的少女，而外貌如此美丽的少女，行事为人却比他还豪放不羁，鞋子总是丢了一只，头发总是松松垮垮别着，衣服也极少见她穿得整齐服帖，只不过那时候天地之间也仅有他们四个创世神，却也无所谓她放纵形骸，只有东皇太一在时，会时不时纠正她的衣着举止，为她束好腰带，拉好衣襟。</p>

“何必这么麻烦呢？”往往这个时候，青璃就会咕哝一句，然后变成一条银色的小龙，盘在东皇太一的肩膀上。</p>

周重山最佩服青璃的一点，便是她能与东皇太一亲近。青璃却觉得奇怪，为何娲皇和周重山都对东皇太一敬而远之。</p>

“那可是太阳星君啊！”娲皇和周重山理所当然地喊道，“他生来便是让人无法直视无法接近的存在，他象征着新生，也象征着毁灭，他是注定要孤独而高悬的伟大存在，虽然同为祖神，但他和我们是不一样的！”</p>

青璃懵懂地挠了挠脸颊。“是吗，可是我觉得，他很温柔啊，身上也暖暖的，我一趴上去就犯困，他还会帮我挠肚皮。”</p>

娲皇和周重山一脸惊恐，他们无法想象东皇太一给人挠肚皮的画面，但仔细回想起来与东皇太一为数不多的接触，确实，他待青璃，似乎是特别的。</p>

青璃出生在无尽海域的深渊之下，那里没有光，只有冷到骨子里的水，和无边的黑暗。如果没有东皇太一，她也许会永远沉睡下去，也永远不会知道，什么是温暖而明亮的感觉。</p>

她最先感受到的，便是落在头顶的掌心，那是她第一次接触到温暖的感觉，于是她睁开了苍青色的眼，第一次，看到了光明。温柔的光线，驱散了深渊之下的黑暗和冰冷，站在光明之中的，是一个眉眼温柔的男子，他与她四目相对，良久说了第一句话。</p>

“真是一双漂亮的眼睛，像琉璃一样青翠澄澈，我就叫你青璃，好不好？”</p>

她懵懵懂懂地蹭了蹭他的掌心，发出一声愉悦的低吼，认同了这个名字，还有这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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