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七十章受尊敬的顾技术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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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场本来以为已经没办法了, 没想到顾立春突然这么一说。</p>

他眼睛一亮，急声道：“什么办法，你快说。”</p>

“是这样, 油菜籽反正是要榨油的, 即使炒熟了也没问题, 是吧？”</p>

邓场点头：“原则上应该没问题。”</p>

顾立春道：“那咱们就用大铁锅把油菜籽炒干, 就不怕霉变了。”</p>

邓场想了一会儿，一脸为难道：“这确实是个办法，可是咱们一时间哪来那么多大铁锅？况且，这不是几百几千斤, 这是一大仓库油菜籽。”</p>

顾立春道：“那只能发动全体职工一起参与了, 大家把自己家的锅拿来，小是小点也比没有强。还有食堂里的大锅, 猪场里的，对了，除了锅，铁板加热了也可以翻炒。总之，我们利用一切可利用的, 能抢救多少算多少, 耽误的时间越长，油菜籽霉变的就越多。”</p>

邓场不敢耽搁一丁点时间，立即打电话到辖下各大生产队，同时让人打开场部广播, 通知五场的职工和家属一起带上家里的锅到五场仓库来, 也让人去找食堂的人借锅。同时还让人去找机务小务借铁板。</p>

这大半夜的突然把大家吵醒，众人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经过麦收的事，邓场和顾立春的威信在无形中提高许多, 虽然不清楚要干什么，可是大家还是愿意照做。</p>

安排完五场的事，邓场也没忘了给总场打电话，把顾立春的办法告诉他们，让总场场办通知各分场。</p>

半个多小时后，五场的职工和家属们打着伞拎着锅过来了，不但大人来了，老人孩子也一起跟了过来。猪场的人除了几个人留守外，全体出动。</p>

这么多人仓库里挤不下，邓场就让人用雨布和油毛毡在仓库的大院里搭雨棚。</p>

整个院子都用雨布被遮了起来，里面拉上电灯。邓场又让人去拉木柴和煤炭，煤炭是从食堂里弄来的。</p>

等到东西弄齐，顾立春和邓场简明扼要的跟大家说清楚，大伙一听说要炒油菜籽，虽然心存疑虑，但都没二话，毕竟油菜籽眼看要发霉，他们又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姑且一试。</p>

大家就地用砖头垒个简易的灶台，生了火，架上铁锅开始炒油菜籽，没有铁锅的就把铁板烧热了炒。</p>

外面，雨仍在下，雨水落在雨布上，哗啦啦一阵响。雨布下，大家在热火朝天地炒油菜籽，火光映红了人们的脸。</p>

朱书记那边也得了消息，匆匆赶来，他对两人的做法同样心怀疑虑，但他想想麦收的事，最终没有提出反对意见。</p>

王有成是习惯性的反对，凡是顾立春坚持的，他就一定反对，顾立春直接怼回去：“你说这个办法不好，那你想一个好的？”王有成哑口无言。</p>

顾立春接着说道：“反正你这人总是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为了反对而反对，从来不提建议性意见，我看你改名叫王不成算了。”</p>

王有成气得满脸通红。</p>

周围的人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不大一会我功夫，“王不成”的名号就传出去了。</p>

顾立春怼完王不成，顿感神清气爽，继续指挥大家干活。</p>

现场在邓场朱书记和顾立春三人的维持下，秩序井然，忙而不乱，不久，离得远的白大姐齐科他们也到了。大家分头指挥，效率更高。</p>

一袋袋的油菜籽从仓库里抬出来，炒干放凉后再运回去。顾立春一边指挥人们干活，一边监测着炒好的油菜籽的温度，炒干后的油菜籽放凉后果然不再发热，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把情况报告给邓场，邓场怕总场有疑虑，因此而耽误了行动，这可是全场职工的劳动心血，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油菜籽发霉变质，便再次打了电话过去，用很笃定的语气说这个办法管用。</p>

总场再无疑虑，电话通知各大分场，让他们想办法发动全体职工一起用铁锅炒油菜籽。</p>

忙碌了半宿，天也亮了，雨势变小，但仍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仓库里的油菜籽炒了一大半。</p>

大家伙累得腰酸腿疼，顾立春歉意地说道：“谢谢大家，这大半夜地把大家伙叫起来，你们辛苦了。”</p>

众人摆摆手：“哎呀，这油菜籽是国家的财产，也是我们大伙的财产，应该的。”</p>

还有人好心地道：“小顾，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苍白，你赶紧回去休息。”</p>

顾立春点点头，他确实有些累，这些天又是麦收又是弄油菜籽的，他的这具身体虽然比以前强壮许多，但到底是先天不足，跟那些生来健壮的壮汉不能比。</p>

邓场也发现顾立春的脸色不对劲，便用命令的口吻道：“你现在立刻回去睡觉，后面的事情我来处理。”</p>

顾立春也没客气，反正事情也快弄完了，他在不在都一样。</p>

赵高看他走路都发飘，一路把顾立春护送回去，自己转身又回了仓库继续干活，反正他一宿不睡也没事。</p>

顾立春睡了一上午，中午饿醒了，他到厨房找吃的。猪场里的年轻人已经回来，都在睡觉。只剩下三个年纪大些的，老魏老刘老平他们。老魏看到顾立春起来，就说道：“小顾，小孟把饭给你留锅里了，你记得去吃。吃完去场办一趟。”</p>

顾立春点头，到厨房找吃的，一口气干掉两个大馒头和一盘青菜，他最近饭量变大了。</p>

吃完饭，顾立春披上雨衣骑自行车去场办，邓场不在，朱书记留他谈话。</p>

朱书记关切地问了顾立春的身体情况，顾立春道：“谢谢书记关心，睡了一觉好多了。”</p>

朱书记眉飞色舞地道：“早上你刚走，咱们总场党委的黄副书记带着方副场长来咱们仓库了，他们还问了你的情况，现在你的名字连总场领导都知道了。这次场领导表扬了咱们五场，夸咱们眼光精准，有魄力，全场就咱们五场的麦子没一点损失，你又想出炒油菜籽这个办法，为全场挽回了损失，也为国家挽回了损失。其他兄弟农场的同志，别的生产队的同志，都打来电话询问，场办和党委这一上午，电话就没断过。”</p>

朱书记话没说完，邓场回来了，一回来就喊顾立春：“小顾，你过来领一下通知。”</p>

顾立春向朱书记告辞，朱书记意犹未尽地说道：“你赶紧去吧，总场来的通知。”</p>

顾立春转身又进了场长办公室。</p>

邓场的头发还是湿的，一进来先咕咚咕咚灌一杯水，喘了口气才把通知递给顾立春，通知内容是让他下午去四场和三场做技术指导。</p>

顾立春一脸诧异：“邓场，我要做什么技术指导？”</p>

邓场无奈地说道：“是做炒油菜籽技术指导。”</p>

顾立春哭笑不得：“炒油菜籽还需要技术指导？是个人都会。”</p>

邓场的表情跟他一样：“我跟他们说，就像炒菜一样不停翻炒就行，结果总场那边还是发了这个通知。我也没办法。”</p>

“那一场二场呢？”</p>

“白科和梁科员去了。”</p>

两人都很无语，但也没办法，顾立春只好说道：“行，我一会儿就去。”去溜达一圈，就当散步了。</p>

邓场停顿了下又道：“还有，你做好准备，我估计几天后的总结大会上，总场有可能会让你当着全场的职工和领导做个演讲报告。”</p>

顾立春心里飞快地盘算着，他以前不太喜欢在人前露脸，不过倒也不怯场，而且以后要往上升，肯定是得不停地刷脸露脸，这次也是个机会。</p>

他点点头：“好的，我会做好准备，这两天就写演讲稿，写完拿给你和朱书记过目。”</p>

邓场欲言又止，沉吟片刻，还是给了一句建议：“你的文笔我是不担心的。就是呢，你自夸时尽量含蓄些。”</p>

顾立春：“……”</p>

他一脸为难道：“邓场，我自认为已经够谦虚含蓄了，再含蓄下去，我怕别人听不懂。”</p>

邓场神色古怪：“反正我每回都能听懂。”</p>

顾立春眨着眼睛，不说话了。</p>

为了冲淡这古怪又微妙的气氛，邓场把话题转移到别处，“……今天早上，我在想怎么奖励你，可你的年龄是个硬伤，要不然，凭这次的事，我就可以提你当副科，农牧科至今还没设副科。”</p>

换成别人，就凭种苜蓿和麦收炒油菜籽这三件事，往上提一个级别，任何人都毫无异议，可惜换成顾立春就卡在了年龄这一关上。哪怕他十八、九岁也行啊，实在太年轻了。</p>

顾立春也头疼，他恨不得爹娘把自己早生几年，他想了个折中办法，“邓场，我听说在乡下都算虚岁吧，有的人还虚两岁，我虚两岁就十七了。”</p>

邓场道：“那还是不够。”</p>

顾立春也放弃了，等两年再说吧。反正年龄不用努力自己就能长。</p>

邓场怕他因此而沮丧，就安慰道：“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我尽力为你争取。要是结果不如人意，你也别灰心，以你的能力，将来前途一片光明。”</p>

顾立春点头：“谢谢邓场鼓励，我会继续努力的。”</p>

做为技术指导员，顾立春挑了三名助理，赵高陈洁和孟念群。</p>

三人也是一脸懵，特别是赵高，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技术。</p>

吴胖不服：“顾哥，你为什么不带我去？我哪里比赵高差？”他炒油菜籽比别人都快。</p>

其实在顾立春眼里，赵高和吴胖没什么区别，但是吴胖，全场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只知道吃的二愣子，要是把他带上，就显得五场没诚意太敷衍。</p>

顾立春拍拍吴胖的肩膀：“胖，你不比谁差，这次去就是走个过场，总场派下的任务，也不管饭。下次有机会再带你去。”</p>

吴胖一听说对方不管饭，就颇有些愤愤不平：“下着雨跑那么远，竟然不管饭。”</p>

顾立春道：“所以带你去派不上用场嘛。行啦，晚上我们吃顿好吃的，你留在场里看瓜田，小心咱们的瓜别被人偷了。”</p>

一提到瓜，吴胖把技术员的事都抛到一边了，“对，我得看瓜，也不知道哪个龟孙子偷咱们的黄瓜和甜瓜。”</p>

猪场这边可能是肥料上的足也可能是顾立春空间池水的原因，反正蔬菜瓜果比别的地方长势好，结果也早，黄瓜已经吃了几茬，甜瓜也吃了一茬，西瓜也陆续成熟，结果菜地和瓜田被宵小盯上了，昨天丢了一个西瓜，把吴胖气得骂半天。</p>

顾立春安抚完吴胖，带着三个助手准备出发。</p>

四场离他们最近，对方还派了辆拖拉机来接人，突突二十分钟就能到。</p>

四场果然比他们五场气派得多，道路宽敞，屋宇林立，场办干部一出来大群，哪像他们那么寒酸。连新建的四场都如此，其他分场情况肯定更好。</p>

他们一到，四场场办的干部几乎倾巢而出，他们中的大部分都听说过顾立春的名字，都忍不住出来围观。</p>

顾立春落落大方，跟接待的人有说有笑。</p>

他的老熟人生产科的钱科长和马同志也在，钱科长的神色略显尴尬，跟顾立春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 ，顾立春学着他先前的样子，抬头看看天，云淡风轻地说道：“钱科长，我村老人的话还是挺准的呀。真是对不住，事情没有按照你想的发展。”</p>

钱科长更加尴尬，不过，好在他脸皮厚，没等别人嘲讽自己，先主动自嘲：“顾同志，我当初说那种话真是不应该。你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咱们太熟了，我说话难免随意些，你说是不是？”</p>

顾立春态度矜持：“我一直也没跟钱科长一般见识，要不然，这次我也不会来做技术指导。”</p>

钱科长笑得脸都僵硬了。</p>

负责接待顾立春的是后勤科的李科长，他说道：“顾同志，我们仓库的大棚已经搭好，铁锅铁板都已准备好，要不要你去现场指导一下？”</p>

顾立春心中吐槽，面上还得端着：“走吧，我去看看。”</p>

李科在前头带头，顾立春在中间，后面呼啦啦跟了一大群。</p>

生产科的副科叫周文生，本来接待的人是钱科和李科，可钱科像是得罪过顾立春，一脸的不自在，他只能挤上前搭话：“顾同志，你好，我是生产科的副科周文生，我想问一下，是不是油菜籽只要发热就一定会发生霉变？”</p>

顾立春略想一想，慢慢说道：“按照油菜籽的脱水程度来说，至少也得是八成九成干，七成以下都不行。我们五场的油菜籽只晒了半天，只有五六成干，这就很危险，有很大的概率会霉变发芽，而且耽误得时间越久，霉变得就越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