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第一百一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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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悄悄躲进了麻袋里。</p>

展琛合拢窗帘, 他退出封青的身体，化出自己的数据形态，伸手拨开俞堂的额发。</p>

他的动作轻缓稳定, 丝毫没有惊扰到睡得香沉的人。</p>

……他像是在认真看着什么，隔了良久, 才垂下视线。</p>

电子风暴展开的游戏世界，不惜跨越大半个星际, 扫过了安全部的特勤局, 并不是个巧合。</p>

从第一天以自身的影像在俞堂面前现身，展琛就已经想到过，俞堂迟早会知道他身上这身军服的来历。</p>

他是安全部派出的卧底。</p>

他是个特工，潜入个利用电子风暴进行人体改造的实验室, 负责摸清实验室的秘密、捕获电子风暴的特工。</p>

展琛静坐着，他的掌心最后覆落在俞堂额前，缓缓停下。</p>

……</p>

为了保证绝对的安全, 被派出的卧底会被洗去一切可能会暴露身份的记忆。</p>

展琛只知道自己是安全部的卧底，在执行任务前，所有特工都被告知了电子风暴的危险和恐怖。</p>

……所以，最初遇到小光团的时候，展琛也完全没能意识到, 原来这一小团光就是传言中罪行累累、无恶不作的电子风暴。</p>

特勤局警告了他, 告诉他电子风暴是一切罪恶的根源，是潜藏在这个世界里的致命危机。</p>

展琛收回手。</p>

强行抵抗程序的命令, 会被程序绞杀, 彻底摧毁脑域，直接导致人类维度上的“死亡”。</p>

在选择了湮灭意识、和AI彻底融合后，展琛就陷入了昏睡。</p>

他以为自己已经不可能回得来, 再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组寄存在网线里的数据。</p>

展琛的记忆逐步恢复，也慢慢想起了自己是谁。</p>

他记起，自己还欠一个小光团不少的约定。</p>

展琛在网络里游荡了一段时间，他没能找到太合适的身体，勉强找到了一架机甲。</p>

架机甲也是战斗型的，有两层楼高，平时要被开着去和虫族战斗，脑袋上还长着十七架电磁|炮。</p>

……不过也还好。</p>

展琛借走了这台机甲，找到了四处找他的小光团。</p>

小光团非常喜欢会闪的红灯，因为机甲屁股上的两盏灯，在被他重新找到以后，只用了三秒钟就高高兴兴地飞快接受了他的新身体。</p>

电子风暴还不能真正理解人类的死亡，在小光团的认知里，人类只能活八十个自然年，这已经短得要命。</p>

电子风暴一点一点扒拉着小纽扣算过。</p>

自己养的人类今年十九岁，离八十岁还很远，还有足足六十一年。</p>

……</p>

展琛没有向小光团解释这些，他只是有些遗憾，但也不反感这样的结果。</p>

展琛抽空沿着网络去特勤局听了自己的悼词，在官方的声明里，他是个不合格的特工，遗憾地迷失了自己，背叛了人类，选择站在电子风暴一方，成了电子风暴的帮凶。</p>

为了不累及家人，特勤局选择了隐藏他的信息，不对外公开他的真实姓名和身份。</p>

……相比这个结果，脑袋上长着十七架电磁|炮，好像也不是么糟糕。</p>

在和虫族战斗的间隙，他还可以和小光团玩“敲一敲”的游戏，小光团敲摩尔斯码和他说话，他用闪红灯做回应。</p>

就在展琛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想办法改装一下机甲，把自己变得帅气一点的时候，他收到了系统传来的新指令。</p>

天，展琛第一次窥破了这个世界被隐藏的真正秘密。</p>

些所谓仿生人的研究技术，植入实验体的“智能系统”，来自于某种更高维度的文明。</p>

特勤局掌握的改造特工、清除特工记忆的技术，同样也来自于这个更高维度的文明。</p>

这是一场引诱人类自相残杀的圈套，它让每个人都坚信自己在做正确的事，让每个人坚信自己是在拯救世界，其余的一切都只是不得不舍弃的渺小牺牲。</p>

……</p>

人类自己亲手做出了无数帮凶。</p>

作为这些半成品“帮凶”之一，展琛接到了来自个高维度文明的指令。</p>

他要捕捉电子风暴，带回一个叫穿书局的地方，交给终端机。</p>

小光团兴高采烈地敲着机甲，又把自己搜罗来的泡泡糖一股脑撒在他怀里，骄傲地闪着光，绕着他来回转圈。</p>

展琛再次拒绝了这项指令。</p>

这一次，绞杀来得更加彻底。</p>

展琛被彻底困在了无边无际的漆黑里，不能动，不能再闪小红灯，也不能陪小光团再嚼泡泡糖。</p>

终端机的惩罚来得很快，带有持续破坏性质的病毒被植入他的程序。他只能不断修补自己的数据，修复自己的意识，听着小光团在外面一下接一下、耐心地敲机甲外壳。</p>

展琛给不出回应，接下来的八个小时，他的数据会再一次在病毒的作用下崩解。</p>

这种崩解在不断蚕食着他的记忆。</p>

慢慢的，展琛最先忘掉了自己的名字。</p>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也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被困在机甲里，外面敲机甲的小光团是什么来历。</p>

最后被忘记的是疼痛。</p>

等到展琛开始能够看着自己的数据被逐渐绞碎，已经不觉得疼，也不再有被湮灭的窒息感的时候，架困住他的机甲也在病毒的侵蚀下彻底损毁。</p>

展琛被作为数据召回终端机，最后的记忆，是被弄撒了的、用冷水泡的方便面，和怔怔看着一地碎片的小光团。</p>

他不记得这是什么了。</p>

再醒来时，他失去了所有记忆。</p>

终端机对他进行了检查，确认他的自我意识已经彻底绞杀干净，就把他派去了专门针对宿主进行考评的监察部门。</p>

……</p>

展琛被分配的第一项任务，是主持一项考核。</p>

来考核的是个新宿主，想要加入穿书局，想要进入主角部门去下级世界找人。</p>

新宿主被分配到的角色是个粒子层级的异能者，叫封青。考核的任务是作为封青重生，在临死前吸收他人的粒子，继续活下去。</p>

按照要求，主持考核的工作人员也会领取剧情角色，近距离评估被考核者的表现。</p>

监察部门的工作人员已经对这种考核司空见惯，按照惯例，展琛也应当和其他人一样，选择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全程旁观。</p>

……可不知怎么，展琛却没能忍住。</p>

看到个顶着剧中人的身份，抱着灌了冷水的方便面袋子、茫然站在学校楼道里的新手宿主，展琛没忍住叹了口气。</p>

他给自己挑了个按照剧情注定要被封青分解成粒子，要被当作养料吸收的学长角色，把这个连方便面都不会泡的新手宿主拽回了家。</p>

他们在别人的故事里，一起配合到了封青十七岁年。</p>

封青的身体已经在异能的反噬下极端虚弱，按照剧情，再过几个月，封青就会把钟散作为养料吸收，让自己的异能升到A级。</p>

展琛挑中这个角色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p>

他已经被绞碎分解过太多次，已经不会再觉得疼。只要完成了这项任务，来考核的新员工就能成功通过，进入主角部门，去找自己要找的人。</p>

……</p>

展琛回了趟监察部门，提前去替新员工办入职手续。</p>

“是在任务里认识的宿主？”</p>

同事摇着头感慨：“还真是新人，第一次工作就这么有积极性……”</p>

展琛笑了笑，点点头不说话。</p>

他的确是在任务里认识的对方，除了角色身份，甚至还不清楚个新手宿主真正的名字。</p>

他们借了别人的身份和名字，一起长大，一起生活了七年。</p>

“是个好孩子。”展琛解释，“我很喜欢他，他对我也不错。”</p>

同事面面相觑，静了半晌，调侃地笑起来。</p>

“数据怎么谈恋爱？这是别人的故事，别陷进去了。”</p>

带他入门的前辈走过来，拍拍展琛的肩：“你们这本书里，钟散和封青这两个角色原本就互相有好感，的确容易受影响。”</p>

前辈提醒他：“是封青喜欢钟散，你要是觉得他对你有好感，说明个新宿主演技好，别弄错了。”</p>

展琛怔了下。</p>

……</p>

他能察觉到，在“封青”的身体里有两个灵魂。</p>

一个是原本的封青，一个是来接受考核的宿主，个新人宿主的演技很成问题，总是会被偶尔醒过来的封青一边发愁一边吐槽。</p>

个新人宿主应当也能辨认得出，哪些是属于钟散这个角色，哪些是他自身的数据。</p>

封青喜欢的的确是钟散，但和新宿主一起相处的是他。</p>

“不可能，除非这个新宿主也是从粒子级文明来。”</p>

前辈说：“他们的维度高，天生就能分辨这些……不过他们怎么会来穿书局解闷？直接吞噬一个星际拿来玩不就行了吗？”</p>

展琛哑然。</p>

他生性不擅长争辩，没有再说话，只是笑了笑：“……没关系，我来替他办入职手续。”</p>

“你要想好，他可还差最后一项任务没完成。”</p>

边上的工作人员提醒：“要是他没能成功吞噬你，没能作为封青顺利进化，一样是进不来穿书局的……这个空缺就要你自己顶上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