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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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紧，一过性的晕厥。”</p>

那个学生手上很利落，已经给蒲影做完了检查：“休息一会儿就好了。”</p>

那个学生抬起头：“我来，是顺便告诉你们件事。”</p>

蒲斯存忽然想起了这双眼睛。</p>

他曾经在负责保护蒲影的保镖那里见过照片。</p>

就是这个来历不明的学生，卖给了蒲影那些书和相机，又私下和蒲影见面，给了他那支作为决定性证据的录音笔。</p>

总科研所的监控录像里，那天晚上，也是这个年轻人忽然出现，装成科研所的研究员瞒过了军方的看守，来给被监|禁的温迩灌了酒。</p>

蒲斯存蹙紧眉，低声问：“……是你？”</p>

“是我。”学生低下头，帮蒲影解开领口，“我欠蒲影两个三明治和一瓶水，现在来还人情。”</p>

蒲斯存沉默下来。</p>

温迩是被人强行灌的酒，他们都清楚——那些监控没有被刻意屏蔽，甚至像是刻意亮给他们看一样。</p>

没有人想要追究这件事。</p>

温迩没有最基本的道德观念，他可以随意把人当成实验体，也可以掉过头来轻松找借口替自己脱罪。</p>

温迩最常用的借口，就是醉酒误事。</p>

现在这个理由终于被还给了他自己，温迩烂醉了一整晚，没能及时周旋，才终于被找到了足以一举击破的致命破绽。</p>

如果那天没有人灌温迩的酒，军方最多只能关温迩三个小时。</p>

温迩会有机会从容运作，把自己伪装成患有精神疾病，钻法律的空子脱罪。温迩是这方面的专家，如果真到这一步，他们即使收集了再多的证据，也一样拿温迩没办法——</p>

“温迩没办法脱罪。”</p>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年轻人平静开口：“如果那天我不来，在他被军方□□的三个小时里，庄中校会一点一点折磨死他，然后自杀。”</p>

蒲斯存的后背蓦地一凉。</p>

……对方说得对。</p>

事情早已经过去了，蒲斯存却依然有些余悸，抬起头，看向门外站着的庄域。</p>

庄域神色很平淡，他走过来，帮那个年轻人一起把蒲影架到简易的单人床上。</p>

他没有反驳，他的确是想在那天活剐了温迩。</p>

可温迩不知道被什么人抢先灌醉了。</p>

一滩醉得人事不省的烂泥，没有被复仇的价值。</p>

“死对温迩来说太轻松了，搭进去无辜的人，就更没有必要。”</p>

年轻人说：“庄中校还有事要做。”</p>

庄域自嘲地笑了笑。</p>

他终于复了仇，看着温迩一步步坠到地狱里去，那些快要逼疯他的戾气越来越少，可他整个人也像是被慢慢倒空了。</p>

他不再愤怒了，也不再有其他的情绪。</p>

现在唯一支撑他的，就是看清楚温迩的惨状，看清温迩是怎么被彻底清算的，然后去讲给他的部下和战友听。</p>

“多谢……你的好意。”</p>

庄域看着那个学生，他的神色难得的缓和：“我——”</p>

“不急着谢。”年轻人笑起来，“中校，你还有得谢我。”</p>

庄域微微一怔。</p>

他看着年轻人朝自己递过来一份地图，下意识接过来，看了几遍，神色猛然变了变。</p>

他的脸色骤然苍白，又泛起过于激动的潮红。</p>

他用力攥着那份地图，指尖发着抖：“他们，他们——”</p>

年轻人笑了笑，重新低下头去。</p>

庄域用力攥住了他的手臂。</p>

“放心，我不会骗你。”俞堂说。</p>

俞堂操纵着学生，耐心提醒：“会很难找，要有足够的耐心，要能够等……”</p>

庄域哑声问：“你是那团光吗？”</p>

俞堂停下话头。</p>

庄域胸口激烈起伏，他定定看着那个被临时生成的人影：“你没有骗我……你真的帮我把他们送出去了，是吗？你把他们送出去了，他们都活着，每个都活着……”</p>

俞堂静了一会儿，拉过送话器：“都活着，我可以保证。”</p>

“对不起，该早一点告诉你的。”俞堂说，“太久了，我……忘记了。”</p>

俞堂轻声说：“他们还有一些残留的粒子，我都保存起来了，只要那些粒子还在共振，他们就还活着。”</p>

庄域颤抖得说不出话。</p>

他的脸色已经涨得通红，眼底充血，整个人都哆嗦得厉害，拿着那张地图的手却依然又轻又小心。</p>

他把地图仔仔细细展平，一遍又一遍地用眼睛去拼命看，拼命记住上面的每一个画了红圈的地方。</p>

他捧着那张地图，像捧着自己的命。</p>

……</p>

庄域没有失控太久。</p>

他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一分一秒都不能再耽误。</p>

对温迩的审查清算到了最后阶段，由安全部全盘接手，军方已经准备退出。庄域今天来，只是受了那通神秘电话邀请，来配合演完这最后一场戏。</p>

他没想到能得到这样贵重的东西。控制好情绪后，他仔细把地图收好，重新站直身体。</p>

庄域全神贯注地整理好军装，抹平了最后一点折痕，他站得笔直轩挺，又重新像是一支上好膛的枪了。</p>

俞堂放下心，笑了笑，控制着学生朝他伸手。</p>

庄域握住了学生伸过来的手，低声说：“谢谢。”</p>

“不客气。”俞堂说，“祝你顺利，中校——”</p>

庄域问：“你找到展时临了吗？”</p>

俞堂停了下。</p>

他问：“谁？”</p>

庄域看着他，微微蹙了下眉。</p>

“我不知道。”庄域说：“你让我帮你找他，说这是你帮我救人的等价交换，你那时候没现在这么像人……”</p>

庄域脸上现出懊恼，仓促刹住话头。</p>

“不要紧。”俞堂不在意，“我当这是夸我。”</p>

庄域摇摇头，抬起手，朝他行了个军礼。</p>

“我……还会帮你找。”庄域说。</p>

俞堂哑然：“不用，我不记得——”</p>

“我会一起找，会慢慢找。”庄域打断他，“我有耐心，我等得起。”</p>

俞堂停顿了下，低头笑笑，转回身去查看蒲影的情况。</p>

他听见庄域快步离开，隔了一会儿，才又直起身，对着早空空荡荡的门站了一会儿。</p>

……</p>

系统飘在意识海里。</p>

它也是第一次听这个名字，有点紧张，小声说：“宿主……”</p>

“办正事。”俞堂回过神，“我那个学生呢？”</p>

“……还在对着门发呆。”</p>

系统：“已经三分钟了。”</p>

俞堂：“……”</p>

俞堂拉过电脑，收回心神，飞快操纵着无处不在的贫穷学生，给蒲影做完了成套的基础检查。</p>

“醒过来就没事了。”</p>

学生直起身：“像他这种患者，暂时还承受不了太激烈的情绪波动……也不能处处都把他们当做正常人。”</p>

蒲斯存才从刚才的情形里回神，听见这一句，胸口紧了紧：“什么激烈的情绪波动？”</p>

“高兴。”</p>

俞堂看了看蒲影的数据板：“他自己还感觉不到，所以不会控制。相对于他目前能够承受的最高限度，这一项已经超出了30％。”</p>

蒲斯存被这句话钉在了地上。</p>

他亲眼看着庄域离开，现在再看幸存下来的蒲影，整个人被说不出口的懊悔和愧疚彻底填满了，无地自容地沉默下来。</p>

这两年里，蒲影一直在接受温迩的所谓治疗，</p>

在他们因为害怕失望，选择了全盘相信温迩的时候，蒲影曾经大病过一场，高烧了一天一夜。</p>

……温迩告诉他们，这是电子风暴的后遗症，是很正常的生理波动。</p>

如果蒲影真的按照他们的要求，放弃安全部的职务，和温迩组成了家庭，又会变成什么样？</p>

那会是一场多绝望的、看不见尽头的漫长炼狱？</p>

蒲斯存不敢再往下想。</p>

他现在已经不敢再胡乱相信别人，看着昏迷的蒲影，尽力定了定神，低声问：“有办法……证明吗？”</p>

学生点点头：“有。”</p>

“需要怎么证明，复杂吗？”</p>

蒲斯存脸上有些发烫：“对不起，我应当信任你，我只是——”</p>

“不要紧。”学生笑了笑，“科学角度，您可以查阅最近那几篇论文，通讯作者是PU.Y的，里面有详细的机理阐述和病例佐证。”</p>

学生说：“还有个办法……是从不太科学的角度。”</p>

蒲斯存怔了下：“什么？”</p>

学生：“高兴这项情绪超出阈值，换个不高兴的情绪就行了。”</p>

学生很果断，弯下腰拍了拍蒲影的肩：“嘿。”</p>

蒲斯存：“……？”</p>

“《国家地理》开幕式时间过了，你没能赶上。”</p>

俞堂对蒲影说：“你签名没了。”</p>

作者有话要说：　　蒲影：Q^Q</p>

——</p>

到这里，第二本书的全部逻辑线就串起来啦。相信大家也感觉到了，第二本书关系到主线内容，所以俞堂的身份被独立出来了，没有和原书角色融合。</p>

后面的两本还是和喻堂那本一样的传统穿书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