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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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燃挨了生平最惨烈的一顿揍。</p>

他怕骆母心疼，一开始还撑着不出声，后来屁股疼麻了，心里的疼终于后知后觉地返上劲来。</p>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疼过了。</p>

被温迩带回去以后，他就越来越感觉不到疼，只是累，强烈的乏力感挥之不去地包裹着他，让他不断沉下去。</p>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就不会疼了。</p>

他只是害怕，怕父母担心，怕父母会被温迩用卑劣的手段针对，怕父母过得不好。</p>

他怕爸爸妈妈知道自己死了会难受，所以拼命活着，可活着太累了，累得他喘不过气。</p>

他还活着，活着一点点消散，一点点被吞噬，被卷进那片蛊惑人心的绚烂极光里。</p>

……后来他被人揪出来了。</p>

他一点点恢复了意识，找回了弄丢的不少感觉，他又想去风里雨里跑了，他看见了俞堂送给他的那辆大红摩托车，炫酷得他总忍不住想在意识海里飚一圈。</p>

可一直到今天，他才终于重新学会了觉得疼。</p>

他疼得要命，委屈得要命。</p>

他后悔了，后悔得恨不得回去吃了当初的自己。</p>

他不该听温迩的话，一句都不该听，他就该在三年前的那天甩开温迩，辞了那个什么破研究所的工作，回家抱着爸爸妈妈狠狠哭一场。</p>

“妈妈。”骆燃张开嘴，他的声音压不住地带了哭腔，“妈妈，妈妈……”</p>

骆母的手哆嗦得厉害，高高扬起来，再打不下去。</p>

骆父心疼儿子，已经努力劝了十分钟，轻声说：“差不多了……”</p>

骆母噙着眼泪狠狠瞪他。</p>

骆父闭上嘴，回了骆燃床边罚站。</p>

骆燃的胸口疼得要命，蜷起身体，这三年攒下的疼像是一股脑全返还给了他，疼得他眼前一阵阵泛黑。</p>

骆母吓了一跳，匆忙抱住他：“怎么回事？打疼了是不是？妈妈不该动手，妈妈吓坏了……”</p>

骆燃在眼泪里胡乱摇头。</p>

是他错了，他该挨打。</p>

他犯了最致命的错，他竟然蠢到去听一个陌生人的话。</p>

骆燃挣扎着拼命爬起来，他疼得说不清楚话，断断续续含混出声：“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对不起……”</p>

骆母死死抱住了儿子。</p>

对温迩的调查是完全公开的，在那些让他们心惊胆战的新闻里，骆父和骆母也听到了录音笔里的全部内容。</p>

录音的时间，就是骆燃装得一切都好，还打电话给他们，问他们会不会写专栏文章的时候。</p>

骆燃住在医院里，还打电话给他们报平安，让他们不用担心，说自己很好，就是语文成绩不太好，想找爸爸妈妈帮忙。</p>

他们高兴得不行。</p>

骆父给所有的同学打电话，又咨询了不少专业领域的撰稿人，终于帮骆燃修改好了新的专栏文章，想要联系骆燃，让儿子看一看合不合适。</p>

转头就听见新闻公布的录音里，那个疯子对骆燃说，你的身体已经彻底崩溃了。</p>

骆母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骆父和儿子的电话里，骆燃还念叨着想回家，想吃妈妈做的油爆大虾。</p>

……</p>

系统抱着爆米花，小声对俞堂说：“宿主，宿主，这好像是我们的问题……”</p>

“当然是我们的问题。”俞堂说，“不然我为什么说糟了？”</p>

系统：“……”</p>

俞堂也没能料到军方搞垮温迩的力度和决心。</p>

原著里，温迩始终游刃有余，即使有过几次危机，也终归没被逼出真正的漏洞。加上蒲家从中干预，军方再想针对温迩，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p>

这一次，军方派出的特别行动组，是奔着要把温迩挫骨扬灰来的。</p>

俞堂和系统费尽心思，拦截了所有可能联系到骆父和骆母的渠道，瞒住骆父骆母，让骆燃安安心心哄父母高兴。</p>

……三个人谁也没想到，调查结果转头就被全部公开，迅速霸占了所有的新闻首页。</p>

俞堂就觉得这本《人类行为学》有问题，他把书拿出来，翻到系统给他念过的那一页：“这是父母天性的一种，这种愤怒源于爱，不会转化成真正的责打。”</p>

系统：“……”</p>

俞堂：“这就是真正的责打，骆燃的屁股已经肿了。”</p>

系统小声提醒：“宿主，是你的屁股……”</p>

俞堂：“在它消肿之前，都是骆燃的屁股。”</p>

系统：“……”</p>

俞堂不准备出意识海了，他拎着上本书的小毯子，躺回了从温迩那间诊疗室扛回来的4D科技按摩床垫上。</p>

系统在宿主的人性化进程上做出了错误的引导，很愧疚，抱着爆米花飘过去：“宿主。”</p>

“那已经不是愤怒了。”</p>

系统小声说：“骆燃的妈妈不是因为生气，才会打骆燃的。”</p>

俞堂：“那是因为什么？”</p>

“害怕。”系统说，“他们太害怕会失去自己的孩子了。”</p>

系统：“如果宿主没有打乱剧情，骆燃在这本书里，就会真正彻底地永远消散……这样严重的事，整整三年，他都没有告诉他的父母，没有回家求救。”</p>

“他想为他的父母好。”系统的机械音轻轻地响，“可他的父母……不需要这种好。”</p>

俞堂枕着手臂，他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上。</p>

“小红卡挨了这顿打，挨得很高兴。”系统调出骆燃的情绪值，“他从没这么高兴。”</p>

“人类的感情需要发泄，宿主。”</p>

系统：“他要先痛痛快快哭一场，等哭够了，就又有力气向前走了。”</p>

俞堂看向光屏。</p>

骆燃扑在骆母怀里，牢牢抱着骆母的胳膊不放手，哭得直打嗝。</p>

“出息。”骆母替儿子抹眼泪，她没时间管自己，揉着骆燃刚染回来的小红毛，眼里终于带了一点暖洋洋的笑，“回家了，这次回家了……是我儿子回来了。”</p>

骆母轻轻拍了一把骆燃的脑袋：“以后头发别染来染去的，什么颜色都好看，染发剂伤发根，小心将来秃顶。”</p>

骆燃吸着鼻子，用力蹭了蹭骆母的掌心。</p>

骆母还想让他长长记性，半笑不笑地压着脸色，嘴角已经绷不住地抬起来。</p>

小小的卧室里温暖又安静。</p>

骆父坐在床边，眼眶泛着红，脸上也已经露出笑容。</p>

他一向不擅长说话，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站起身，给骆燃做油爆大虾去了。</p>

……</p>

“就只是向前走？”</p>

俞堂看完了，依然不太满意：“我给他买的摩托车，就这么浪费了？”</p>

系统有点心虚：“没有……”</p>

小红卡的状态一天天恢复，其实早就手痒得不行，想偷偷飚一圈摩托车了。</p>

但这种全地形摩托，跑起来的动静能震翻整条街。要是敢在俞堂的意识海里飙车，等被震懵过去的宿主醒过来，系统和小红卡都要被罚一整天的站。</p>

“谁让他在我脑子里飙车。”</p>

俞堂：“我这几天有事，在他恢复到能变成人活蹦乱跳以前，身体先借他了。”</p>

“我回电子风暴里一趟。”俞堂说，“这次久一点，你们两个看家……”</p>

系统愣了下：“宿主要去做什么？”</p>

俞堂透过光屏，看了看那个军方派来的负责人。</p>

被温迩这些实验丧心病狂卷进来的牺牲品，不只是骆燃和蒲影。</p>

在军方和科学部漫长的拉锯较量里，失去了所有战友和部下的庄域，已经变成了一个只剩下记忆的游魂。</p>

原著中，庄域没能活到和骆父见面。他在一次幻觉里见到了被风暴吞噬的部下，他想去救他们，却坠下了十几米高的露台。</p>

他和骆燃的父母一样，唯一支撑他们的，就只有向温迩复仇，让温迩付出应有的代价。</p>

因为剧情的变动，他提前看见了希望，走出了被记忆困住的军部宿舍楼。</p>

但《人类行为学》里面没有写，如果复仇成功，罪人罪有应得，一切结束之后，这些人要怎么活下去。</p>

俞堂也不打算知道这个答案。</p>

“宿主要给庄域也找一件值得活下去的事吗？”</p>

系统有点犹豫：“可时间太久了……那些人已经找不回来了。”</p>

那支军方特别行动小队坠入电子风暴，距离现在的时间已经太长了。</p>

有不少人或许已经阴差阳错找到出口，像蒲影和骆燃一样失去记忆，到了新的地方，有了新的身份。</p>

科学部斥巨资建立的失踪人员探测机制，只能监测到刚进入和脱离电子风暴时的脉冲，一样找不到他们。</p>

“我知道。”</p>

俞堂说：“这里面的不少人，都已经失去记忆，脱离电子风暴了。”</p>

系统闪了闪小红灯：“对，所以——”</p>

俞堂：“是我扔出去的。”</p>

系统：“？”</p>

俞堂：“我不记得扔到哪儿了，得回去找找……你跟小红卡看家，我过两天就回来。”</p>

系统还没回过神，它想要再问，忽然想起俞堂借那个穷学生警告蒲影的话。</p>

被电子风暴重复吞噬的人，会被电子脉冲彻底同化，变成风暴的一部分。</p>

依然还有自我意识的……风暴的一部分。</p>

“宿主！”</p>

系统追上去：“电子风暴不会对你造成影响，是因为这个吗？因为你——”</p>

“因为我有钢铁般的意志。”俞堂说，“保护好我的屁股。”</p>

系统被无形的屏障拦住。</p>

它第一次看到俞堂走进意识海的深处。</p>

其他宿主的意识海深处都是静谧的漆黑，可俞堂走过的地方，璀璨神秘的极光也随着他的身影亮起来。</p>

俞堂走过去，他的身影融进了光芒海。</p>

作者有话要说：　　再抽一天小红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