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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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点点头：“就是她，她家没有机压井，去年到河里提水，不小心跌倒了，从此再没站起来，一直躺在床上，连饭都吃不上。后来还是村里人看她可怜，便让每家轮流送饭给她，她勉强活到现在。要是有人家因为太忙或别的原因没送了，她就要挨饿。因为常年卧病在床，她屁股下的肉都烂掉了。每天只能半睡不躺地呆在床上，这样活着，真是做孽呀。”</p>

我奇怪地问：“她是五保户呢，村委会就不管吗？”</p>

妈妈叹了口气：“管什么管？自从她不能种地后，连基本的口粮田都种不了，只好一任田地荒芜。以前有农业税的时候，村里每年还多少从提留款里拔出点粮食给她。在农业税取消后，这点粮食也彻底没有了。就连专门发给五保户的救济款，经过上面层层扣减，也只能每年年底时，领到５０块钱。”</p>

在这个物价突飞猛涨的年代，真不知５０元够干什么用的！</p>

送给王奶奶的饭，是用专门的一双碗筷，碗有些缺口，筷子也黑不溜秋的。我不满地说：“这么破的碗还能用吗？王奶奶年纪大了，划破嘴怎么办？”</p>

妈妈不满地说：“我家这还算好的呢，有些人家，还用喂猫喂狗的碗送。”</p>

我只好闭嘴。妈妈本来是把昨晚的剩米饭装在碗里的，还放着一块冷冰冰的咸菜。趁妈妈转身的空隙，我把剩饭剩菜倒掉，盛了一碗蛋炒饭，还夹了几块半肥不瘦的猪肉。虽然这是昨晚的剩菜，但都是刚刚热过的，味道还不错。</p>

王奶奶的家是一幢简陋低矮的泥坯房，房门前的空地上，满是枯草。枯草间有一条略有痕迹的路，这条路大概是村里送饭的人留下的。刚刚“吱吱嘎嘎”推开东倒西歪的破木门，一股浓烈的臭气便扑面而来，我差点吐了出来，连忙滕出一只手捂住鼻子。</p>

房间内很冷，唯一的木窗房用一张破报纸堵着，风一吹过，发出“扑扑”的声音。就着外面的亮光，我看到床上头半躺着一个干瘪的老人。老人脸上刻满了核桃一样的皱纹，脸的颜色和身上那床薄棉被颜色一样，</p>

如果不是那满头的白发，我甚至分辩不出哪个是她，哪个是被子。那满头白发随着窗外的风吹一摇一晃的，象一把枯草。房间里没有一点生气，要不是她间或发出的痛苦的呻吟声，这简直就是一座坟墓。</p>

我轻轻叫了一声：“王奶奶，我给你送饭来了。”</p>

王奶奶喉咙似乎发出一阵声响，好半天才很含糊地说了声：“你是谁呀？”</p>

我赶忙说：“我是海燕，杨战良的女儿。”</p>

但她茫然地望着我，显然己经记不起我是谁了。但当我把碗递到她面前时，她刚才半睁半闭的双眼立刻发出贪婪的亮光来，竟清晰地说：“我己经好久好久没吃过肉了。”</p>

说完，几乎是抢过饭碗，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知道，刚才那个没有一丝生气的躯体，竟会发出如此大的咀嚼声。在她吃饭的时候，我发现，浓烈的臭味是从她床上发出的。也许吃到肉了，太过兴奋，她的身子竟然移到了一下。大概是屁股上的肉都烂掉了，这样一动，未免有些疼，她又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p>

随着她的呻吟，被子底下竟然流出一滴滴的脏物来。这脏物滴到地上，我看到是屎尿的痕迹，再次不自觉地捂住了鼻子。</p>

王奶奶好象闻不到一般，三下五除二地吃完后，还象猫狗那样，用舌头舔了舔碗快，满足地说：“真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