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撒谎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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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欣问了一下大概费用，带着妈妈走出就诊室。</p>

消毒水味，药剂味充满鼻腔。</p>

哀声，叹气声充满耳膜。</p>

这是个磨人心智的地方。</p>

宁欣牵着妈妈的手，与其他病人擦肩而过。</p>

她开始寻思，暑假什么兼职能赚更多的钱。</p>

宁欣和妈妈回棚户区时，看见自家门口站着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女人穿着灰色的工作制服，黑色的盘扣布鞋。</p>

是盛昱的妈妈。</p>

宁欣心一颤，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又在盛昱妈妈投来目光时，僵硬地扯了扯嘴角。</p>

她牵着妈妈走上去：“阿姨。”</p>

盛昱妈妈看了眼宁欣，又看了眼宁妈妈：“我想和你谈谈。”</p>

宁欣点头，打开门：“阿姨，您进来坐。”</p>

“不用了，我在门口等你。”</p>

宁欣点头，把妈妈安顿好，然后轻轻闭上房门：“阿姨，你想和我谈什么？”</p>

盛昱妈妈语气很直接的不高兴：“宁欣，我很理解你的家庭情况，小昱喜欢你，这事儿他愿意，照理说我不该说什么，但是你是不是也应该理解一下我这个做母亲的心情。”</p>

宁欣攥紧拳头，轻咬着嘴唇没应话。</p>

盛昱妈妈重重呼吸，像是在隐忍怨气：“我们家小昱从小就懂事，成绩又好，谁不说他是乖孩子，今后有大出息啊？可是，他现在居然为了你，为你撒谎骗钱，你让我怎么接受我的孩子变成这样！”</p>

撒谎？</p>

骗钱？</p>

宁欣背脊一紧，抬眼看过去，磕巴：“骗、骗钱？”</p>

“你不知道？”盛昱妈妈颤抖着下巴，“三月那会儿，跟我要了九百块说是什么培训，我上周才知道哪有什么培训！我问他，他不肯说，他天天除了学习就围着你转，难道那个钱不是给你了？”</p>

三月？</p>

九百块？</p>

宁欣立马想起来。</p>

是房东私自闯进来咄咄逼人要赶人那天，盛昱拿着九百块给她交了三个月的房租。</p>

“盛昱确实给了我九百块钱。”宁欣承认，又解释，“但那是IOI比赛的奖金，阿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盛昱他不会做这样……”</p>

“我倒希望是误会！”盛昱妈妈打断宁欣的话，“你承认那个钱是给你了，对吧？所以，他确实骗了家里九百块钱，为了你。”</p>

宁欣唇瓣张开，又闭上。</p>

她不知道说什么。</p>

远处的太阳落山，工地后的天际是红色的。</p>

宁欣手心，背脊，都是汗。</p>

盛昱妈妈看着宁欣，没有心软：“还有你说的那个IOI大赛，他根本没去参加。”</p>

“什、什么？”宁欣眼眸睁大。</p>

“你一月初是不是去参加拳击比赛了？”</p>

宁欣立马猜出事情端倪，红着眼睛说不出话。</p>

盛昱妈妈把话说完：“你参赛时间和他的比赛时间撞了，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报名参赛，因为要留在这儿帮你照顾生病的妈妈。”</p>

宁欣感觉心脏被重重的、结结实实地锤了一下，很痛，痛得无法喘气。</p>

她无力地垂下头，颤声：“对不起。”</p>

“我不是来听你说对不起的，宁欣，我知道你是好孩子，过得很艰难，但是盛昱…”盛昱妈妈声音发涩，“我们家，也不容易。”</p>

宁欣不敢抬头，不敢说话，只是使劲儿地掐着自己的手心。</p>

“我和盛昱爸爸在这座城市做着最底层的工作，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盛昱，可你现在，在阻碍他的前程，你知道吗？”</p>

宁欣还能想起上学期盛昱兴奋地告诉她IOI赛事的相关。</p>

他说那个是国际赛事，能有参赛名额不容易。</p>

他说那个赛事很有权威和分量，获奖的话可以获得国外名校的研究生名额。</p>

他说那个奖项对以后的工作都是浓墨的一笔…</p>

可是因为她，他放弃了。</p>

盛昱妈妈语气重：“你在拖累他！”</p>

你在…</p>

拖累他……</p>

宁欣没忍住，掉了两滴眼泪。</p>

盛昱妈妈闭上眼睛转身：“我说这些我心里也不好受，但他是我儿子，你就当我是个恶人，我希望你主动和他分手。”</p>

说完，她抬步就要走。</p>

宁欣猛地抬头，终于开口：“阿姨，你等一下。”</p>

宁欣进屋，再出来时，手上拿着九百块钱。</p>

她颤颤的递过去：“阿姨，这九百块，还给你。”</p>

她再次道歉：“对不起。”</p>

盛昱妈妈抬手抹了抹眼角，把钱推回去：“你拿着，我不是来要钱的。”</p>

她的来意，很明显。</p>

宁欣保持着递钱的姿势。</p>

她想请求，不要让他们分手。</p>

她不怕累，不怕苦，今后会更努力的做兼职，不会让盛昱再做这样的牺牲。</p>

所以，可不可以，不要让他们分手。</p>

可是她对盛昱的拖累，那么赤裸裸。</p>

她内心的挣扎和保证，那么不自量力。</p>

她的请求，说不出口。</p>

盛昱妈妈没收钱，直接离开。</p>

宁欣转身回房，房门缓缓闭上时，她看见站在不远处的老廖。</p>

老廖用一种‘戏玩’的神态望着她。</p>

宁欣感觉厌恶。</p>

房门闭上那刻，她感觉全身力气被抽走了一般，背靠着房门下滑，头埋进膝盖里，眼泪不受控，啪嗒啪嗒掉。</p>

她不敢哭出声。</p>

过了好一会儿，宁妈妈走过来，手指轻轻拍宁欣的头：“欣欣，怎么了？想吃冰淇淋吗？”</p>

宁欣浑身怔了一下。</p>

她想起以前。</p>

那时，她还是个想吃冰淇淋就假意哭泣闹脾气的女孩。</p>

宁欣双腿一软，跪地，扑上去抱住妈妈，噎着嗓子呜呜哭出声。</p>

宁妈妈轻轻拍她后背：“别哭了，等你爸爸下班，我让他去给你买冰淇淋。”</p>

“呜呜呜……”</p>

“欣欣，你忘了吗？你爸爸的摩托车可快了，很快就给你买回来，别哭了。”</p>

宁欣手心捏着九百块钱，一个劲儿的抽泣，一个劲儿的摇头。</p>

她不要冰淇淋。</p>

她要盛昱。</p>

要爸爸。</p>

还有以前的妈妈。</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