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回忆终结（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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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有更强大，才能杀死一切阻挠在你面前的人。</p>

赵俊峰咀嚼着这句话，目光掠过这屋子，他手背上连着苏悦刚扎上的输液管，旁边的床头柜上放着林又元和宋亦武买来的东西。</p>

那烧酒贵得他们以前只敢在商店里看看。</p>

少年弯唇笑了一下，他知道不是他们。</p>

他不知道那歹徒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泄露的消息，可是他有一句话说的没错，要想保护他爱的人，就要比他的敌人们更加强大。</p>

小林哥因为他父亲的事即使功劳累累，也得不到公正的待遇。</p>

亦武哥在警队干了这么多年了，从巡警开始做起，至今也还是一个小组长，每年升迁的名单上都没有他的名字。</p>

远在家乡一心盼望着他出人头地的父母亲人。</p>

像悦悦姐一样善良热心的普通人。</p>

他们，都不该是这样。</p>

……</p>

少年喉头滚动，缠着纱布的手捏皱了床单，渗出斑斑血迹来。</p>

谁能想到，几十年后，被全网媒体痛批为“吸血虫”、“贪官”、“公职人员中的败类”，恶贯满盈的赵俊峰，在此时此刻，最初的念头不过是想保护自己的朋友。</p>

＊＊＊</p>

“林觉水每个月总会往返上海几次，他说是正常工作需要，我从没怀疑过，直到后来才知道，他被迫娶了他同学的妹妹，那人家里是个富商，父亲做进出口外贸生意的，有些人脉，亦和境外犯罪团伙有扯不清的瓜葛。”</p>

“他们看中了他聪明的头脑和技术，拉一个人入伙最好的方式不是威逼利诱，而是让他成为真真正正的自家人。”</p>

“他们用自由，用父亲母亲和我的安危，换来了林觉水终其一生也摆脱不了的枷锁。”</p>

林又元说到这里，眉头微微抽动着，似咬着牙，眼中迸出一丝恨意。</p>

“事情发展到这里，依然是我对不起他，如果当初进去的是我，他可能也不会面临如此艰难的抉择，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他竟然爱上了苏悦……”</p>

有人说，兄弟姐妹之间总是会有奇怪的联结，他和林觉水的默契不光体现在日常生活里，就连喜欢的人都如此契合。</p>

不过也是，苏悦这样的女孩子谁不喜欢呢？</p>

沉静如水，动若脱兔，又善解人意，温柔可亲。最妙的是她和林觉水还有一丝知识分子的惺惺相惜在里面。</p>

毕竟是教师家庭出身的子女，苏家虽然穷，但也绝不会穷在教育上。</p>

苏悦自幼饱读诗书，博闻强记，她和林又元说“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大概他只会回她“五魁首啊，六六六，七个巧啊八仙寿……”</p>

和林觉水则不同。</p>

他身上有她所向往的读书人的气质，可以高谈阔论，也可以小桥流水人家。</p>

彼时的苏悦看着他儒雅谦和的脸，有一种灵魂相通的错觉，这感觉让她怦然心动。</p>

她转身跑出去的时候，正好和林又元撞在一起，男人赶紧把扯好的花布匹往身后一藏。</p>

“哎，你跑这么快干嘛，赶着去投胎啊？”</p>

苏悦没好气地跺脚，脸色有点红。</p>

“不会说话就把你的嘴闭上，下午给你们做了点红烧肉送过来，好心当做驴肝肺！”</p>

说罢，又一溜烟跑得没影了。</p>

林又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挠着脑袋笑：“死丫头，以前可来的没这么勤过。”</p>

林觉水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看着他手里的碎花布，唇角浮起一丝笑意。</p>

“给苏悦的？你是不是……”</p>

林又元把嘴张成了一个夸张的o型：“我？她？哥你别开玩笑了，我喜欢谁也不会喜欢上她啊，凶巴巴的母夜叉。”</p>

“凶吗？”林觉水回忆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挺温柔一女孩子啊。”</p>

林又元把布往他怀里一扔：“这不过是之前我受伤时她照顾我的谢礼，她要是下次来了我不在家，你就帮我给她吧，老子可不想欠别人人情。”</p>

爱情这回事来得很快，又总是莫名其妙，即使林觉水在心里一而再再而三告诫自己离苏悦远点，可还是不可避免地坠入了情网里，尤其是在听见了弟弟如此这般的回答后。</p>

他心里一松，想着帮上海那帮人把最后一批货弄完，他就收手跟那个女人离婚，再回来光明正大追求苏悦，顺便也帮弟弟物色一门好亲事。</p>

彼时的林觉水还未丧失对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美好愿景，他坚信，只要自己够努力，一定可以冲破黑暗，心向光明。</p>

只是在这之前，他需要时间。</p>

三年五载弹指一挥间，宋亦武听从家里长辈的安排结婚了，对象家境并不富裕，出身贫下中农，但长的很是可爱，性格也开朗活泼的一小姑娘。</p>

林又元磕着瓜子问他：“究竟喜欢对方啥啊？”</p>

向来憨厚老实的人脸色一红：“就……就……嗐……我也不知道！”</p>

赵俊峰叫起来：“我知道，我知道，他俩还没好上的时候，嫂子天天中午做好饭去公安局门口……”</p>

宋亦武穿着新郎官的衣服扑过去捂他嘴：“就你小子知道的多！”</p>

苏悦推着打扮好的新娘进来：“拜堂啦，拜堂啦，都让让！”</p>

那晚婚礼上都喝得有些醉。</p>

林又元趴在他家阳台上透气，宋亦武又拎了一坛酒进来，递给他一个瓷碗。</p>

男人抬眸看了一眼，有气无力地摆手：“嗝，不喝了，实在是……”</p>

婚宴上林又元作为伴郎帮他挡了不少酒，宋亦武微微一笑，从坛子里给他倒汤水。</p>

“你嫂子知道你喝的多，特意熬的醒酒汤，客房给你收拾出来了，喝完了早点睡。”</p>

“还是嫂子疼我。”林又元眯起眸子笑，明明拿着的是醒酒汤，还是和他碰了个满杯。</p>

宋亦武也抿了一口媳妇做的醒酒汤，趴在栏杆上吹风：“我说，小赵也有喜欢的人了，你呢，和苏悦还是……”</p>

林又元翻了个身，胳膊肘撑在栏杆上，看着远方的路灯：“嗐，你知道的，我没少提。”</p>

宋亦武：“我的意思是，让你郑重其事地跟人家表个心意……”</p>

他话音未落。</p>

林又元把目光挪到了路灯下的光圈里。</p>

冗长的小巷里静静站着两个人。</p>

苏悦把手里的信封塞到了林觉水手里，又鼓足勇气踮起脚尖亲了一下他的侧脸。</p>

林觉水微怔，她已扭头跑了出去。</p>

宋亦武偏头看他：“你怎么了？”</p>

林又元收回视线，转身把瓷碗里的醒酒汤一饮而尽，尝出了一丝苦涩，递回到他手里。</p>

“酒足饭饱，回家。”</p>

＊＊＊</p>

“那之后，我和林觉水爆发了一次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争吵，我要他娶苏悦，他不愿，又不告诉我为什么，急火攻心之下，我动手了，恰巧被下班路过的苏悦看见了……”</p>

＊＊＊</p>

“林又元，快住手，你疯了吗？！”女人扑过来的一瞬间，他手里举起的棍子停了下来。</p>

林又元喘着粗气：“你让开，我今天打死他我……”</p>

苏悦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的林觉水，扑过来扒他胳膊：“为什么啊？你哥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你要把人打成这样，他对你那么好！”</p>

林又元把人搡开：“滚，不关你的事，你再拦我，我连你一块打！”</p>

苏悦气红了眼：“林又元你就是个神经病！！！”</p>

林又元也暴跳如雷：“我神经病，神经病才会喜欢你！我呸！你擦亮眼睛看看，他有什么好的，和你卿卿我我，暧昧来暧昧去却不愿意娶你，苏悦，你脑子进水了吧？！”</p>

苏悦一怔，脸色青白交加，未开口泪就落了下来。</p>

林觉水从地上爬起来，把人拉到身后：“悦悦，你别管，这是我跟他的事。”</p>

林又元看着他满脸是血，再看看苏悦默默垂泪却仍是坚定地站在他那边。</p>

他咬紧牙关，把棍子一扔，扭头就走。</p>

林觉水跌跌撞撞追了两步：“大元，你去哪，你听我说……”</p>

林又元回头看了他一眼，也是在透过他的身影看苏悦。</p>

“不用你管，照顾好她，否则我跟你没完。”</p>

＊＊＊</p>

“那之后我心灰意冷，便决定离开江城，走之前去跟宋亦武道别，要他多照顾着点苏悦，别让人欺负她。”</p>

＊＊＊</p>

宋亦武抽着烟，愁眉苦脸的：“这叫什么事儿！”</p>

赵俊峰抹着眼泪走上前来：“小林哥，你别走了，我们帮你把悦悦姐抢回来。”</p>

林又元嗤笑一声：“想什么呢，那是我哥。”</p>

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他能幸福，他们能幸福，如果是因为顾忌着他而不愿意和苏悦结婚的话，那他走就是了。</p>

宋亦武把烟头摁熄在礁石上：“你要南下也好，发财的机会多，说不准就让你小子遇上了，只是有一件事……”</p>

林又元聪明过人又心思机敏，一下子就猜到了。</p>

“上次那个案子吧。”</p>

“嗯，有点眉目了，跟着他们的运输车到了琼州市，那边离东南亚近，这是个大案子，上面的意思是先不要打草惊蛇，我们需要个线人往来传递消息，不过我觉得……”</p>

宋亦武说到这里，眉头一皱，似不想让他去，反倒是林又元痛快答应下来。</p>

“我去，发家致富的机会不要白不要。”</p>

赵俊峰：“亦武哥的意思是，那边不太平，你过去孤身一人，还是别了……”</p>

林又元拿起放在礁石上的酒坛灌了一口，抹抹唇：“不太平好，不太平才能浑水摸鱼，闯出个名堂来。”</p>

宋亦武微微一笑，也拿过来灌了一口。</p>

“知道劝不住你，这活啊还就你能胜任，只是大元……”男人叫了他的小名，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p>

“咱哥几个在一起这么久了，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什么钱能收，什么钱不能要，其实你心里明得跟镜一样似的。”</p>

“若是遇到困难，多想想我，想想小峰，想想悦悦，想想你哥，是男人就咬咬牙扛过去，人活一辈子不止一个钱字，还得有点儿别的追求，你觉得呢？”</p>

林又元知道，他这是怕自己误入歧途。</p>

说来也奇怪，宋亦武应该是他最不喜欢的那一类人，可是后来他屡次救自己于危难之中，相处着相处着就多了一丝亦师亦友的感觉。</p>

直到后来，他功成名就，坐拥万贯家财，宋亦武与世长辞，随着年岁渐长，就连他的相貌都模糊了。</p>

林又元还是会不时回想起初次见面，他不畏强权，轻轻拭去国徽上面尘土时的样子，以及刻骨铭心的这段话，曾无数次将他从徘徊的十字路口拉了回来。</p>

他和赵俊峰不同，即使泥足深陷，心中仍然保留了一丝微弱的火种。</p>

当时的林又元想着，只要自己挣够了钱就回来，和好兄弟们住在一起，继续过着吆五喝六谈天说地的日子，而他立了功的话，说不定父亲的事也会平反。</p>

幼年时，他拿了街上小贩的一串糖葫芦，都会被父亲打手心。</p>

即使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他仍然坚信，父亲不会是贪污受贿的人。</p>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等他再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变得天翻地覆。</p>

＊＊＊</p>

“我在琼州潜伏了五年，偶尔回江城看看，通过种种迹象表明，林觉水和那个制毒、贩毒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虽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却不得不和他站在了对立面上。”</p>

林又元说到这里，转动了一下拇指上的绿扳指，神色有些深沉。</p>

“林厌，你一定很奇怪，我这样的人，这么贪财，怎么不去贩毒、制毒，做违法生意，明明这样才是能快速敛财致富的捷径。”</p>

“你能这样想很好，说明你没有见识过真正的瘾君子是什么样子的，也没有见识过真正的黑暗是什么样子的。那些吸毒的人根本不配称之为人，他们可以为了一包白面做出任何事情，卖儿卖女、抢走父母一生的积蓄、出卖自己的身体……都是常事。”</p>

“我曾亲眼目睹在一个小村子里，吸毒的父亲打残了自己的女儿，让她出去乞讨来给自己赚毒资。”</p>

“一对二十出头的小夫妻来城里打工，丈夫染上毒瘾，又传给妻子，又因为多人共用针头的原因双双染上艾滋，更不幸的是，女人怀了孕，没有钱去医院流产或者做阻断，更没有钱去给孩子买奶粉只好母乳喂养，于是孩子一生下来就是艾滋病患者和瘾君子，我们去解救孩子的时候，他抱着妈妈已经冰冷的身体不撒手，正常的奶粉根本喂不进去……”</p>

“你要是见识过这样的人间，就不会也想变成这样的人……”</p>

林又元说到这里，抬起头，皱纹舒展开来，冲着镜头笑了一下。</p>

“当然，我希望你，永远也不要见识到这些，更不要变成这样的人。”</p>

林厌的肩膀微微颤抖着，手用力攥紧了被单，宋余杭抱着她的脑袋把人摁进怀里。</p>

“如果觉得难受，我们就不看了。”</p>

林厌吸吸鼻子，复又抬起头，眼圈是红的。</p>

“他活着的时候没能了解他，他不在了，反倒想了。”</p>

林厌想了解的无非是他和林觉水是怎么决裂的，又是怎么走到如今这番田地的，以及她十八岁时问过他的那句话:爸，你究竟爱我吗？</p>

宋余杭想，她想要的答案就藏在这个视频里，而且自己的父亲也和这段往事相关。</p>

她实在是无法做到无动于衷，甚至和她感同身受。</p>

宋余杭亲了亲她的发顶，嗓音有些哑。</p>

“很奇怪是不是，但是没关系，只要你想，我就和你一起。”</p>

注意力再次回到视频上的时候，也许是因为坐的时间太长了，林又元开始咳嗽，也稍稍加快了语速，略去了一些细枝末节。</p>

他想告诉林厌的，是后来发生的事，关于她妈妈的事，也是自己这一生最后悔的事。</p>

“赵俊峰结婚了，我在婚宴上见到了她，她瘦了一大圈，很憔悴，脸上再不复昔日明媚的笑颜，我追问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不告诉我，万般无奈之下我找到宋亦武，再三追问，他才勉强告诉我说，大约半年前，他的妻子带孩子检查身体，偶遇她一个人从妇产科出来。那天，她是去做人流的。”</p>

宋亦武为什么能知道的这么清楚呢，因为在那个年代，未婚先孕这种事是瞒不住的，她也因此受了医院的处分，丢了工作。</p>

赵俊峰知道后怒发冲冠就要去找林觉水算账，苏悦哭着从床上扑下来抱住他的腿。</p>

“求你们了，别去……别去……是我心甘情愿的……也别告诉大元……”</p>

＊＊＊</p>

“但我最后还是知道了，嫉妒、愤怒、满腔的仇恨和酒精冲昏了我的头脑，我抄着刀要去上海找林觉水，苏悦追上来，哭着从身后死死抱住了我，那天晚上……”</p>

林又元沉默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略有些不自然，皱着眉头又有些后悔和难过的表情。</p>

林厌便懂了，她大概就是那个时候作为一颗受精卵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这也难怪为什么她一出生后妈妈就带走了她，宁愿四处流浪也不肯回林家。</p>

即使对着视频，她也没忍住脱口而出：“这个老混蛋……”</p>

画面中的老混蛋又咳嗽起来，缓了好一会才说：“也就在这个时候，我在林觉水的家中发现了一些蓝色晶状物，那些东西我再熟悉不过了，在琼州潜伏的时候见人抽过。是的，你没猜错，那玩意儿的成分和你拿去让手下人检验的试管里的蓝色液体，有百分之七到八十的相似，所以我有理由怀疑，这东西就是他搞出来的。”</p>

“我曾经以为，我和林觉水会是一辈子的好兄弟，不，我们就是。可是直到那一刻，发现自己心爱的女孩被他欺骗，发现他一直在瞒着自己做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我动摇了，在警方布局之前，我找过他。”</p>

“林觉水第二天回到江城，似是没料到我会突然回来，很惊喜，与其同时还有一丝紧张，环视了一圈屋内才放下心来招呼我。”</p>

＊＊＊</p>

他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往外掏着东西，满脸都写着高兴：“怎么突然回来了，几年不见晒黑了些，有没有找到心仪的姑娘啊？对了，我从上海带了些荷花酥回来，本来是给苏悦买的，她倒是和你一样，喜欢吃甜口。”</p>

林又元被这个名字刺了一下，冷冷看着他：“你为什么不和她结婚？”</p>

林觉水一怔，继续往外掏东西：“嗐，悦悦是个好姑娘，我配不上她。”</p>

林又元冲过来提起他的衣领，目呲欲裂：“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她……”</p>

林觉水这才看着他的眼睛道：“我知道。”</p>

林又元一拳挥在他脸上，声嘶力竭地吼：“畜生，你究竟还有什么在瞒着我的？！”</p>

林觉水无法回答，也不能回答，他只能用缄默来对抗他的声嘶力竭。</p>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哥哥脊背挺得笔直，可是一直紧紧攥着拳头，微微颤抖着，直到林又元摔门而去。</p>

林觉水才跌坐在了椅子上，用手蒙住了脸，肩膀剧烈抖动着。</p>

他不能说。</p>

不能说他已经结婚了，还有了一个孩子。</p>

不能说他其实和贩毒团伙有勾结，常年为他们制毒在境外敛财。</p>

他用这些钱来买房买车住上了大别墅，也给了苏悦她想要的生活，在知道她怀孕的时候，林觉水也曾想过要金盆洗手再也不干了，并且和那个没有丝毫感情的女人离婚。</p>

女人的哥哥把他踩在脚下，用枪顶着他的脑袋说：“不干了，可以啊，最后一批货还没做实验吧，就用那个女人好了。”</p>

林觉水看着他手里苏悦的照片，歇斯底里地吼：“你别动她！！！”</p>

就如同林又元没想到他会去制毒一样，林觉水也没想到自己的弟弟会出卖他。</p>

＊＊＊</p>

“他们在上海、江城、琼州等多地都有工厂，林觉水以为我回琼州了，实际上那段日子我一直在跟踪他，摸清了他们大部分的工厂地址，就这样，我把他卖给了警察。”</p>

林又元说这段的时候面无表情，但林厌还是从他略有些僵硬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痛苦和挣扎。</p>

“可惜天不遂人愿，我在提防林觉水的时候，对方也在提防他，察觉到有人跟踪之后，不动声色地抓了苏悦，要他在我和这个女人之间做个选择。”</p>

“杀了我就放他们走，也可以和他的妹妹离婚，对了，那个时候他的同学也叫顶爷。”</p>

“反之，要么就眼睁睁看着苏悦被折磨至死，那种□□不光是精神上的，还有……”</p>

林又元说到这里，脸部肌肉都在微微抖动着，咬牙切齿。</p>

“有哪个男人能受的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被……林觉水疯了，他甚至想自杀，那些人当然不会让他如愿，于是他们就开始打我，我的腿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活生生打断的。”</p>

林觉水说到这里，甚至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但林厌相信，他只是麻木了。</p>

“他是个懦夫，既救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也救不了自己的亲弟弟，但在当时，我有一点是很奇怪的，警方明明派了人跟在我后面却迟迟没有出现。我知道，这是他们内部出了问题，当时负责带队的组长分别是宋亦武和赵俊峰，那几年赵俊峰升迁的很快，我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p>

屏幕外的宋余杭轻轻咽了下口水，父亲牺牲时她还小，这是母亲的伤心事，自然也不会过多提及，后来她也曾上公安内网查询过，留下来的不过是只言片语:</p>

宋亦武（1940－1973）男，汉族，滨海省江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二级警长，于1973年12月在一次重大行动中壮烈牺牲，年仅33岁。</p>

他和他的其他同事一样，化成了一张灰色的照片，飘荡在浩瀚无垠的信息海里，时代留给他的只有冷冰冰的“牺牲”两个字，除了林又元，没有人知道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些什么。</p>

赵俊峰也知道，可是他必须忘记，因为他后来的步步高升都是踩着累累白骨走上去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