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故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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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南……”女孩子撑伞站在雨里，她隔了三五步遥遥望着她，雨雾将她的面容涂抹得模糊不清。</p>

林厌心里一紧，害怕又是自己的一场梦境，哆哆嗦嗦伸出手，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小心翼翼。</p>

“林厌，愣着干嘛，快跟上来，去我家吃饭呀。”周遭人潮开始涌动，她被推挤着往前走。</p>

女孩子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拉入自己的伞下，一只手还替她拢了拢滑落下来的书包带子，语气有一点小嗔怪。</p>

“说了多少次了，下雨天记得拿伞，你怎么老是改不了喜欢淋雨的毛病呢，要知道马上就要期中考了，感冒了怎么办……”</p>

女孩子絮絮叨叨，喋喋不休个没完没了。</p>

她该是厌烦的，却莫名眼眶一热，顺着那只洁白修长的手攀住了她的手腕。</p>

女孩子身量比她略高，她微微使了一点力，带着一点儿期待抬眸看去：“初南……你……回来了？”</p>

穿着洁白校服的女孩循声垂眸，面容一如往昔，唇角挂着淡淡笑意。</p>

那本应该缀满了漫天繁星的眸子却留下了两个黑漆漆的深洞，正潺潺流出血迹来。</p>

衬着那张过分苍白的脸，越发诡异的笑容，指尖触摸到的皮肤冰凉而滑腻，像极了她无数次解剖过的尸体。</p>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瞬间升起。</p>

林厌失声惊叫：“初南！”</p>

她喘息着从床上翻身而起，微微敛下眸子，手抚上额头，在心底叹息：又做噩梦了。</p>

床头柜上的翻页钟在黑暗里发出了微弱的荧光，时针刚走过凌晨四点。</p>

林厌伸长手臂，从桌上摸索到玻璃杯，拉开抽屉，因为用力过猛东西洒落了一地。</p>

她捡起一个白色的药瓶，倒了两粒在掌心，就着在空调房里放了一晚早已变凉的温水，一饮而尽。</p>

喝得又急又快，仿佛是在平息着某种不安的躁动。</p>

水珠顺着主人修长的脖颈滚落下来，打湿了紧身的吊带背心。</p>

她伸手抹抹唇角，却早已有人把一方手帕塞进她掌心：“拿这个擦”</p>

这声音如此耳熟。</p>

林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p>

她半是紧张半是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生怕惊动了什么似地：“初南……”</p>

视线接触的那一刹那，林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却见对方如常温和笑着，甚至见她不动，又把手帕拿了过来，替她仔细揩干净唇角残留的水渍。</p>

“又做噩梦了？”</p>

“不……”她下意识想反驳，却鬼使神差般地伸出手似乎想要证明什么似的。</p>

女孩子很善解人意地把手递了过去，林厌勾住了她的小指，这触感温润、柔软，带着活人的温度和生气。</p>

林厌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她眼睛生得漂亮，眼吊眉梢，凤尾狭长，鼻梁又挺，冷不丁一眼便有一些风情万种的感觉，更何况是现在泫然欲泣。</p>

女孩子拍她的手背安慰她：“好啦，我回来了。”</p>

一如既往温和宠溺的语气。</p>

霎时一股鼻酸让她再也忍耐不住，林厌死死把人箍进怀里：“太好了，初南，太好了，你回来了……初南，我好想你……这些年……你……去哪了？”</p>

“我……”女孩子说着，皱了一下眉头，脸上溢出痛苦的表情，明明是在室内，她的衣服却在慢慢变湿。</p>

“我……我也不知道……我好疼啊……好疼啊……林厌……救我……救救我……”</p>

脖颈间传来冰凉的触感，女孩子的抽泣让她揪心不已，林厌瞬间握紧了拳头，脸上有些癫狂的神色。</p>

那双向来淡泊的眸子变得血红。</p>

“是谁？！是谁？！初南，告诉我？！是谁！是谁害了你！</p>

“是……是……”</p>

林厌晃着她的肩膀，女孩子突然说不出话来，嗓音晦涩嘶哑，夹杂着几分诡异，像是午夜戛然而止的电台。</p>

林厌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绞痛，她咬着牙，舌尖品尝到了血腥气，死死把即将溢出眼眶的泪水逼回去。</p>

她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指尖微凉，她以为她在哭，心底又多了怜惜：“初南，别怕，告诉我，不管是谁，我不会放过他的。”</p>

她话音刚落，面前人突然咯咯笑了起来，声音尖利刻薄，像是有人在拿着指甲剐蹭黑板。</p>

一丝凉意如跗骨之蛆窜上脊背。</p>

林厌忽然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p>

窗外夜色深沉，浓如泼墨，树影摇晃，形似鬼魅。</p>

狂风卷起窗帘涌进室内，微弱的夜光灯应声而灭。</p>

她看见那双手泛起了尸斑，冰凉滑腻的感觉似油脂脱落，腐败的青色血管浮现了出来。</p>

林厌因为不能呼吸而瞪大了眸子，徒劳地伸长了手臂去够她：“初……初南……”</p>

“是……是你……是你……”伴随着她嘶哑尖利的声音，脸上的皮肤也在寸寸剥落，很快露出了白骨，眼珠从眼眶里掉了出来，只剩两个漆黑的深洞牢牢锁定住了她。</p>

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扑面而来。</p>

“不！！！”林厌嘶吼，一把扯开了她的手，就在那一刹那，她的手穿过了她的身体留在了半空，床单上留下一堆碎肉。</p>

浓稠腥臭的血顺着床单流下来，染红了华贵奢侈的羊毛地毯。</p>

“叮铃铃——”催命符一般的闹钟响起，林厌满头大汗翻身而起，窗外早已天光大亮。</p>

轻柔的晨风扬起了窗纱，床头柜上的时针安静缓慢地走着，楼下传来烤面包的香气。</p>

林厌关掉了闹钟，环视四周，风平浪静，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工作日的早晨。</p>

她掀开被子穿鞋下床，脚踩在地毯上的时候微微往下陷了陷，垂眸看去，床边一块暗色地毯上还残留着深色痕迹，鲜红似血。</p>

女性不太明显的喉结动了动。</p>

林厌阖上眼睛，似在平复呼吸。</p>

不多时，管家上来敲门：“小姐，早餐做好了。”</p>

洗漱完毕后林厌裹着睡袍下楼，昨夜噩梦时流露出来的那一丁点儿惊慌失措消失得无影无踪，换上了惯常的一副有些慵懒的表情，从骨子里散发出了漫不经心的倦意。</p>

“司机呢？”</p>

“在门外侯着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