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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大牢昏暗潮湿，压抑的叫人喘不过气，但此刻一袭官袍的青年出现了，竟如同月光洒在这片不被光明映照的地方，叫人心头瞬间安定下来。</p>
她从未有过这样鲜明的感受，只觉得一颗心突的跳起来，双手撑着褥子便要站起身。</p>
“你且坐好，不要乱动，”裴鹤铭的声音蓦的传来，命令一般强硬，可语气却带着几分柔和。</p>
她顿了顿，便又老实的坐好，等他走过来时，狱卒将牢门打开，他矮身进到牢内，站在她面前俯视过来。</p>
梁江梁河等在牢外，俩人很有默契的转过身分别守在两侧。</p>
宋清见他不似走时那般冷冽严肃，反而面色疏淡又恢复从前一般，她就已经猜到了大概。</p>
见她不说话，只仰着脸盯着他，裴鹤铭喉间一紧，问：“坤宁宫的宫女已招供，你眼下，便是无罪可即刻回府了。”</p>
宋清想起身道谢，无奈双膝还疼着，无处受力，只能从薄被中伸出双手就这么坐在那抱拳道：“多谢大人，烦请大人先派人去宋家告知一声，免叫我母亲担心……”</p>
谢婉走之前帮她将衣裙穿好，如今身上是件浅杏色的交领，下身仍是只着了条中裤，如此见人总觉得不自在。</p>
她裹紧了被子，甚至企图把自己往里头再塞一塞。</p>
裴鹤铭挪开视线，目光定在铜盆，轻声道了个“好”字。</p>
不过也不知他怎么想的，差人去宋家之后，竟然另备了马车，从宫内带了两名宫女搀扶着她上了车。</p>
马车宽敞，内里置了屉子小桌，桌上还有本书册，她扫了眼，书上字迹炯劲有力，每一行都做了批注，她识得是裴鹤铭的字迹。</p>
宋清坐正身子，鼻息似能嗅到淡淡的松墨香，这种独特且属于某人的气息让她面色微微泛起热意，心里竟生出几分别样的感觉。</p>
单就看昨晚，若不是裴鹤铭，她那一路要走着去刑部，岂止是废了一双腿，只怕刑部主事也不会对她另眼相待。</p>
更不要说请了谢婉来帮她检查身子和擦洗换衣。</p>
她抿着唇角，撩开车帘，随行的梁河立马凑过来，笑着问：“姑娘有什么吩咐？”</p>
宋清轻咳一声“我是想问问裴大人回了大理寺？”</p>
“可不嘛，大人歇不住，这些日子他睡的少，人都憔悴了，您要是能帮着劝一劝就好了，您的话我们公子应该会听的。”</p>
宋清：“……”</p>
她也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说动裴鹤铭，于是缄默不再问。</p>
许是这一夜没怎么睡觉，心神放松后眼皮渐渐沉重起来，不及一刻，人已靠在车壁昏昏欲睡。</p>
迷糊间，马车停下来，有人语靠近，但听不真切。</p>
再至后来有人上车扶着她的手臂，她恍惚叫了声：“娘。”</p>
便听到对方低叹一句：“这可怜的孩子，怎么给折腾成这样了。”</p>
那人的手心温暖柔软，探向她额际面颊。</p>
昏昏沉沉的，她陷入一场醒不来的梦境里。</p>
这一次，没有噩梦，没有彻骨的寒冷，也不再是血流成河，梦里似在阳春三月，日光暖和的包裹她，舒服的她连脚指头都蜷了蜷。</p>
………</p>
五更后，黎明前天际越发黑暗，皓月被遮在浓云后，阴沉沉的上京城内通往皇极门的路上车马一排排的过，地面被车毂碾压的轰隆作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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