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暑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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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枳！宋枳！你快起来！快走！”</p>

她翻身坐起：“怎么了？”</p>

许多福袖子上一片血红，慌张道：“你房间里死人了！凶手不知道在哪儿，我们快离开这里，让母亲的侍卫送我们回京师。”</p>

宋南枝怔怔地看着许多福袖子上的红色，问道：“死人？怎么发现的？死的是谁？”</p>

“哎呀，我也不知道是谁，我刚刚在你房间里练字，也听见了水滴声响，就循着声音叫人撬开了地板，天呐！地板下面一片血红！肯定是死人了啊！”</p>

“所以说，你并没有看到尸体。”</p>

“都现在了还看什么啊！我知道你胆子大，但是祁表哥又不在，万一凶手从哪里窜出来，我怎么跟他交代，快走快走！”</p>

宋南枝被许多福拖着出了房间，她摸到许多福的袖子，道：“郡主，你停一下，听我说……”</p>

“别说了！上马车再说！”</p>

“你袖子上不是血！”</p>

许多福顿住，回头：“啊？”</p>

宋南枝喘气：“是朱砂，走吧，去那间房看看。”</p>

——</p>

房间外面的庭院里，此刻已经站满了人。许多福的父亲从房间里出来，低声对陈万舒说了几句，陈万舒才松一口气。</p>

转眼又见着了许多福两人从外面进来，陈万舒伸手拦住：“多福，你和宋姑娘回去歇息。”</p>

许多福垫着脚往里面看，“母亲，不是死人了对吧？宋枳跟我说我身上沾的是朱砂，不是血。”</p>

陈万舒打量了身后眉眼沉静的宋南枝一眼，心里暗暗点头。</p>

“母亲，昨晚我们就睡在这里，或许可以提供些情况，我先进去了哈。”</p>

许多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趁着陈万舒不注意，就拉着宋南枝从她袖子下溜进去了。</p>

进门，地板已经被撬开两层，土质的一层往外渗着朱砂和水。里面露出黑漆漆的地下室，此时一听，里面滴水的声音就更大了，空旷而寂寥，随地底下的寒气袭来，像冤魂的控诉。</p>

许多福一想到昨晚在这里睡了一晚，就背后发凉，攥着宋南枝的手，悄声道：“宋枳，你看，这里也太恐怖了。难怪你昨天晚上被水滴声吵得睡不着觉。”</p>

许多福的父亲，驸马许啸走上前来，拍拍女儿的肩膀。</p>

“别怕，就是从前挖的地下室，估计是做储藏用，地下是石板，四周没有做防水层，而是松软的土质，山上寒潭的水从土里流下来，滴到地板上。回头我让工匠把这里填了，以后就不吵了。”</p>

许多福指地上血红的朱砂：“父亲，这么多朱砂又是怎么回事？太瘆人了。”</p>

“……看样子应该是从前修葺房子的时候，在地底下铺的一层，和土里的水融合了，才看着像血水。”</p>

许多福忍不住皱眉：“您和母亲放那么多朱砂做什么？辟邪？”</p>

许啸摸着许多福的头，大笑起来：“这可不是我和你母亲做的，这庄子才赏赐下来几年，我们都没在上面动过，估计是上一任主家留下来的。好了，你看也看了，知道了怎么回事，就去玩儿吧，这里接下来要动工，工匠来来去去的，别冲撞了你，你带着朋友去你屋子里住。”</p>

许多福喜欢看热闹，回去换了身衣服，又拉着宋南枝回来了，并且已经打听到，这处避暑山庄，原是庆安侯家，也就是蔡家表亲——何家的。</p>

早年间何家惹上了一桩官司，自己本身有错，又被政敌仇家攻讦一番，被永昌帝罚得挺重，没收了部分家产，其中也包括这处避暑山庄。</p>

宋南枝暗暗道：“难怪铺了那么多朱砂。”</p>

许多福问：“你知道了？”</p>

“这朱砂是用来在铜器上镀色的。”</p>

许多福撇撇嘴，轻声道：“蔡寒珊心思恶毒，她家的表亲何家也奇奇怪怪的，把朱砂铺在地底下，一片血红，太瘆人了。”</p>

两人听着陈万舒夫妻的墙角，夫妻两个扯开来，又说到自打那以后，庆安侯府就逐渐没落，逢年过节地进宫请安，庆安侯夫人都只能站在影壁外吹冷风等宣召……许多福听着没趣儿，转身去了动土的房间，想看看地下室里有什么好东西。</p>

“郡主，你还是别去了。”宋南枝一边被拉着走一边劝道：“你父亲都说了，工匠来来往往的，别冲撞了。”</p>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想看嘛！不然也不会和你换这一身男装啦。工匠们看见我们，会以为我们是小厮，才不会在意呢。”</p>

“你知道掩耳盗铃怎么写吗？就算郡主你换了男装，气质也遮掩不掉，人家见着你，就——”</p>

宋南枝突然顿住，目光定在了某个地方。</p>

“就怎么了？你说啊。”许多福已经拉着她到了房间外面的庭院，这里来来往往，工匠们都在往外搬各种地下室里的青铜器具。</p>

她回头，见着宋南枝目光凝滞，顺着目光望去，对面是个在廊檐下静静放着的青铜手炉。</p>

宋南枝看着上面小小的字，“赠静容”。</p>

她的母亲，闺名康静容。</p>

二十年前，康静容的一手箜篌名动京师，和才子宋连世的姻缘也被称为天作之合。纵然两人都出身白衣，但许多勋贵人家都与他们相交，比如镇国公府的祁夫人。</p>

年幼的宋南枝耳濡目染，对那些相交的人家都有印象，唯独没有庆安侯府的印象。</p>

这尊青铜手炉，和母亲是怎样的联系呢？</p>

宋南枝蹲下身来，看着上面镌刻的字迹，眼眶微湿。</p>

当年的宋家大火吞噬了一切，她连母亲的一件遗物也没留下，如今进入京师不过短短半年，她便先后找到了兄长和母亲的东西。</p>

这算不算冥冥中自有天定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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