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枝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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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大牢里，阴暗潮湿。已是开春，天气渐渐融暖，老鼠也跟着出来凑热闹。宋南枝尽量往牢房中间坐了，以免被老鼠咬到，得上疫症。</p>

她这里是单人一间的牢房，往好处想，是不必和人混居，暴露女子身份。往坏处想，便是此案关系甚大，她难以脱身了。</p>

入京师还不过三个月，第一关还没过，还未能在京师立足，就被下了牢狱。</p>

宋南枝在心中自嘲。</p>

房妈妈叮嘱了六年多的话，她还是未能遵守。让她不要来京师，她还是来了。这算不算房妈妈在天上盯着，惩罚她不听话呢？</p>

宋南枝仰头，却只能看见牢房低矮沉闷的屋顶。</p>

她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p>

外面传来狱卒的说话声音，一个狱卒解开了她牢门的锁链，进来，将她双手双脚都拷上。</p>

“薛玉，提审，走。”</p>

她跟着狱卒出去了，到了一处稍微宽阔明朗一些的地方，旁边摆着各式刑具。狱卒将她锁子在座椅上，开门出去了。</p>

密闭的空间，寂静得让人心慌。</p>

半晌，门开了，走进来一个玄色披风的高大身影，那人走到她面前坐下，在外面斜射进来的光中露出了昳丽的容颜。</p>

宋南枝低声沙哑地叫了一句：“大人。”</p>

祁渊见着眼前的人，衣裳头发是凌乱了些，勾勒得一张脸更加小而精致。身上没有血痕，没有外伤，看来是还没上刑。</p>

祁渊松了一口气，看来不枉他出了宫就马不停蹄地朝刑部赶，一干办案人员都没见，就下令提审薛玉。</p>

“许久不见你，怎么弄成了这样？”</p>

宋南枝垂眸，整理着思绪，想着怎样说才能取信于他。</p>

祁渊不满地拧眉：“你这次又打算和上次一样，我不逼你你就不说？薛玉，你以为自己是神仙下凡，吉星高照，谁人都奈何不了？”</p>

宋南枝抬起头，眼里的光亮起来。</p>

“大人是相信我的？”</p>

祁渊有些不耐烦地避开眼神，遮掩般地解释了一句：“疑罪从无，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不会冤枉任何人。”</p>

宋南枝的嘴角翘起来，之前阴郁的地方终于有了一点光。</p>

“我没有舞弊，也不知道是谁举报的我，请大人还我一个清白。”</p>

祁渊见着面前的人轻松起来的神色，微蹙的眉间散开，流露出明亮的光彩，似乎和记忆里那个人越来越像。</p>

他心中一动，一句话就不经思考问出了口：</p>

“我叫祁渊，你认得我吗？”</p>

宋南枝心中一震，久远的记忆浮上来，不过她不敢面色有异，很快平复下自己的心绪，勉强压下声音里的颤抖，答道：“名震京师的世子爷，自然是认得的。”</p>

祁渊注意到宋南枝回答之前明显的停顿，心里存了个疑影儿，见着对方一副浑身竖着倒刺的防备模样，也没再继续问下去。</p>

转而问起了案情。</p>

“会试那三日，究竟发生了什么？若说你没有舞弊，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你且一一说来。”</p>

宋南枝到了现在，其实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进来的。</p>

会试一共有三天，考生三天都在单独的、只有一边开口的考室里，里面有简易的木床和马桶，以供三天两夜所需。</p>

外面有十二个时辰巡逻的考官，会试一共有三科，每考完一科，都会有考官过来收卷、分发新一科的试题。</p>

宋南枝整个过程里都在认真答题。正值倒春寒，她还要努力让身上暖和起来，根本没有心思观察旁的事情。</p>

现在仔细想想，也实在想不出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p>

宋南枝抱着一丝希望，问：“大人，能告诉我，是谁举报了我吗？”</p>

祁渊抱臂，眼风向下看着对面的宋南枝，问：“你如今是此案案犯，只能答，不能问。关键性的线索，怎能让你知道？薛玉，我还以为你是个知事的人。”</p>

宋南枝的眉眼耷拉下去，低头盯着脚尖。</p>

声音嗡里嗡气的：“我知道。”</p>

祁渊看见她这副可怜模样，那钢铁一般的心又动了动。</p>

他向前倾了身子，压低声音。</p>

“举报你的人，叫章烨。”</p>

宋南枝微蹙了眉，她实在不记得这个人。</p>

不过……倒是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p>

祁渊见着她疑惑的神色，又提醒了一句。</p>

“章烨是三甲第一，今科同进士。”</p>

宋南枝这才反应过来。</p>

在三甲榜上的人，赐同进士出身。人都道：如夫人，同进士。</p>

把同进士比作小妾，就知道同进士在试子中是多么尴尬的身份。</p>

许多举子没有把握的话，是宁愿多等三年，也不愿考不好落到三甲榜上的，许多同进士蹉跎一辈子，也只能在六七品官上打转，能升至五品，都要靠人的气运。</p>

章烨既然是三甲第一，只差一个名额便是进士，前途便有云泥之分了。</p>

只要举报宋南枝成功，他就能往前进一步。</p>

祁渊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道：“章烨举报你舞弊，说他在考室里，亲眼见着你把手伸出来，接了外面考官给的纸条。刑部也将考官找了出来，已经核实过，的确有这种情况。”</p>

宋南枝摇摇头，道：“不可能，我没有接过谁的纸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