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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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穗明白情况不太妙,多半爸爸、大伯和大伯娘都赶去医院了，她得去和姜雪做个伴。大院儿离大伯家并不远，现在天还没黑，赶去来得及。</p>

听驰厌这样说,姜穗回去把屋子的窗户关了,然后拿起一把粉色的小伞：“走吧。”</p>

驰厌便默默跟在她身边。</p>

外面下着雪,以至于天光哪怕黯淡着,道路也分外明亮。姜穗身上的披风被吹起来,她有些尴尬,不大敢看身边的驰厌。</p>

她很久没有见过他，目前留在记忆里最深刻是自己踹了他脸一脚,一个男人但凡被人在脸上踹一脚,心情约莫都是不美妙的,驰厌不待见自己也情有可原。</p>

驰厌走在风雪那一边,她披风终于没被吹得四散飞扬了。</p>

然而她披着的头发，又软又卷,她一会儿又摸摸小脑袋，按住不让它们飞。</p>

谁也不说话。</p>

驰厌放慢了步子,随着她磕磕绊绊的步调走。</p>

姜穗一直低着头,驰厌以为她担心她奶奶。其实这倒不是，姜穗几乎没怎么见过奶奶,那位老人执拗极了,很早以前就不喜欢姜穗的母亲，姜水生经常为了妻子和母亲吵架，那个年代的老人重男轻女，姜穗出生以后，她甚至提出过要溺死姜穗,姜水生真怕她把爱女杀了，这才搬出来住。</p>

她不爱姜穗，姜穗自然也不爱她，她只为风雪中的姜水生担心。</p>

驰厌沉默着，他并不知道怎么与她说话。他看人剔透极了，姜穗分明就是不想和他有太多牵扯。所以她每次即便帮了忙，也跑得远远的。</p>

姜雪家到了，姜穗松了口气，小声对驰厌说：“谢谢你，新年快乐。”</p>

驰厌点头，脸上依然冷冷淡淡。</p>

姜穗收起伞，蹬蹬蹬跑了。</p>

驰厌在原地看她。</p>

姜穗跑到三楼，敲敲门：“雪姐姐！雪姐姐！”</p>

屋里没人应，姜穗心道不好，姜雪这时候不会出门了吧。她一时有些茫然，姜雪也不在家，那她怎么办。姜穗慢半拍一摸口袋，果然连自己家钥匙也没带。</p>

“……”反应慢就是这点不好，出门十次，她往往只有三次反应过来要带钥匙。</p>

她心里一慌，大年夜这么冷啊。</p>

姜穗硬着头皮往楼下跑，想看驰厌还在不在。她跑下去，风雪中少年还未走多远。他背影形销骨立，穿着黑色风衣，看起来冷漠又消瘦极了。</p>

姜穗也是没办法，想找个人商量，她追了几步：“驰厌！”</p>

驰厌脚步顿住，回过头，举着伞看她：“怎么了？”</p>

姜穗鲜少有求于人，何况这人还是关系不怎么好的驰厌。她脸颊慢慢红了：“我姐姐不在家，我回家的钥匙也没带。怎、怎么办呀？”</p>

驰厌抿了抿唇，又几步走了回来。</p>

他低头看她，少女绞着手指，耳朵尖儿羞愧地红了。</p>

驰厌脱了风衣，连同伞一起递给姜穗，说：“伞拿着。”</p>

姜穗连忙拿好。</p>

驰厌试了试一楼防护栏的结实程度，然后手臂一撑往上爬。</p>

风雪落在他脸颊上，少年单薄的身体肌理分明，他踩着防护栏，很快从一楼爬到了二楼的位置。三楼没有防护栏，只有阳台，是可以翻进去的。</p>

姜穗紧张地抱住他衣服，她有些后悔，这样太危险了，下面就是冷硬的雪地，而他沉默着就往上爬，让她吓得不敢说话打扰他。</p>

驰厌跳进三楼，没一会儿他回到阳台边，淡声道：“门开了，进来吧。”</p>

姜穗跑上楼，驰厌接过自己的衣服，他知道她想与自己保持距离，所以并不看她：“你姐姐家应该装防护栏。”</p>

少女呆呆看着他，许久“噢”了一声。</p>

驰厌也知道翻进她堂姐家不礼貌，可是外面风雪那么大，他受得住来回走，姜穗却不能再走一段路回家了，因为天快黑了。他也并不问她，因为他猜她大概率会拒绝这个办法。</p>

屋子里比外面暖得多，他身上的雪顷刻化了，打湿了里面的衣服。</p>

驰厌拿过自己的衣服和伞，就要下楼离开。</p>

姜穗纠结地看着他的背影。</p>

“驰厌？”</p>

他回头，用眼神询问她是否还需要什么帮助。</p>

她指指他衣服，小声道：“你衣服打湿了，会冷吗？”</p>

驰厌说：“不会。”</p>

“噢，”她轻轻软软地说，“我姐姐家的东西我不能动，我自己的只有这个，你介意披我的披风走吗？”</p>

她解下自己的披风，走过去放到他臂弯。</p>

他手指触到她披风触感，是仿兔毛的面料，柔软极了，还带着少女的温度。</p>

他抖开她披风，重新披回她身上，声音和外面的雪一样清冷：“不需要，你自己穿。”</p>

她裹在披风里，娇娇小小的，许久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露了一个有些羞涩的笑：“谢谢你。”</p>

像是冬天盛放的一朵花儿，美得有些惊人。</p>

驰厌眼珠颤了颤，别开眼睛：“进屋去吧。”</p>

姜穗觉得对不起他：“我上次踹了你，不是故意的。”</p>

驰厌说：“我没生气。”</p>

姜穗想了想：“你帮了我许多忙，我以后也可以帮你忙的。”</p>

驰厌不语，楼道暖黄的光，她长长的睫毛像是要化蝶一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