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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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钢筋林立的城市中，猫狗咬伤还属常见，毕竟是寻常宠物，而蛇咬伤已经算是十分罕见的病例，更不要说服食蛇毒中毒，简直闻所未闻。</p>

梁平与韩章赶到法医解刨室时，江白鹭与助理正在清理解剖台，喷淋水枪冲刷过金属台面，将血肉污垢统统冲进下水道。</p>

“来啦。”江白鹭简单和两人打过招呼，脱下血迹斑驳的手套，从一旁工作台拿起一份报告递给梁平，“还热乎的尸检报告，记的比较潦草，我还没整理好，你先凑合着看。”</p>

梁平接过了，与韩章一页页翻看起来。</p>

江白鹭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给两人做配合解说：“死者楚楠，21岁，男性，体表无化学性损伤，无动物齿痕，有针孔痕迹，不过我已与医院确认过这是抢救时留下的。通过对他各个器官以及外周血，尿液和胃肠容物的检验分析，初步推断死者死于直接或间接服食眼镜蛇毒引发的循环衰竭。”</p>

韩章问：“他车上检查过了吗？有发现毒药残留吗？”</p>

江白鹭摇了摇头：“没有，车内和他的衣物我都检查过了，均无毒药物残留。”</p>

梁平拧眉沉思片刻，突然道：“等等，蛇毒直接吃下去也会中毒吗？我记得我去旅游的时候导游跟我介绍过，说蛇毒分子大，吃下去也不会中毒，难道他骗我？”</p>

江白鹭道：“不，他没骗你，蛇毒分子量较大，的确无法穿透人类皮肤和粘膜，但……”她用食指弹了弹梁平手上的报告，“很不幸，我们的死者患有慢性胃溃疡，蛇毒经口进入胃部，再从他胃粘膜病灶处被吸入体内，最后导致他毒发身亡。”</p>

梁平摸下巴：“如果是意外的话，这就是个悲剧，如果是谋杀，那凶手真是处心积虑。”</p>

是不是刑事案件，还得经过缜密的侦查才能确定，但以他多年办案经验来看，这案子十有八九是谋杀跑不了了。</p>

看过尸检报告，楚楠死因可疑，作为最后与死者接触的几个人，梁平决定传审罗静一家。</p>

韩章见没他什么事，就想走，梁平叫住他，告诉他明早林春舟要来做笔录的事，问他要不要现在就做了。</p>

“这还是我第一次以证人身份做笔录，真新鲜。”韩章勾起一边唇角，笑得流里流气，“今天不做了，我明天和他一块儿来做。走了哈，再见。”</p>

你是小姑娘上厕所吗，这种事都要凑个双？梁平内心腹诽，冲对方摆了摆手。</p>

韩章直接回了家，一进门就被从远处奔来的一点扑住裤脚。</p>

“欸！你干吗，把爪子收起来，别把我裤子抓坏了。”他动作滑稽地翘着一条腿，口上虽这么说着，行动上却没有一点苛责的意思，单脚跳进室内，与一点玩得不亦乐乎。</p>

玩了有五六分钟，就觉得少了什么，然后他猛地反应过来，以往他回来，林春舟只要在家，无论在做什么都会暂停过来同他说声：“回来啦。”</p>

今天没听见这声温柔细语，总感觉像是没真正到家一样。</p>

他听到厨房有抽油烟机的声响，走过去一看，只见林春舟盯着炉子上一锅汤正出神，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已经回来了。</p>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他靠住门框，双手交叉环胸。</p>

林春舟被这冷不丁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向韩章时脸色不太好看，双眼都微微睁大了。</p>

韩章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也不装帅了，急忙走向他：“怎么了？真吓着了？”</p>

林春舟迅速调整表情：“没有，我就是在想那天车祸的细节，想得有点投入，没注意到你回来了。”他暗暗呼出一口气，转移话题道，“明天我要去梁平那儿做笔录，你去吗？”</p>

梁平既然已经开始侦查，必定要和大学城派出所通气，他都知道的事，韩章不可能不知道。</p>

韩章看了眼他锅里煮的汤，腌笃鲜，现在正是吃笋的季节，韩章就是看两眼那嫩黄的颜色都要唾液激增，感觉今晚能多吃两碗饭。</p>

“你是不是有个绰号叫‘赛诸葛’？”</p>

林春舟被他问得一愣，道：“没有，怎么了？”</p>

韩章弯腰闻了闻锅里那让人垂涎三尺的香味，满足了鼻子的需求，随后直起身，对着林春舟特别认真地说道：“那你为什么能料事如神呢？”几乎是下一秒他就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知道了！因为咱俩心意相通啊！”</p>

林春舟：“……”</p>

林春舟真是服了他，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日子听多了这种话的关系，只要不太露骨，他现在都不会感到窘迫了，似乎已经生成了免疫力。</p>

他直接将饭勺塞进韩章手里，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去盛饭，很快能开饭了。”</p>

见过夏之君后，林春舟就一直沉浸在对方和李东瑞的事里，有些出不来，被韩章这样一打岔，倒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p>

如果韩章愿意告诉他真相，他就听着，如果不告诉，也没关系，一切顺其自然就好。至于夏之君和李东瑞，情深缘浅，以前是他们俩的事，现在是夏之君一个人的事，走得出走不出，是释然还是耿耿于怀，都不是他能横加干涉的。</p>

只要对方不动韩章，他愿意双方合作探寻真相，但夏之君要是执意从韩章这边入手，他就绝对不会坐视不理。</p>

***</p>

楚楠的寝室勘查并没有检验出毒物痕迹，室友们和他的关系不算好，但也不坏。</p>

“他不太和我们交流，富二代嘛，自己有自己的交友圈子，不过他人挺大方，有时候会请我们吃夜宵。”</p>

梁平传审罗静一家人的同时，也让痕检和法医去楚家进行了勘查。</p>

当天楚骏海生日，除了楚楠被叫回楚家吃饭，罗静的父母也有在席。但梁平多方分析，觉得罗静父母作案嫌疑不大。一来两位老人与楚楠相处不多，并不熟悉，二来楚家不是他们惯常待的环境，在这样的非舒适区作案，风险未免太大。</p>

再有楚家的那个保姆，刚到他们家工作一个月，连东家都没熟悉，更不要说难得见一次面的楚楠了。在调查了她的身份背景和履历后，梁平很快也排除了她的嫌疑。</p>

梁平坐在审讯桌后，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配合着他胡子拉碴的造型，像个傻大个。</p>

“不要紧张，就是简单的讯问一下而已，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就行。好了，我们现在开始。”</p>

楚美怡咽了口口水，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p>

梁平问：“死者当晚几点到达你家的？”</p>

楚美怡回忆道：“大概六点多。”还没等梁平问出下一个问题，她又怯怯道，“警官，你能直接叫我哥名字吗，死者这个词我听着害怕。”</p>

梁平：“……”</p>

他对小姑娘总是多点耐心的，之后果然没再说那两个字。</p>

梁平：“那他是几点走的你还记得吗？”</p>

楚美怡：“八点吧。”</p>

楚楠走的时候，她爱看的综艺节目正好要播了，送他出门后她就立马跳到沙发上霸占了遥控器，所以记得特别牢。</p>

***</p>

梁平问：“死者经常回楚家吗？你见过他几次？”</p>

“他不太回来，我在他们家做了一个月，那晚是我第一次见他。”小保姆老实巴交，非常配合。</p>

***</p>

梁平手中的水笔一刻不停地记录着什么：“当天你们在饭桌上都吃了什么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