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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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章哟了声：“那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p>

场地光线昏暗，加上大家又戴着防护头盔，距离一远根本看不清谁是谁，认不出也情有可原。</p>

夏之君说：“我是和朋友一起来的，你们呢？”</p>

韩章张口就来：“和小兔崽子一起来的。”</p>

林春舟见夏之君疑惑，好心解答：“和韩山还有他的同学一起来的，我们正好十个人。”</p>

“哦。”夏之君笑了笑，“小朋友啊，难怪。”</p>

林春舟觉得他语气有些古怪，表情也满腹深意，然而时间有限，十分钟眼看剩下一半，他还来不及多想，夏之君就与他二人告别了。</p>

“场上见！”</p>

夏之君走后，韩章和林春舟抓紧时间上了个厕所，在最后的两分钟内，韩章甚至还示范了三口抽完一支烟的神技，叫一旁的林春舟看了十分叹服。</p>

第三局开场，输赢在此一役，每个人都卯足了劲儿，韩山为了以示重视，还特地制定了一个小方案。</p>

“一个男生带一个女生，大家组队协同作战，彼此掩护。”他瞧着义正言辞，其实其中藏了不少自己的私心，“我和晶儿一组，哥你就和林大哥一组吧。”</p>

韩章看了看一旁有些不好意思的女孩儿，又看了看一脸雀跃的韩山，淡淡道：“行，没问题。”</p>

号角第三次响起，战门打开，众人鱼贯而入。</p>

林春舟一直关注着韩章的身体情况，见他症状有所缓解，提议切换作战模式。</p>

之前一场他们是以守为主，以退为进，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场如果韩章状态允许，他们或许可以试着化为尖刀，主动出击。</p>

“你行吗？”林春舟说完自己的计划，还特地询问了下韩章。</p>

韩章被他问得也是一愣：“没人告诉过你，千万不要对任何一个男人说这三个字吗？”</p>

他完全是无心的一句话，在韩章听来却异常刺耳，等同激将。</p>

为了证明自己很行，非常行，特别行，韩章留下一句：“你看我行不行。”就揣着枪一马当先冲了出去，真正发挥了他神枪手的功力，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绿队人头全部被他收入囊中。</p>

林春舟见他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模样，想来没有大碍，便也冲上去掩护。</p>

两人背靠着背，搭档默契，行动迅猛，射界之内无人能够近身，一时杀得绿队人仰马翻，纷纷怀疑蓝队是不是换人了，不然前两轮为什么不见这么厉害的一对？</p>

***</p>

韩山带着唐晶儿小心地在黑暗中游走，时刻防备着长腿男的再次出现。</p>

唐晶儿紧张兮兮跟在韩山身后，比起被人击中“死掉”，其实更怕这种氛围下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什么人。</p>

她水灵灵的大眼不停地打量着四周，忽地在一座掩体后发现了一抹绿色的身影，她激动或者说害怕地立马抓住韩山的袖子，大声叫起来：“韩山！那里！那里有人！”</p>

韩山被她这么大反应搞得也是吓一跳，枪差点都掉了，等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的时候，背心震颤，一条命也没了。</p>

而紧紧贴着他的唐晶儿却好好的，除了吓白了脸，并没有遭到枪击。</p>

韩山一眼认出伏击他们的就是那个长腿男，火简直压都压不住。</p>

这是什么差别对待？别人不打就打他？找茬是吧？</p>

韩山可以说很气了，本来想在妹子面前展现他英勇帅气的一面，就像詹姆士邦德一样，枪林弹雨里护美女周全，一枪一个送敌人归西，多浪漫多酷炫？结果他竟然当着妹子的面被一枪KO！搞得他玩的很烂一样！</p>

“不是你什么意思？”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都这样了韩小爷能忍？那明显不能啊。</p>

这种时候把妹啊耍帅啊都已经离他远去，他眼里只有大长腿，只有为自己讨回公道报仇雪恨的坚定信念！</p>

唐晶儿方才心中稍安，眼前就闪过一道旋风，再看身边，韩山已经不知所踪。</p>

她茫然而无措地握紧手中的武器：“不是……不是说好了组队的吗？”</p>

下一秒，背心震动，吓得她尖声尖叫，回过神时一条命已悄无声息被人收割。</p>

***</p>

韩章从未在真人CS上玩得如此畅快过，就算以前在警校模拟作战，也没人能与他搭档的这样默契。</p>

同林春舟配合，有种一体双生的畅快感，不用言语对方就能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漏掉的点对方永远会帮你补上，你的后背甚至可以闭着眼安心交给对方。</p>

他不知道林春舟有没有这种感觉，但他真的感觉爽爆了。仿佛两人已经搭档了很久很久，经历了无数场战斗，灵魂到身体都无比地契合。</p>

这种酣畅淋漓的配合，压下了他的不适，可以让他摒除杂念全身心投入到游戏中。</p>

整整一个小时，他们不间断攻击着绿队队员，竟然没有丢过一条命。待到结束钟声响起，两人脱下头盔，都已是满头大汗。</p>

回到明亮的休息室，两人在走出大门的一瞬间忽然同时转过脸相视一笑，无形的默契似乎延续到了游戏外。</p>

“好枪法。”林春舟脸上挂着晶莹的汗珠，显得双眸越发湿润，仿佛含着江南的钟灵毓秀，连泛着潮气的眉毛嘴鼻都像是水墨构成。</p>

“你也不赖。”韩章一掌拍在他胳膊上，拿捏着紧了紧力度。</p>

韩山是蓝队最后一个出来的，他将头盔夹在腋下，每踏出一步都像是要冒出火星，脸色更是青黑一片。</p>

“韩山，你一个人上哪儿去了？”高远人高马大，也出了不少汗，这会儿正大口补水，“我们碰见晶儿的时候她一个人，你怎么把她丢下不管了？”</p>

韩山双目赤红，跟头发怒的公牛一样:“我一定要看看死变态到底长得什么样！到底多变态才能干出这种事！！”</p>

他追着长腿男离开后，便抛弃了游戏规则，打算用拳头好好跟对方讲讲道理。</p>

追到一处拐角，他失去了长腿男的踪迹，正懊恼间，突然就被人从后面压到了墙上，同时腰眼上顶上来一把枪。</p>

这姿势还挺专业，他一时半会儿竟然挣脱不了。</p>

“你放开我！”心急之下，他说了句连自己听了都觉得脸热的话，“从背后偷袭算什么好汉！”</p>

身后传来男人的冷哼：“你刚刚难道不是打算背后偷袭我？”</p>

韩山语塞：“我……”</p>

腰上的那杆枪又往前顶了顶：“再练练吧，小朋友。”</p>

说完还没等韩山反应过来，背心传来了熟悉到蛋疼的颤抖，长腿男又得一分。</p>

韩山有种错觉，自己也跟着苦逼的背心抖了起来，不过他是气的。</p>

“你他妈！”他脏话才骂出口，膝弯一痛，整个人就扒着墙跪到了地上。</p>

长腿男语气有些冷：“别说脏话。”</p>

等到韩山气急败坏转身的时候，长腿男已经不见踪影。虽然对方不再针对他，但他也已经玩不进游戏了，开始到处找长腿男的踪迹，奈何再也没找到。</p>

“一定是个高矬丑！”韩山恶狠狠地说着，看向LED显示屏，在看到蓝队竟然2：1赢了绿队，惊喜的双眸一亮。“哇！我们赢了，绝地反击！而且……我去，哥你们分数好高啊，你是这会儿才睡醒吗？”</p>

林春舟和韩章的名字明晃晃挂在第一第二位，对于韩章曾经垫底的成绩，这简直可以说是奇迹了。</p>

这时体验馆的店员走了过来，说颁奖仪式在大堂举行，请大家随他前往。</p>

虽然是个模拟游戏，但一听能拿奖，大家心里还是美滋滋的。</p>

特别是韩山，一想到能当着长腿男的面举起手中胜利的奖杯，别提多爽了。</p>

他跟着店员很快来到大堂，并一眼就看到了早已站在那里的熟悉背影。</p>

“喂你！”</p>

长腿男听到声音慢慢转身，然后露出了一张让韩山惊掉下巴的脸。</p>

他瞬间歇菜，安静如鸡。</p>

“呃，夏……夏大哥，你好啊。”</p>

夏之君跟没事人一样，仿佛已经忘了两人在战场上的过节，就如第一次见面那样，冷淡、疏离，还很客气。</p>

“好久不见，你好。”就在韩山差点怀疑他是不是双重人格的时候，就听对方又补了一句，“小朋友。”</p>

语气漫不经心，和长腿男一模一样！！真的耳熟到欠揍啊！！韩山原地爆炸。</p>

绿队并非跟他们一样十个人都认识，分了有三伙人。但这三伙人不约而同都对第一场幽灵般的狙击手印象深刻。</p>

夏之君心中其实早就有了底，走到林春舟面前直截了当问他：“第一局那个不停放冷枪的是不是你？”</p>

“是我。”林春舟承认地也很干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爬到攀岩墙上去了。”</p>

他这个样子，很是应了一句“谈笑风生间，装逼不自知”。别人装备齐全都不一定爬的上去，他说爬就爬上去了，瞧着还挺轻松。</p>

夏之君惊异之余也不忘感慨：“不愧是当过兵的，身体素质果然不一般。”</p>

韩章这一惊未平一惊又起，闻言一下看向林春舟，眼里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意料之中。这下终于能解释对方那副好身手，以及敏锐的洞察力是哪里来的了。</p>

最后店老板主持了颁奖仪式，象征性地颁给蓝队一座屎黄色塑料奖杯，并在店里留下了一张彷如模板的蓝绿两队握手言和共同举杯照片。</p>

三个多小时下来，年轻人们早已饥肠辘辘，韩章客套地询问夏之君要不要同他们一起去吃饭，夏之君以还有朋友在为由婉拒了。</p>

各自告别后，韩山提议去美食街吃饭，说那边不仅物美价廉，也更为热闹。</p>

韩章和林春舟两个大人是没有意见的，吃哪儿都无所谓，见他们讨论了一圈决定下来去美食街，二话不说就去了。</p>

十个人分了三辆车，韩家兄弟以及叶婧、唐晶儿坐林春舟的车，剩下的人则坐出租车去。</p>

美食街上不太好停车，韩章让弟弟带着两个女孩子先去坐好位子，等他和林春舟停好车了再与他们会合。</p>

“行，那你们快点哈！”韩山屁颠颠领着女同学走了。</p>

车里只剩韩章和林春舟两人，正值吃饭高峰，车外来来往往都是人。</p>

“韩山喜欢唐晶儿。” 安静了会儿，林春舟忽然开口。</p>

韩章偏头看了他认真开车的侧脸一眼，没好气道：“有眼，看出来了。你放心，我不会干涉他的感情生活，他爱喜欢谁喜欢谁。”</p>

待他俩停好车，已过去一刻钟有余，韩山都打来好几个电话催促了。</p>

两人往他定位的方向走去，路过某个摊位的时候，林春舟不自觉放慢了脚步。上次韩章与人发生冲突正是在这里。</p>

摊位依旧是那个摊位，酗酒的男人今天并不在，倒是那个叫朱敏的女人依然勤勤恳恳地出着摊。</p>

隔壁摊位的胖老板可能看不过去她一个女人这样辛苦，正在帮她摆放桌椅，夏末季节，很快衬衫便湿透贴在了背上。</p>

朱敏忙递上自己的大茶缸给对方解渴，同时将落地扇对准了他猛吹。</p>

角落一张小圆桌后坐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正安静地埋头写着作业，看起来应该是朱敏的儿子。</p>

韩章注意到他的视线，慢悠悠也看了过去，看完了不禁玩味一笑。</p>

“看出什么了？”</p>

林春舟收回视线：“他们太近了。”</p>

韩章几乎是瞬间就领会到了他的意思，正常的男女关系会有一个安全距离，两人的身体不会靠得那样近，细节上也会格外强调“男女有别”。</p>

这世上最无法掩藏的，便是彼此之间汹涌的爱意。</p>

韩山对着唐晶儿的傻笑，和胖老板对着朱敏的傻笑，可以说一模一样了。</p>

“有一腿就有一腿，说得这么委婉干吗？”韩章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再开口时已没了笑意，“既然都这样了，搞不懂为什么她还不和自己老公离婚，斯德哥尔摩吗？”</p>

“你不能拿长期遭受家暴侵害的受暴者和普通人作比较，这两者的心理健康程度，本来就是不一样的。”</p>

韩章双手枕在脑后，声音懒洋洋：“虽说出了《反家暴法》，但如果受暴者不予配合，死保施暴者，我们也很被动啊。”</p>

林春舟这会儿突然想起来，问：“对了，上次你们把她老公扭送派出所，后来怎么样了？”</p>

“能怎么样？按照治安处罚条例拘留五天呗，五天后出来又是个混球。”</p>

两人赶到餐馆时，菜早已上齐，见韩章他们终于来了，韩山一边喊着饿死了一边给他们倒饮料。</p>

十只玻璃杯齐齐相碰，窗外霓虹灯闪烁，窗内溢满食物香气。车流如织的街道，仿佛永远璀璨，热闹地不会停歇。</p>

“林哥，你以前什么专业的啊？”韩山用筷子夹着桌上毛豆，好奇问道。</p>

方才在体验馆的时候，他看到夏之君就犯怵，所以一直离得远远的，并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也就不知道林春舟退伍军人的身份。</p>

林春舟似乎是很久没有和人起说过这方面的事了，说前还想了下：“嗯……指挥。”</p>

韩山筷子一顿，毛豆掉到桌上，吃惊地闭不拢嘴：“指挥都能打枪打这么厉害？？”那他当年就该报考音乐学院啊！</p>

韩章看他这傻样就知道他俩没讲到一块去，从后面一巴掌拍上韩山后脑：“军事指挥那个指挥啊你个傻子！”</p>

他怎么有这么个傻弟弟？</p>

众人一听林春舟竟然是指挥专业的，纷纷面露惊诧之色，仿佛听到了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p>

叶婧道：“不说我还当是师范毕业的呢！真人不露相啊，林大哥你可藏得太深了。”</p>

这个专业实在太神秘也太引人遐想，似乎每个男生都有一个这样的军校梦，每个女生又都无法抵挡军装的魅力。</p>

大家就林春舟的专业展开讨论，有问难不难考的，也有问课程有哪些的，更有问大学期间能不能谈恋爱的。</p>

林春舟好脾气地一一作答，最后道：“指挥其实分很多种，我是步兵指挥专业的，而且已经毕业很多年了，制度是否改革，课程有没有变化，我也不清楚，要是说错了各位请见谅。”</p>

然而就算他这么说，也抑制不了在场小年轻们那满眼崇拜的小星星。</p>

帅爆啦！韩章扫了一圈，只从一众少男少女脸上观详出这痴痴缠缠的三个字。</p>

这其中，唯有韩山还留有一点理智，继续追问道：“那林大哥你毕业之后下部队了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