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三年，说长，它是一千多个日夜，说短，不过三个寒暑。</p>

岁月能磨平伤痛，却没有在林春舟和夏之君身上留下多少痕迹。</p>

两人上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面，还是在李东瑞的葬礼上，在此之前他们只从李东瑞口中听说过彼此。</p>

那时候林春舟刚从西南赶回来，几天几夜没合眼，行李都来不及放，就为了见李东瑞最后一面。</p>

最后见倒是见到了，只是陌生得不敢认。</p>

李东瑞曾打电话给他，说等他有假了回来就请他吃饭，要把夏之君介绍给他认识，还说他们一定聊得来。</p>

“他跟你一样，有强迫症，特别龟毛。”</p>

林春舟无奈道：“我没有强迫症，我只是习惯了。”</p>

李东瑞听了就笑，说：“行，反正我觉得你们肯定能相处得来。不过你是人如其名，像春天，他就有点和夏天不太符合了，更像晚秋，凉得很。”</p>

说完这话的第三天，他执行一项秘密任务，再也没回来。</p>

没人知道李东瑞去执行了什么秘密任务，也没人知道，为什么任务会失败。</p>

李东瑞所在的特警队，去执行任务的人，没有一个是活着回来的。</p>

李东瑞的尸体面目全非，肢体更是支离破碎，遗体认领完全靠DNA比对。那张经过修复后的脸，苍白而诡异，一点都不像那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好兄弟，隔着一层雾一样，特别不真实。</p>

追悼会上所有人都在哭，李东瑞的妈妈更是直接哭的晕死过去，可他反而哭不出来。</p>

他希望这一切不过李东瑞跟他开的一个玩笑，等不到被推进焚化炉，对方就要跳起来说“surprise”。</p>

可惜直到最后，那声“surprise”都没响起。</p>

同他一样没有流一滴泪的，在场还有一个人，就是夏之君。</p>

他穿着检察官的制服，全身上下打扮得一丝不苟。仿佛这场追悼会，只是他工作之余，抽空来参加的一场普通朋友间遗憾的告别式。等参加完了，他立马还要回去继续敬业地坚守在他的工作岗位上。</p>

检察官该有的冷酷，强大，铁面无私，他一样不缺。</p>

林春舟那是第一次见他，果然就是如李东瑞所说，非常“凉”的一个人，至于合不合得来……那之后他们再没交集，也就不知道了。</p>

怎么说也是久别重逢，两人又有着共同的故人。警局实在不是一个叙旧的好地方，林春舟见夏之君好像还有别的事情想问他，就主动提出请他吃饭。</p>

请客的地方挺接地气，就在江市有名的排档一条街上，吃烤串。</p>

夏之君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实在不是很配周围的环境。</p>

林春舟给他倒了凉茶，问他有没有什么忌口的。</p>

夏之君说：“没有。”</p>

“没有那我点了。”说着林春舟低头在纸质菜单上勾画起来。</p>

周围环境挺嘈杂，或者说热闹。朋友，情侣，家人，同事，各自沉浸在彼此的交谈中，没人注意小小角落中，有这么一桌“陌生人”。</p>

“没想到你会留下来。”</p>

林春舟执笔的手一顿，没有抬头：“方便照顾李叔叔他们。”他说，“我答应过李东瑞，如果他有一天回不来了，就替他照顾父母。”</p>

夏之君闻言表情淡淡，看不出情绪：“你不愧是他好兄弟。”像喟叹，又似感慨。</p>

***</p>

梁平这次能顺利破案，韩章功不可没，正巧韩山因为生活费用尽，想在他哥这蹭一顿饭，梁平就连他一起请了。三人同游大排档，撸串撸到饱。</p>

“不是，他杀人就因为他女朋友发现他偷内衣？这种人到底怎么有女朋友的？”韩山一边走着，一边像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问不停。</p>

梁平刚想解答，韩章在旁咳嗽一声，用眼神警告他不要说太多。</p>

梁平嘿嘿笑着：“我就给小家伙说点无关紧要的，保证不会涉及太多核心内容。”</p>

“是呀哥，就满足下我的好奇心嘛，我绝不跟别人说！”韩山也在一旁讨好地笑。</p>

韩章看了他们半晌，也不好过于严肃刻板扫了兴，就面无表情将视线移开，不再说话，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p>

这么巧，视线从一个定点移到另一个定点，远远就瞧见林春舟他们。</p>

这本来也没什么，毕竟人都是要吃饭的，但林春舟对面坐那人……是检察官？</p>

他停在那寻思老半天，梁平见他没跟上来，又倒退回来找他。</p>

“哎，那不是夏之君吗？”顺着韩章视线看过去，他有些惊讶道。</p>

韩章问：“你认识啊？”</p>

“负责这次周洋案的检察官啊。”梁平摸下巴，“我就琢磨着怎么说要见证人要见证人，没多会儿就走了，合着在这问话呢？”</p>

韩章一听对方是负责这次案件的检察官，更惊讶了。</p>

“走，过去看看！”</p>

怀着几分好奇与探究，韩章抄着兜，大步朝林夏他们那桌走去，身后梁平连喊带唤都不带停的。</p>

“哟，真巧，你们也在这吃饭呢？”韩章也不扭捏，过去直接一屁股往那一坐，露出一口白牙，热情地朝两人打招呼。</p>

林春舟和夏之君具是一愣，前者诧异他的出现，后者压根一脸莫名。</p>

林春舟反应速度还算快，下一秒便把脸上的情绪给抹平了。</p>

“韩警官也来这吃东西吗？”</p>

“是啊，和我同事还有我弟一起，没想到就碰到你们了，欸我看你们这儿正好有空的三个位子，要不咱们五个就拼一桌吧？”</p>

他说话间，梁平他们也赶上来了。</p>

“哥你突然跑什么呀？”</p>

韩山起初还大声嚷嚷，后来看有两个生面孔在，知道可能是他哥的朋友，一下子就闭了嘴，开始装乖。</p>

“拼桌我没意见。”林春舟看向夏之君，“你呢？”</p>

夏之君这会儿也看到梁平了，又听林春舟叫来人韩警官，猜测两人相熟，拼桌的请求合情合理，他没道理拒绝。</p>

于是他说：“我也没意见。”</p>

韩章闻言笑容越大，与梁平他们说了拼桌的事儿，招呼着两人赶快坐下。</p>

梁平就算再不想和夏检察官坐一桌，这会儿木已成舟，也只得含泪坐下了。</p>

“韩章，白玉大学城派出所民警，这是我弟韩山。”韩章拇指一横，指向韩山那小兔崽子。</p>

夏之君朝两兄弟点点头：“夏之君，检察官。”</p>

几人各自介绍了一番，梁平看了眼林春舟，又看了眼夏之君，半是猜测道：“你们两个之前认识？”</p>

他也是随口这么一问，毕竟大家都不怎么熟悉，坐在一张桌上，难免要有一个人起话头。</p>

“我……”夏之君开口的一瞬有些许犹豫，他不想在别人面前提李东瑞的事。但如果不提，只说他和林春舟之前见过一面，又实在无法避嫌。</p>

他不想让别人觉得，他和自己负责案件的主要证人有什么私交。</p>

他想到的问题，林春舟同样想到了，并且比他想的更快。</p>

“我们之前其实并不算认识。”林春舟表现得十分坦然，“只在朋友的葬礼上远远见过一面，今天是第二次见面。”</p>

梁平瞬间觉得自己开门红，随口一问，问了一个了不得的问题。</p>

桌上的气氛一度非常尴尬。</p>

韩山咳嗽一声，觉得这样不行，自告奋勇从梁平手上接过的话棒。</p>

“那个林大哥，我听梁哥说，你就住凶手对面是吧？”</p>

夏之君一个眼刀就飞向梁平，梁平抹了把脸，心说，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把我卖的干净！</p>

林春舟说：“是啊。”</p>

韩山搓了搓胳膊：“那你还敢住吗？对面可是发生过凶杀案的。”</p>

要是他，他宁愿出去住招待所也不会回去住，总觉得怪渗人的。</p>

林春舟显然比他的胆子大不少，说：“敢啊，冤有头，债有主，如果真有鬼神，也不该是我害怕。不过要是房东能为此降租也挺好，现在的房租可是一年比一年贵了。”</p>

梁平深表同意：“那可不是，房价也是一年比一年高啊。”</p>

韩山问他哥：“哥你那儿不是还有间空屋吗？”</p>

韩章从刚才起就在走神，他一直觉得夏之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p>

他正沉思着，突然听见韩山叫他。</p>

“哥？问你话呢！”</p>

韩章轻啧一声：“听见了！”他看向林春舟，“你要租吗？给你友情价。”</p>

林春舟看不出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只好客气道：“目前我合同还没到期，等到期了我一定找你。”</p>

这种类似于“有空请你吃饭”的客套话，成年人都听得懂。</p>

先上了冷碟饮料，再是烤串，韩章半途几次想要抽烟，就感觉林春舟的眼神轻轻往他这儿一瞟，他顷刻有种上学那会儿被教导主任抓包的错觉，手一抖就把烟塞回去了。</p>

桌上都是梁平和韩山的声音，林春舟虽然也十分健谈，但他说话自有一种特殊的节奏和韵律，轻缓有力，不像另两个那么吵闹。</p>

韩章呷着啤酒，不时插一两句，夏之君和几人都不熟悉，说得比较少，听得多。一场烧烤吃下来，桌面上还算热闹，没怎么冷场。</p>

“夏大哥，如果，我是说如果哈，你无比确定一个人是有罪的，但是梁哥……”韩山一掌拍向梁平肩头，“他提交的证据不够有力，甚至没有有用的直接证据，这种情况能提起公诉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