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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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亥正（22点）时分，张光宗悄悄离开了家。</p>

因为天旱没粮，村里连狗都没力气叫了，家家都睡得极早，一路走来，无声无息。</p>

张光宗走到一处山坡，便坐下来，开始低声背书。</p>

林家村左近多山，村里地势也错落，这里有一个小坡，近处没有人家，怪石恰好形成了一个U型的弧度，对着林雪梅的窗口，小小的声音，她就能听得清清楚楚。</p>

他在逃难的时候，恰好遇到过同样的地势，也因为这地势偷听到了旁人的对话，一家人才能趁乱逃出。</p>

所以他在无意中发现这儿之后，倒是十分庆幸，这扇窗子后头，是林雪梅。</p>

雪梅虽是个乡下姑娘，相貌也只清秀，却贴心娇俏，他十分喜欢……做出这个决定，心中多少有些不舍。</p>

但他如今事业未成，不可能给她名份，雪梅一向聪明，一定明白的。</p>

他背书的声音极低，却清晰又坚定。</p>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冲着他跑了过来，投进他怀里：“光宗哥！”</p>

张光宗轻轻搂住她，手掌上下摩挲，缠绵悱恻：“雪梅！”</p>

两人搂抱了好一会儿，张光宗才轻声问：“今日，你家出事了？”</p>

林雪梅哭着点头，低声说了起来，张光宗耐心听着，不住点头，还帮她拭泪，温柔周到，只在她哭得声音略大时，轻轻掩一下她的嘴。</p>

林雪梅哭哭啼啼说完了，低声道：“我娘说，明天要去你家……”</p>

她慢慢地抬起头，哭红的双眼，满是希冀看着他。</p>

张光宗轻叹道：“雪梅，我待你如何，你是知道的，难道我不想与你长相厮守？可林家与我家有大恩，昨日因为你去找我，林宝月险些死了，闹了那么大一场……”</p>

林雪梅愧疚极了：“对不起光宗哥，都是我不好。”</p>

“我怎会怪你？”张光宗声音极小：“可是雪梅，你也知道，我要考科举的，名声极为要紧，若我娶了你，就会名声尽毁，一辈子背着这个忘恩负义的名头，再也没法考科举，一辈子待在这个小乡村，蹉跎一生，我受苦也就罢了，却怎么忍心，让你陪我过这样的苦日子……”</p>

他随说着，林雪梅便忍不住抽泣起来，拼命压抑着声音，仍旧满是绝望。</p>

张光宗声音温柔，不紧不慢：“你我发乎情，止乎礼，其实并不曾真有什么，可林宝月向来任性，把事情闹成这样，不但害了你，也害了我，我真是恨极了她，偏偏承着她爹的恩，没办法对她做什么，是我对不起你……”</p>

林雪梅语无伦次：“没有，都是我的错，是我自己心悦你，缠着你，全是我的错……”</p>

不远处，</p>

藏身篱笆后的林长庚，句句听入耳中，眉头紧皱。</p>

他因为弓箭学得好，在村里颇有几个小弟，今天晚上约了好几个，甚至还叫了林雪梅的三哥，本来是万全的。</p>

但他没想到张光宗心机如此深沉，即便在这种时候，也全都是暗示和诱导，一句可以指证的话也没说。</p>

难道今天晚上，要无功而返？</p>

可是张光宗负了月儿，还差点杀了她，林雪梅家承过爹的情份却见死不救，这两个人，全都该死！</p>

他眼瞳幽深。</p>

张光宗两人并没说多久，一直到林雪梅慢慢止了哭，轻声对他道：“光宗哥，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别……别忘了雪梅。”</p>

张光宗温柔道：“我怎会忘了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忘的。天晚了，快回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