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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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丽激动：“跑哪儿去了？”</p>

“我就在那儿算账，一抬头没人了。”丽侠委屈。幼民从里屋出来，家丽和秋芳已经披上衣服走出院子。幼民批评他老婆：“你说你能干什么事，大活人都看不住。”丽侠道：“腿又不长在我身上，谁知道他会跑。”幼民换个角度思考：“跑了也好，最好跑他妈那儿去，省得以后跟我们争。”</p>

丽侠不解，问：“跟你能争什么？”</p>

幼民道：“所以就说你大河北来的脑子不够用，洋洋是长子长孙，又无依无靠，大哥将来肯定得把这老房子给他。”</p>

“给他就给他，我们又不是没房子住。”</p>

幼民伸手点了一下丽侠脑袋：“你说得轻松！这可是我们家祖传的房子。”</p>

丽侠道：“这破房，也不值几个钱。”</p>

幼民抱怨地：“你到底懂不懂房地产，这房子不值钱，这地势值大钱！将来保不齐房子拆迁，那可是一大笔。”</p>

丽侠看不惯丈夫的细比抠（方言：小气）样子：“要这么多钱留给谁？”</p>

幼民被触动了，当即大发雷霆：“怪谁？怪谁？还不是你这个母鸡不下蛋！”丽侠不干了，不孕的原因早都水落石出，责任在男方，她不背这个锅：“汤幼民！你要不讲理，咱们就不过！”</p>

“不过就不过！”幼民也在气头上，摔碎一只茶杯。</p>

一夜没消停，家丽让小年带人，兵分几路，全田家庵地寻找汤洋洋。秋芳担心：“要不报警吧？”家丽说还没到报失踪的时候。“是不是你们说什么被洋洋听到了？”家丽问。</p>

秋芳仔细回想：“我们前几天讨论这事的时候，洋洋已经睡了，门也带上，说话声音也小。”听这话，家丽心里有数，汤洋洋睡觉轻，八成听见什么，心里受不住，才离家出走。</p>

洋洋自小敏感。</p>

淮河边、商场、老五最初住的老宅、学校、东城市场、亨得利钟表眼镜商店，到处都找遍了，都没有洋洋的踪影。</p>

小年对家丽说：“妈，报警吧。”</p>

家丽给建国打电话，让他再想想办法，只是建国现在已经退居二线，人是调不动了，只能精神鼓励加亲自去找。家丽对小年说：“这事不能让你奶和老太太知道。”小年让她放心。</p>

凌晨四点，几个人只能暂时各回各家。为民对秋芳说：“洋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爸妈都能从坟里跳出来。”秋芳也急，但又只能劝，“这孩子有分寸，应该不会出事，等一等，明天再找不到，就报警。”</p>

二中，学生宿舍。上铺，两个孩子侧身躺着，左边是光明，右边是洋洋。洋洋小声：“哥，你别给他们打电话，我就在你这儿过一晚。”</p>

“不打。”光明保证，又问，“你就这么着了？”</p>

“不知道。”</p>

“书也不读了？”光明说，“还是去找你妈？”</p>

“不去。”洋洋答得铿锵。</p>

“再怎么也得把书再读几年，就算不考大学，去打工，也得到年纪。”</p>

洋洋一下哭了。他觉得这世上，自己孤零零一个人。</p>

光明说：“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就找我说。怎么也得把这几年弄过去。”洋洋不说话，黑暗中，只能听到呼吸声。下床的胖子打呼，光明拿脚后跟磕了一下床板。</p>

呼噜声停止。</p>

光明又说：“我们这种情况，是一点错路不能走。走错一步，万劫不复，永远没有出头之日。”</p>

洋洋道：“你还有二姨。”</p>

光明劝：“有什么用，只能说有口饭吃，大事情，还得自己替自己做主，家里就这么大能耐，不是不使，是根本就使不出来。要求太多，也只是为难父母亲人。所以，尽可能只靠自己。像我，假如不考重点中学，初中毕业随便考个技校出到社会上，能怎么办？可能最好就是去工厂里做做工，一辈子就这样了。你想过吗？你这辈子打算怎么过？”</p>

光明的话把洋洋问住了，他毕竟小几岁，考虑问题浅，一辈子的事，他没想过，眼下只是走一步看一步。跟着感觉走。</p>

光明又说：“你打算在这地方待一辈子？”</p>

洋洋摇头。</p>

“那就是了。”光明分析，“家里没人没背景，你不靠读书出去还能靠什么？学历当然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但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人都是狗眼，你有个学历，按照这个规则玩，好歹能先冲出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