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精灵能有什么坏心思（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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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下起倾盆大雨，灰蒙蒙的精灵街道上空无一人。</p>

唯有一抹鹅黄色穿梭其中。</p>

她从精灵审判殿跑出来，直奔圣子殿，不顾被雨水浇得通透。</p>

仔细看，会发现她手里紧攥着一只透明琉璃瓶，里面的红色液体不停拍打在瓶壁上。</p>

夏漾漾脑海中，仍魔咒般回荡尤克里审判官的话——</p>

“这是圣子的馈赠。”</p>

“我等感激您在大法堂救下精灵族，一起喝下吧。”</p>

长老、审判官、副官们表情坚毅，怀着某种对奉献精神的崇敬，把数十只琉璃杯高举向那空无一人的高座，然后仰起头一饮而尽。</p>

随后，他们身上焕发出光芒，像是得到某种强化一般，更具有力量。</p>

“这么稀缺的物资，你怎么不喝？”他们齐刷刷看向她。</p>

眼前熟悉的琉璃杯，让她指尖发抖，有种恐怖的猜想在她脑海中诞生。</p>

“圣子的馈赠……是什么？”</p>

尤克里拧了下眉头：“你跟在圣子身边这么久，不知道圣子的血液具有免疫伤害和治愈伤痛的效果吗？”</p>

她眼前浮现，几乎每日都会上演的一幕。</p>

银质针头、缠绕在布条下青紫的手臂、常年歇在床上的塞缪尔……</p>

“我以为，他生病了……”她喃喃道，灵魂仿佛被抽离。</p>

手里的琉璃杯一下子变得烫手难忍，脑子空滞，身体已经不受控制跑出了审判殿。</p>

*</p>

“漾漾姑娘？您怎么被雨淋成这样？”小精灵先是被吓一跳，分辨半天，才认出来这是谁。</p>

“我找圣子。”</p>

“圣子大人正在——哎！漾漾姑娘，您不能进去！”</p>

小精灵说到一半，夏漾漾鼻尖动了动，嗅到一股熟悉的腥甜味儿，已然不顾阻拦地推门进去。</p>

眼前的一幕令她眼瞳骤然一缩。</p>

蒲苇一般脆弱的塞缪尔倚靠在床头，他的左右两条手臂青紫斑驳，鲜红的血液流淌在软管里，尽数蓄在一只，比之前还要硕大的琉璃瓶里。</p>

听到声响，那失去光泽的金发从脸侧垂下一缕，雪睫微微扇动，扫向来人。</p>

“出去！出去！！”</p>

鹅黄色身影几乎是闪现过来，把绿老头从椅子上拽起来，往门外推。</p>

“不准再抽他的血去喝，你们这些疯子！没看到他已经快要流干血了吗？你想杀了他吗？”</p>

“你是谁？”绿老头形色慌张，第一次在圣子殿见到这么发疯的人。</p>

他抓住一根床架支柱，向其他精灵求助：“快，精灵们，愣着干什么，快把这个粗鲁的家伙制服！”</p>

小精灵们对视一眼，从空中飞下来，要去扯夏漾漾的手臂和头发。</p>

夏漾漾反手捉起那只装了大半血量的琉璃瓶，举过头顶：“再不出去我把这些都摔在地上！”</p>

所有精灵顿时不敢上前了，连绿老头都慌了，他伸出两只手：“别！别动那只瓶子！”</p>

“夏漾漾……！”一道呵声在身后响起。</p>

夏漾漾动作一僵，她扭过头，看到塞缪尔小臂上薄薄一层皮被针尖刺穿，圆圆的血滴顺着手臂流到洁白床单上。</p>

塞缪尔凝着苍白的脸，虚弱的语气是中浓浓的警告：“那是运到伤患集中营，救命的药，我不准你动一下。”</p>

夏漾漾眼眶红了，少顷，沁出一层委屈的朦胧雾水。</p>

[可那本来就不是药……]</p>

她手臂颤抖着把琉璃瓶交到绿老头手中，绿老头把琉璃瓶掖进怀里，快步离开，仿佛后面是虎豹豺狼在追似的。</p>

夏漾漾把头探到门外大喊：“以后再也不准来抽他的血，来一次我摔一次！”</p>

她回过头来，见到塞缪尔面无表情地将银针从自己手臂上拔下来，丢在地上。</p>

塞缪尔垂着眸子，看到走到眼前的湿漉漉的鞋尖。</p>

“你喝了吧，别浪费。”</p>

他主动把散发腥甜气息的手臂递过去，眼神却幽暗地注视着她，似抉择，似审视。</p>

他看到人类少女双手接过，眸子更暗了几分。</p>

他的手臂上青青紫紫的一片，蜿蜒的血迹还在不断地往地上滴。</p>

“不疼吗？”少女问他，眼睛却注视着手臂。</p>

“不疼。”</p>

这种针孔，愈合的，未愈合的，他有上千个。</p>

[说谎。]</p>

塞缪尔听见她心道，怔了一下，却没有反驳的意思。</p>

感受到她的嘴唇缓缓贴近手臂，心里前所未有地发冷，像是一盏飘摇的烛火终于灭了。</p>

没人能抵抗这种唾手可得的力量。</p>

是的，他找不到一个。</p>

要说这世间有什么人是绝对无私、仅仅为了让别人开心而不求谋取什么，那么结果一定是，世无此人。</p>

塞缪尔将头靠在斜枕，阖上双眼。</p>

少女的手指沾着雨水，却仍能在他手臂上留下温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