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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无妄怀中,江书身子一僵,她难以置信抬头:“怎会……”</p>
鸿庆帝那张脸,和他身处的金碧辉煌、高耸入云的万辰阙在眼前浮现。那样高贵威严,宛若谪仙。</p>
这画面与巷中那些死人全无光彩的双眼叠映。</p>
一股又酸又热的液体涌上喉咙,江书再也忍不住,弯下腰呕吐起来。</p>
直吐得腹中翻江倒海一般,这一天的三顿饭都吐得空空荡荡。江书只觉脸上一阵微湿,是冷汗,混着眼泪。</p>
她在花楼中盘旋起舞时,有人正在距离她不足一里的地方,悄无声息地饿死。</p>
她……她什么都做不了……</p>
泪水一次次地模糊了视线。江书再吐不出什么,却还是下意识地干呕。</p>
下一刻,却被沈无妄直接拥入怀中。</p>
“不要,”江书无力地推着,“脏,我脏!”</p>
“不脏。”</p>
男人轻柔地擦去她眼角泪花,悲悯的叹息声在她头等盘旋。</p>
江书只觉身上落下一件大氅,紧紧裹住她微微发颤的身子。</p>
沈无妄:“你一直在宫内,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咱们这位皇帝自登基以来,各地赋税加了三重,去年入秋前又赶上蝗灾过境,朝廷并未抚恤。农民没了庄稼,家里没了余钱,只能做流民,做乞丐。如今闷头倒下,也无人收敛……”</p>
江书艰难抬起头,“可、可刚才那个男人……”</p>
“不过是个拾荒的,想在难民身上发一笔死人财。”</p>
江书只觉荒谬,“那些人……已成饿殍,身上还有什么可图谋的。”</p>
“是啊。”沈无妄垂下眼,“可那拾荒的,也到了绝境。”</p>
江书张了张口,再说不出旁的。</p>
她竟不知道,这偌大的天下,偌大的盛京,处处都是绝境。</p>
另一边。</p>
凭着来时记忆,芳雀很快找到了何家。</p>
高大的将军府大门,深褐色门板紧紧闭着,一对崭新的黄铜门环在幽暗的夜色中,发着暗沉的光。</p>
芳雀舔了舔嘴唇,在门口踱了几圈,还是没敢上去直接敲门。</p>
她在门口石狮后蹲了小半夜,正是天蒙蒙亮,自己又困又累时。</p>
“吱嘎——”</p>
那门开了。</p>
微熹晨光下,芳雀只见门口行出一匹白马,马上端坐的,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何殊城。</p>
比在溧陵日日颓废着混日子时,显得意气风发多了。</p>
守门小厮也奉承:“二少爷喜啊!”</p>
何殊城看起来心情不错,“这有何喜?不过是个御前行走。”</p>
那小厮舔着脸赶上来奉承,“人生四喜,洞房花烛夜还在金榜题名时前头呢。小的可不得贺二少爷一声,大喜大喜!”</p>
“你这猴儿!”何殊城扬鞭作势要打。</p>
小厮装模作样地抱头。</p>
最后落在地上的,却是一锭碎银。</p>
小厮喜笑颜开地拾起,直上来给何殊城牵马,“二少爷这是哪儿去?”</p>
那何殊城不知说了句什么,小厮脸上笑得更开,“小的伺候少爷去!”</p>
芳雀忍下咕噜噜直叫的肚子,悄无声息地跟在两人身后。所幸此时随着日头渐渐高升,街上行人愈发多了,芳雀这般不远不近地跟着白马,也不甚显眼。</p>
她竟是一路跟着何殊城,到了顾府。</p>
想到昨日听来的话,芳雀指尖用力地刺进掌心。</p>
何殊城在角门处候了没一会儿,便见一个娇俏的丫鬟,扶着一个遮面的女子,上了顶小轿。</p>
芳雀眼睛猛地瞪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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