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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霍通早下定了决心,就算程岳也不收他,他也会悄悄跑去三川口,替父亲和祖父报仇的。</p>

他那时满心只想着,要如何把那些杀害父亲祖父的人,一个一个也用相同的方式虐杀,才能告慰亲人的在天之灵。</p>

可是,在程岳问完那句话后,霍通心中那熊熊燃烧的复仇火焰,奇异的冷静了下来。</p>

只杀那几个凶手,真就能解恨了吗?</p>

而父亲和祖父的在天之灵,是希望看到他只杀数人,还是看到他平定西胡呢?</p>

所以,霍通要报仇,但他的复仇却又仅限于那几个人了。</p>

他要收复三川口,恢复他们霍家的荣光。</p>

他更要平定庆州,踏破西胡的每一寸土地!</p>

把他们霍家的旗帜高高插在西胡王族的大帐之上,让那些胆敢侵犯大梁的人,远远看到一个霍字都怕得浑身颤抖!</p>

这,才是对逝去父祖最好的告慰。</p>

而到了那时,母亲还用流着泪的怨恨皇上的薄情吗?二叔还会发愁银钱不够,而各种捉襟见肘吗?而俞志国那等小人,又岂敢算计他霍家的东西!</p>

砰!</p>

他忽地豁然开朗,只觉胸中豪情万千,手中那根尖刺竟是应声扎进手边的榉木圆桌,直没至柄。</p>

“好利器!”霍二叔捧着副金光灿灿的盔甲和宝刀进来,很是吃了一惊。</p>

霍通忙站起身迎过东西,“二叔,您怎么又破费了?”</p>

可霍二叔的眼睛却粘在那根短刺上,几乎挪不开眼。</p>

他不心疼桌子,而是好武之人就没有不喜欢神兵利器的,使劲把短刺拔出,啧啧称赞。</p>

“真好东西,你从哪儿得来的?哦,这里铸着个旺字,是小程大人给你的吧?”</p>

霍通奇道,“二叔怎生得知?”</p>

霍二叔感慨道,“这些都是军中旧事了,我还是小时候听你祖父酒后说过一嘴。老英王正经大名叫程兴,这是先皇赐的,许多人都知道。可他原来只一个乡下放牛娃,哪有正经名字?听说只有一个乳名叫狗子,后来从了军,嫌程狗子程狗子的太难听,便找了个算命先生,给他起了个名字叫程旺。当年那算命先生还说,他若叫这个名字,必定一生兴旺,子孙昌盛。后来果真如他所料,老英王结识了先皇,那时还是周王,二人便结拜了兄弟。后来趁朝中动乱,老英王硬是辅佐着周王登了基,他自己也一跃封王。可周王登基后,觉得他那名字程旺实在不雅,容易给人念成‘承让’。再促狭些,念个旺旺,仍跟狗子一样,这才亲自作主给他改了名叫程兴。结果呢?虽然保了他一生荣华富贵,却是彻底绝了后,连个女儿都没留下。如今就算过继了皇族,可——”</p>

到底这些皇族阴私,不该臣子们议论。霍二叔打住不肯多说,只道,“故此老英王从前使的兵器上多铸有一个旺字,这些旧事,也只有一些军中老人才知道缘故了。”</p>

霍通这才恍然,“那这把刺应是老英王年轻时用的。”</p>

霍二叔点头,把玩了好一时,才把短刺恋恋不舍的还给侄子,“小程大人肯送你这样旧物,足见真心想帮咱家。你此回前去,万勿辜负了人家的栽培之意。这盔甲和宝刀你试试合不合用,原还想给你买匹好马,只没瞧见好的,又怕一时驯不熟,你还是先骑家里的老马吧。”</p>

霍通道,“老马才识途呢,我有这些尽够了。二叔,你们可千万别再我身上乱花钱了。”</p>

“什么叫乱花钱?这些可俱是保命的家伙,等你小子凯旋归来,二叔还等着给你庆功呢!”</p>

“那就谢谢二叔了。正好,我这儿还有些三川口的事情,想请教你。”</p>

“你说!”</p>

这边叔侄二人谈起兵事,那边程岳在皇上那儿看过密信出宫后,在离着自家府门口不远处,有人拦了轿子。</p>

看那小孩送来的纸条,程岳先回趟府,然后换了身便装,只带着石青等少数几个心腹,去到家中不远的一处茶楼。而茶楼包厢里,谢云溪已经泡好茶,等着他了。</p>

二人俱是姿容华美之人,兼仪态优雅,相对坐下,就如画般赏心悦目。</p>

程岳淡然道,“你以为你这样约我,就不会给有心人报到上头去?”</p>

谢云溪一笑,伸手把窗户也推开了,对着熙熙攘攘的大街,坦然笑道,“就是要报上去才好呢。程大人出征在即,心思不宁,正好来这茶楼听一出戏,不料被我这个新科会元盯上,硬是要拉着您畅谈国事,您又有什么法子?”</p>

程岳摇头,“我不喜欢卖弄聪明的人。”</p>

谢云溪正色道,“程大人既肯赏脸前来,想必已经看过那信了吧?虽然前儿恩师将我逐出家门,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况且恩师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不会害他,便不会害您。所以,我请您来,是想告诉您,我给皇上的只是半封信,还有一半,在这儿。”</p>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p>

程岳这才微微颔首,“说下去。”</p>

谢云溪道,“西胡人游牧为生,多以牛羊肉为食。而庆州虽与其接壤,但百姓们的饮食习惯却大不相同,与我们中原更为近似。如今西胡人攻破三川口,但他们的出征习惯,是历来不带粮草,故此必定要抢夺我庆州百姓饮食。是以,有一样东西,我们中原的百姓吃了没事,但西胡人吃了却绝对有事!”</p>

程岳眸光微眯,“何物?”</p>

谢云溪一笑,将桌上的一碟小菜,推到了程岳跟前。</p>

程岳略垂眼一扫,短暂错愕之后,却是瞬间明白了他的心思。</p>

再抬眼看着眼前这个俊美的少年,心中忍不住越发复杂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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