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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姨娘直听得浑身哆嗦,心中既有被戳破心事的羞辱与愤怒,更有不知未来该如何面对的茫然。</p>

此时此刻,她是真有些想撒手而去。</p>

可她,始终开不了这个口。宁四娘说得太对了,她舍不得。</p>

数年前,宁家肯迎她做妾,是在她最艰难的时候,给了她一条最好的出路。而如今,能给一个家资富饶的进士官员做妾,难道就不是条好出路?</p>

若论起过日子,实在是没有比宁家更舒服的了。甚至可以不客气的说,除了名份差些,比辛姨娘从前在自己娘家都更好。</p>

主母宽厚,生活安逸。没有长辈苛待,也不必去跟别的姨娘勾心斗角。</p>

就算夏珍珍这几年霸着宁怀璧,不给她靠近,可宁怀璧一月才回来几天?若易地而处,辛姨娘也是必不肯让丈夫近别的女人身的。</p>

而夏珍珍就算不待见她,但在日常饮食,穿戴首饰上绝不亏待她半分。这样好过的日子,她上哪家才能得到?</p>

若是要有骨气的去做旁人家的正头娘子,她又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到时丈夫有没有宁怀璧英俊有才两说,真要成天为了柴米油盐操心劳力,辛姨娘又怎么愿意?</p>

可人,就算是意识到这些,也永远不会承认自己的不足。</p>

所以辛姨娘觉得,她的这些不幸全是家道中落造成的。如果她能有夏珍珍这样大笔的嫁妆,得力的父兄,她自然可以嫁得更好,哪里需要受这样的气?</p>

所以最终,她只动了动嘴皮子,说了句,“婢妾薄命,无话可说。太太若是不喜,我也无法。”</p>

原本,宁四娘说这些,是想让辛姨娘有所警醒。若以后她能收敛脾气,臣服于夏珍珍,她也会帮着劝和一番。</p>

儿子和媳妇都不是狠心之人,如果辛姨娘肯真心悔过,未必会让她象如今这般,一直守活寡。</p>

但辛姨娘始终不肯低这个头,那宁四娘也无话可说了。</p>

有句老话说得好,端人家碗,服人家管。</p>

这辛氏吃着夏珍珍赚来的茶饭,还想骑到人家头上去,这世上哪有这样便宜好事?</p>

于是宁四娘最后只警告她一句,“这回二姐儿的事,是最后一回了。你若再干这样吃里扒外的事情,休怪我宁家无情。连正室都有七出之条,何况一个妾室呢?”</p>

这句话,终于震慑到了辛姨娘。</p>

她差点忘了,连夏珍珍都差点被休弃,若她再惹事,宁家直接一纸休书,把她往外一赶,她能说什么?</p>

说来休妻还要七出之条,但男人若是要休个妾室,连理由都不需要的,一句不喜就足够了。</p>

于是,不管出于什么缘由,辛姨娘终于老实下来。</p>

回头得了如意禀报的夏珍珍着实松了一口气,如今她要打点全家上京之事,实在是没空跟人勾心斗角。辛姨娘能安生几天,总是好事。</p>

可如意却没这么乐观,她总觉得辛姨娘的隐忍退让只是暂且的,一旦给她机会,她必定百倍千倍报复回来。</p>

但夏珍珍已经太忙,实在是没空管这些,所以在征得宁四娘的同意后,如意把这事跟宁芳略提了提。</p>

现在家里逐步收了她手上的账本,二姐儿无事可做,抽空盯着辛姨娘,自然不在话下。</p>

当了这么多年的小管家婆,宁芳也攒了不少经验,既然决定要防范一个人,自然得从方方面面入手。</p>

宁芳想了想,吩咐人往下溪村,去给从前的赵小二,如今的赵丰年交待了一件事。</p>

她不用管家里的账本,可那高粱饴糖的生意,一直落在她自己名下,还是得宁芳自己操心。上次回乡,赵丰年显然有投靠之意。这回正好给他个机会,看他如何行事。要是办得好,宁芳打算把人一并带上京城去。</p>

话传出去没两天,孟老庄头就领着几个青年后生,抬着猪羊,吹吹打打的到宁府来了,其中就包括赵丰年。</p>

宁芳诧异于怎么来得这么快,孟老庄头笑道,“上回主子们回乡,三姐儿和四姐儿拿抓的小螃蟹教我们做了腌蟹酱,前儿开了一坛,竟是不错,我便想着跟年底的账一起送到金陵来。可巧才进城,就听说徐妈妈的官司了了,府里二爷又要升官,便又赶紧买了猪羊,又雇了几个吹鼓手,一路走来,往家里热热闹闹,也是去去晦气,还望太太奶奶们不要嫌弃我们乡下人粗鄙。”</p>

怎么会?</p>

这是好事,夏珍珍忙让人备了红封打赏,又安排他们吃酒。</p>

宁芳心中感慨,这老孟实在是个人才。他不一定会雪中送炭,但一定能锦上添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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