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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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弟弟，平生最好酒色。当初穆家逐鹿天下时，诸公子在前冲锋，他在后打扫战场，最热衷的战利品，也不是宝剑良马，而是各路美人，如今虽立了侧妃，但那宁王宅里，仍是蓄了姬妾无数。</p>

肃王看他这钟情风|月的弟弟，还在将顾婕妤看了又看，趁揽着他肩，一把将他头拍正道：“别真看出点心思来，到时你作死犯禁，将皇帝的女人碰了，谁也救不了你。”</p>

宁王穆骊轻叹着收回目光，落寞片刻，又眸光一亮道：“天子的女人不能碰，旁人总没关系吧。” 他说着抬指轻抚着下颌，望着不远处一人，赞叹着道：“这般绝色，比之顾婕妤，似更难得。”</p>

肃王随五弟目光看去，见他正在欣赏不远处的长乐公夫人。若说颜色娇柔的顾婕妤，是人间桃李，素妆清雅的长乐公夫人，就似琼宫雪月。桃李虽娇嫩，但到底是人间之物，触手可及，而清滟雪月，则非凡品，如能将这清绝美色融在怀里，使之化成绯红点点的软玉温香，可就有挑战也有意趣的多了。</p>

尽管对这弟弟恨铁不成钢，但肃王不得不承认，五弟看女子的眼光，常人不可及。</p>

他看五弟遥望长乐公夫人的目光，已充满了浓浓的兴趣和势在必得的决心，知道今日这场狩游，对五弟来说，狩的不是普通猎物，而将是无双美色了。</p>

肃王想得一笑，半点不打算干涉弟弟的狩美计划，看长乐公夫人，已如看五弟盘中之餐。</p>

而琳琅，不知自己正被人觊觎，只见帝侧的顾琉珠，朝她看了过来，神采飞扬地唤她一声：“姐姐！”</p>

对这声“姐姐”，琳琅只能礼节性地微微笑一笑时，晋帝穆骁也朝她看了一眼，而后转对顾琉珠道：“若想叙旧，不必拘礼。”</p>

今日晋天子对顾琉珠的特殊宠爱，琳琅已多次看在眼中。她见顾琉珠含笑谢恩后，朝她招招手道：“姐姐，过来啊！”</p>

那姿态，活有几分像是主人在招小猫儿小狗儿。</p>

琳琅压下心中不适，正欲过去时，身后颜昀轻轻牵住她手，示意她若是心中不愿，不必过去。</p>

夫君不知穆骁对他二人的欺辱打压，但琳琅清楚得很。她担心顾琉珠随吹几句枕边风，就能为长乐公府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遂不欲在这时候与她对着干，浅笑着对颜昀道：“没事的，我就过去说几句话而已，我与妹妹，也有四五年没见了。”</p>

言罢，琳琅轻踢马腹，驭马至顾琉珠身旁。</p>

顾琉珠见昔日皇后这般招之即来，心中别提有多快意了。她打量着衣饰清素的姐姐，笑意盈盈道：“昔日在平州时，万没想到，此生还能有与姐姐再见的一天。过去那些日子，现在想想都难受得很，真不知当时是怎么过的。”</p>

琳琅不希望顾琉珠总记着旧事，若顾琉珠总对旧事耿耿于怀，长乐公府，难再安生。她想与这妹妹缓和关系，又知顾琉珠是爱听好话的性子，遂顺着她道：“妹妹福气深厚，往后更是前途无量。旧日之事，如东流水逝，人活当下，无谓因过往烦扰心情。”</p>

她这话说罢，顾琉珠尚未开口，穆骁即忽然出声道：“夫人真是言语洒脱。”</p>

他唇角弧度冷诮，定定看着她问：“不知夫人的旧人旧事，在夫人心中，究竟算是什么？”</p>

晋天子言下的“旧人旧事”，自是指他自己，以及与顾琳琅的少时孽缘了。但，这话听在失忆的顾琳琅耳中，只以为穆骁是在问她与霍翊的旧日之事。</p>

既然穆骁因喜爱顾琉珠之故，深厌霍翊，那么，她实话批贬霍翊为人，应该正合穆骁心意。将霍翊批贬得越是不堪，穆骁应越顺心。若穆骁顺心些，或许今日这狩游，他能安生一些，不去折腾颜昀。</p>

琳琅这般想着，在如实评价“旧人旧事”的基础上，又添了许多激烈言辞，静静地看着穆骁道：</p>

“旧人卑劣龌龊，堪称人间渣滓，单单活着二字，都算是在浪费口粮、污浊空气，所言所行，令人作呕。旧事于我来说，如一滩污沼烂潭，恶臭难闻，十分糟心，不堪回首。我离开旧人，放下过往，如挣脱枷锁牢笼，劫后重生，如释重负……”</p>

琳琅说着说着，见穆骁冷利双眸，焚起了熊熊烈火。他直直瞪视着她，像是能在她面上，生生烧剜出两个窟窿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