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早有预谋的连环杀人计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在煤矿里，董事长亲自安排了他的助手张勇，专门对接第三巷道承包方。我是真的不管承包方，一点儿都不知道情况。段成发这人不是个好家伙，在矿里横行霸道，一手遮天，不管出了什么事情，他要负全部责任。”</p>

说到最后，李沪生很激动，大吼起来。</p>

审讯李沪生比预想中要难，李沪生把所有事情推给了段成发，只承认自己是被动执行者，特别强调对第三巷道的经营情况一无所知。</p>

第一次审讯之后，支队根据线索查找到了相关文件。</p>

如果简单且机械地从法律角度来看问题，李沪生所言有其道理，因为两个煤矿的所有重要决定都与段成发有关，有合同，有会议纪要，有白纸黑字的签字。在其中一份会议纪要中，还明确了第三巷道承包方直接由段成发以及其助手张勇负责。</p>

从这些文件来看，第三巷道的经营者确实相当独立，接受了以前小煤矿的地盘和经营场所，表面上属于永发煤矿，实则高度独立。这些文件仿佛在表明：如果第三巷道出事，段成发以及第三巷道承包方是坑道埋尸重大案件的主要责任人，与李沪生和其他人无关。</p>

与李沪生相比，吴佳勇更是狡猾如油罐里的黄鳝，滑不溜秋，一问三不知，拒不承认参加过具体经营，将所有事情推得一干二净。湖州警方查遍了所有资料，吴佳勇确实没有在两个煤矿的文件上签过字。</p>

侯大利从监控室走出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他接到老朴的电话后，来到临时指挥部，与江州宫建民副局长和省刑总老朴会面。三人略作寒暄，湖州市公安局唐局长匆匆而至。</p>

唐局长与诸人握手后，道：“我向常委会做了专题汇报。永发煤矿出现这种烂事，书记震怒，拍了桌子，要求必须尽快破案，给全市人民一个交代。常委会做出决定，在调查期间，封闭永发煤矿和永成煤矿，冻结两个煤矿的所有资产，冻结段成发、李沪生等人的个人财产。”</p>

宫建民见湖州警方没有处理吴佳勇，皱眉道：“没有涉及吴佳勇？”</p>

唐局长和宫建民是山南老警校的同一级毕业生，只是不同专业，平时见面挺亲密。此时有省刑总的人在此，唐局长出言谨慎，道：“第三巷道找出四具白骨，到底是什么时间死的，这个非常重要。死亡时间检测还没有出来，存在变数。”</p>

相较之下，宫建民在省刑总老朴面前就要随便一些，道：“必须想办法处理吴佳勇，消除隐患。”</p>

唐局长抽了支烟给宫建民，道：“宫局，抽支烟，听我讲。”</p>

宫建民点燃香烟，用力吸了一口。</p>

唐局长道：“李沪生和吴佳勇有所不同，李沪生是总经理，吴佳勇就是股东。从法律层面上来看，吴佳勇仅在出资份额内对公司承担责任。据我们得到的可靠消息，永发煤矿和永成煤矿聘有法律顾问，是山南政法大学一位姓李的资深教授，搞刑侦的多半都知道此人。为了此事，有律师团队已经前往湖州。律师团队有省里的，还有京城的，水准一流。现在社会很复杂，我们必须依法办事，否则，事情闹大以后，湖州警方会相当被动。吴佳勇相当自律，甚至说有点儿自闭，很少外出活动。以现在能够找到的证据，只能暂时控制吴佳勇。到了法院这个环节，拿不出过硬证据，最终还得放他出来。”</p>

“哼，这个李教授，屁股坐得很歪。”宫建民不想多谈此事，问道，“春天服装厂的效益如何？”</p>

唐局长道：“微利，只不过解决了一些就业问题。”</p>

宫建民道：“吴佳勇是真正的大老板，这是从煤矿员工、供应商到相关管理部门都有共识的事情。虽然四人的死亡时间还没有检测出来，但我推断他们的死亡时间不会太久远，否则举报者不会知道。”</p>

唐局长道：“目前消防已经检查了春天服装厂，服装厂存在消防隐患，责令其停业整改。李沪生肯定要进去，死了人，总得有人负责。煤矿被封，相关财产被冻结，春天服装厂停业整改，这就是剪掉了吴佳勇的羽翼。”</p>

宫建民对这个结果不满意，拿起一支放在桌上的香烟，用力吸，让自己冷静下来。</p>

在临时指挥部，除了宫建民和唐局长，还有省刑总的老朴和年轻的专案组组长，唐局长扇了扇烟雾，道：“朴主任，您指示。”</p>

老朴道：“我不当主任好多年了，别叫我主任，要被外人笑话。我们俩是老交道，不必太客气，叫我一声老朴就行了。大利，你是什么看法？”</p>

在唐局长和宫建民等人交谈之时，侯大利闭口不言，陷入苦思。当老朴点到自己的名字，他的目光才从笔记本上收回，道：“吴佳勇的结拜兄弟至少有六人。吴二哥‘朱富贵’死了，李沪生是三哥，吴佳勇是老四，老大和其他两人到哪里去了？从吴二哥‘朱富贵’的身份推断，其他三人应该不在两个煤矿。冻结财产，可以限制吴佳勇的行动能力，但是在没有找出其他几人的情况下，这个团伙还有犯罪能力。”</p>

侯大利、江克扬和吴雪一起前往殡仪馆。湖州殡仪馆内设的法医中心里，张剑波、李建伟、张小舒和湖州法医们围坐在一起说闲话，有一句没一句地讨论案情。大家都在抽烟，包括张小舒。</p>

张小舒看见侯大利进屋，就将抽烟的手放在桌下，然后趁着侯大利没有注意，将香烟摁灭在纸杯子里。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是掩耳盗铃，可是见到侯大利时，还是下意识地灭掉香烟。看着拉琴的修长手指变得微黄，她的心情变得复杂。她常常下定决心不再抽烟，但每次从解剖室出来，坐在办公室，不由自主又想去抽一支。烟草燃烧后的烟雾进入身体，解不了身体的累，却能舒缓紧张情绪。</p>

“杨主任离开了？”侯大利与在场诸人打过招呼，目光与张小舒在空中稍有触碰，便各自分开。</p>

张剑波道：“我们这边做不了金属阳离子检测法，杨主任带了几块尸骨回阳州，应该很快能有结论。”</p>

侯大利道：“四个人是什么情况？”</p>

张剑波道：“四个人的情况各不相同，每个人都出现骨折现象。有两人颅骨受损伤，从伤痕来看，符合煤矿冒顶事故后的损伤情况。我们有一个特别重要的发现，其中一名死者手臂骨折，颅骨没有受损，舌骨、甲状软骨出现骨折。舌骨、甲状软骨骨折不是石头煤块的砸伤，是扼压或勒、缢颈部导致的。手臂骨折不会致人死亡，机械性窒息应该是死亡原因。从这一点可以推断出，这里面至少有一起命案。掩埋尸体不仅仅是遮盖事故这么简单，性质非常恶劣。”</p>

最初判断，在永发煤矿第三巷道出现的尸骨，有可能是矿方为了掩盖事故而埋尸。如今出现了舌骨、甲状软骨骨折，性质又发生了变化。</p>

张剑波道：“几具尸骨混在一起，有先后顺序，舌骨、甲状软骨骨折的那人在最上层，有两具在中间，最下面一具年龄最大。小骨头混在一起，花了些时间才各归原位。大利，去看看吧。”</p>

侯大利走在最前面，张剑波陪在左右，后面则跟着李建伟和张小舒等人，几人前后脚进了解剖室。湖州有两个法医是从县里抽调过来帮忙的，听说过侯大利大名，但是没有直接接触过。这时，他们见平时挺有派的张剑波很自然地成为年轻人的“跟班”，在进入解剖室前，便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小声议论。</p>

老法医道：“侯组长也就二十来岁吧。剑波主任对他很恭敬啊。”</p>

年轻法医道：“那当然啊，侯组长是省刑总的人，是上级部门。”</p>

老法医摇头，道：“不是这个原因，剑波主任很跩的，就算是上级领导，也没有这么恭敬。盛名之下无虚士，这个年轻人肯定有本事。”</p>

两张解剖台和桌子上摆放着拼凑在一起的尸骨。尸骨被按照关节顺序摆放，恢复出人体的大体形状，空洞的眼眶直直望着天花板。</p>

张剑波指着手臂、舌骨、甲状软骨骨折的部位。</p>

侯大利问道：“这几具尸骨分别大约多少岁？”</p>

张剑波道：“根据耻骨联合判断，舌骨和甲状软骨骨折的这人不到二十岁，其他的都在三十岁左右。我们正在准备制作骨磨片，观察每具尸体分别是生前损伤还是死后损伤。”</p>

骨磨片，顾名思义是将出现骨损伤的部位制作成磨片，用显微镜观察是生前损伤还是死后损伤。生前损伤的特点是损伤部位周围的血液会浸透到骨质之中，用显微镜观察就会发现有血红素存在；而如果是死后的骨损伤，比如动物啃食等，损伤部位周围的骨质中就不会观察到血红素。一些无法通过肉眼辨别是动物还是人类的骨块，也可以制作骨磨片来确认。</p>

诸人看罢尸骨，回到办公室。</p>

张小舒径直来到侯大利面前，道：“我想和你谈一件事情，这里不太方便，到解剖室去。”</p>

解剖室黑黢黢的，解剖台上隐隐约约有光点闪烁，凝神细看，光点又消失不见。灯光打开后，四具尸骨赫然呈现在面前。那一具特别年轻的尸骨微微张着嘴，似乎在述说冤情。</p>

侯大利主动递了一支烟给张小舒。</p>

张小舒迟疑一下，接过香烟，道：“我现在还记得我妈在餐桌前和我爸议论女孩子抽烟的事情，他们都看不惯女孩子抽烟。没有想到，我也有抽烟的一天。第一次抽烟是在缝合完毕以后，突然间很想抽一支。”</p>

侯大利为张小舒点燃香烟，道：“搞刑侦，压力太大了，抽烟是为了纾解情绪。你不必太介意，也别抽得太多。”</p>

张小舒缓缓地抽了一口，道：“田甜抽烟吗？”</p>

做爱以后，田甜偶尔会拿过侯大利的香烟抽一口。侯大利想起当日的旖旎情景，有些失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p>

见侯大利沉默不语，张小舒没来由地又有些酸楚，道：“我今天听到一件事情，不知你们知不知道，作为受害者的家属，我要向你反映。”</p>

侯大利大体猜到张小舒要说什么，道：“你说吧。”</p>

张小舒道：“吴佳勇是杨国雄的小舅子，今天在摆尸骨的时候，我无意中听到湖州的同事在议论，吴佳勇在搞永发煤矿时，曾经在银沟煤矿做过事。我算了一下时间，当时我妈就在红源煤矿。永发煤矿出了事，省公安厅朴老师赶了过来，宫局长和你们也赶了过来。吴佳勇肯定和江州的事情有关，而且关系非常深。如果我这一点都猜不到，那就不配在法医室工作。银沟煤矿和红源煤矿为了争夺资源，打得厉害，我妈那时恰好在银沟煤矿，我怀疑我妈的死和银沟煤矿有关，也就是与吴佳勇有关。”</p>

侯大利默默地看着张小舒。</p>

忽然间，一滴眼泪从张小舒脸颊滚落。她哽咽道：“我知道工作纪律，不应该问你不该问的事情，可是，我很想知道我妈案件的进展。这是当子女的权利。”</p>

侯大利没有想到张小舒会落泪，摸了摸衣袋，没有找到纸巾，便伸出手指，轻轻擦掉挂在张小舒脸上的泪珠，道：“你说的情况很重要，我知道了。”</p>

张小舒道：“既然重要，不需要做笔录吗？”</p>

侯大利道：“不需要。”</p>

张小舒望着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的男人，道：“真不需要？”</p>

侯大利道：“真不需要。”</p>

张小舒低声道：“那我就放心了，谢谢。”</p>

当初发现四具尸骨时，湖州警方抽调了区县法医进行增援，李建伟和张小舒也跟着宫建民等领导来到江州。如今大局已定，他们便准备餐后返程。张剑波带诸位战友到附近一家美味的苍蝇馆子吃饭。苍蝇馆子并非指有很多苍蝇，而是路边店的代称，侦查员们吃苍蝇馆子的时间非常多，一方面是便宜又美味，另一方面是方便快捷，节约时间。一行人刚刚在餐馆坐下，侯大利接到了秦阳技侦陈军海的信息：“‘杨小’动了，一分钟前。内容隐晦。”</p>

在调查杨永福时，省命案积案专案二组无意中获得了肖霄的QQ小号，其QQ小号又与另一个江州QQ号有联系。这个在江州的QQ号码申请得很早，当时不必使用手机注册，所以无法确定使用人。通过QQ上的内容，省命案积案专案二组判断这个小号是由杨永福使用。</p>

为了防备两面人透露情况，这个发现被严格保密，除了省命案积案专案二组，就只有秦阳技侦的陈军海大队长等人知道。陈军海大队长的一项重要任务就是监视杨永福的小号，“杨小”就是双方约定的“杨永福小号”的代称。这一段时间，杨永福小号一直处于灰色状态，直到一分钟前又重新动了起来。</p>

侯大利和陈军海没有在电话上细谈此事，按照约定传递了信息。</p>

信息传递有很多种方式，有原始的，有现代的，有公开的，也有隐蔽的。侯大利和陈军海能用最简单的方式传递信息，是因为双方有约定。杨永福和舅舅吴佳勇传递信息的方式更加隐蔽。这个方式由吴佳勇提出并坚持使用，杨永福最初不以为然，觉得是脱了裤子放屁，到了现在，才发现舅舅确实有先见之明。</p>

“舅舅真是个天才，想得真远，这就是深谋远虑。”杨永福乘坐电梯下楼之时，想起舅舅在多年前的安排，发自内心地赞叹了一句。</p>

送朱琪回家，又在一起吃过晚饭，杨永福便按照习惯到金色酒吧。临出门时，朱琪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吩咐杨永福早些回来。忙了一整天，和无数臭男人钩心斗角，朱琪回家就不想出去，更别提到吵闹的地方。躺在沙发上追剧，抱着自己的男人睡觉，这是一天最美的时刻。</p>

杨永福比了一个OK的手势，乘坐自家的电梯下到底楼车库。车库完全独立，从别墅到底楼，没有外人能够进入。车库停有四辆车，能从两个门进出，这就确保了出行的隐秘性。</p>

从电梯到底楼的时候，杨永福用手指触碰匕首，确定车库无人，这才走进底楼。</p>

小车是另一个隐秘的空间，是一个不需要伪装的空间。杨永福坐上小车后，习惯性的微笑彻底消失，面无表情地坐在车上，没有抽烟，没有开音响，枯坐了十来分钟。</p>

来到金色酒吧，杨永福又变成快乐阳光、精力旺盛的男人。走到办公室时，他还顺手拍了肖霄和桐桐的屁股，惹来一阵笑骂。</p>

肖霄原本想到江州读音乐学院，结果很晦气，两个大学生神经病一般的行为将自己进入音乐学院的梦想毁掉了。一时之间，肖霄不想再去考什么音乐学院，别无去处，又混在金色酒吧。她在台上唱了两首歌，休息之时，推开杨永福办公室房门。办公桌上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手机也在平时放手机的抽屉里，却不见杨永福身影。肖霄找了一圈，没有找到杨永福，也就作罢，继续上台唱歌。</p>

杨永福把手机留在了办公室，通过酒吧后门，在黑暗中悄悄离开了金色酒吧。在后门处停有一辆摩托车，车上还有头盔。他骑上摩托车，消失在夜色中。</p>

十几分钟以后，摩托车来到城郊小院子。小院子位于江州河边，在院内，能听到隐约的流水声音。他进屋后没有开灯，轻车熟路地走到里屋，再通过秘道进入地下室。</p>

地下室灯光明亮，犹如另一个世界。</p>

一个没有穿衣服的年轻女人被绑在椅子上。</p>

椅子是实木制成的，极为沉重，年轻女人的手脚被牢牢绑在椅子上，无法挣脱。白天的经历如噩梦一般，让她胆战心惊。脚步声响起后，她吓得浑身发抖。等到看清来人，年轻女人又惊又喜，喊道：“吴总，救我！”刚刚喊出声，她就意识到不对劲，吴新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p>

杨永福围着年轻女人走了一圈，啧啧数声，道：“太粗鲁了，怎么能这样，不让你穿衣服。外面温度高，不穿衣服还行，地下室温度低一些，感冒了怎么办？”</p>

年轻女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想起白天的遭遇，顾不得在吴新生面前未穿衣服的羞耻，道：“吴总，吴总，求你，救我。”</p>

杨永福温柔地摸了摸年轻女人的头发，道：“周小丽，救你，可以啊，不过有些事情，你得说清楚。”</p>

周小丽颤抖地问道：“什么事？只要我知道，我都说。”</p>

杨永福拉了一条板凳，坐在周小丽对面，并不急于提问，道：“身材还真不错，该凹的地方凹，该凸的地方凸。你平时穿衣服不对嘛，遮住了好身材。你要向朱琪学习，她就会打扮，凹凸有致，走到哪里，都吸引男人的目光。你要记住，男人不管多大年纪，都是贱骨头，喜欢看女人凹进去和凸出来的部位。朱琪就懂这一点，经常到定制店量体裁衣，所以成了女人中的女人。你是她的助理，朱琪这个傻女人挺信任你，到哪里去，都会跟你说一声。”</p>

“定制店”是周小丽的心病，当杨永福提起朱琪和定制店以后，周小丽便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带到了这里，身体如触电一样，抖动得厉害。</p>

杨永福用带刺带钩的眼光反复扫视周小丽的身体，拿出相机，从不同的角度照相，还出言调戏。</p>

周小丽的汗水顺着皮肤下滑，落在地上，砸出一小片湿地。她内心恐惧更盛，顾不得羞耻，听从指挥，配合杨永福相机镜头。</p>

杨永福有一种猫戏老鼠的快感，那种掌控别人命运和生死的快感是世界上最致命的毒药，尝过一次便忘记不了。此刻，他面对陷入恐惧和极度绝望的周小丽，感到飘飘欲仙。放下相机以后，他坐在周小丽身前，问道：“你和黄大森是什么关系？”</p>

“我认识黄大森，纯粹是因为工作关系。”</p>

“还要说谎，应该受惩罚。”杨永福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道，“说谎是坏习惯，我会给你一点儿印象深刻的记忆。听说你最怕蛇，现在是夏季，江州菜花蛇很活跃的。”</p>

望着杨永福转身离开的背影，周小丽吓得失魂落魄，大声尖叫。尖叫声被困在地下室，左冲右突，寻找逃出去的机会，但地下室有厚铁门，牢牢锁死了声音逃逸的机会。几分钟后，杨永福提着一个袋子回到地下室，笑嘻嘻地提出一条菜花蛇，然后亲吻蛇头，道：“多么美丽的生灵，高雅，优美。”</p>

周小丽从小特别怕蛇，蛇成了其心理疾病。当冷冰冰的菜花蛇接触到身体时，她吓得直接尿失禁了。</p>

“你别怕啊，蛇是最美丽的生灵，有这么可怕吗？如果老实回答我的话，我就把蛇拿走。”</p>

“我说，我说，你问什么，我都说！”</p>

“你和黄大森是什么关系？”</p>

“没有什么关系。”</p>

“再说一遍，这个答案我不满意。”</p>

“我是靠着黄家关系才进的公司。”</p>

“平时如何与黄大森联系的？别说假话。黄大森放了颗炸弹在定制店，只有你知道我和朱琪在什么时间要到定制店。我早就知道是你和黄大森联系，别自作聪明。如果再说一句假话，我就把蛇塞进你下面。”</p>

在爆炸案以后，重案大队挨个找矿业公司的员工谈话，试图找出透露朱琪行踪的人。杨永福猜到内鬼是谁，只是另有所谋，没有配合警方，保护了周小丽。</p>

朱琪曾经怀疑过总裁办的人，杨永福就以警方的调查结果为总裁办的人辩护。</p>

如今警察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舅舅吴佳勇那边，杨永福便准备实施自己的计划，干掉给自己造成重大威胁的黄大森。尽管他并不喜欢这种赤裸裸的暴力方式，更喜欢用智慧吊打对方。但是，黄大森如老鼠一样躲在暗处，导致所有的智慧都没有用武之地。</p>

“我、我、我……啊，啊，别，我说！这都是黄大森逼的，他威胁我，如果不配合他，就要让我们家失去所有生意。黄大森虽然跑了，可黄家人还在公司掌权，我没有办法。”</p>

“我和朱琪要去定制店，是不是你说的？”</p>

“我是没有办法。吴总，有一件事，我是立了功的。黄大森让我带一个新手机进来。我猜到他要做定时炸弹，故意没有给他带。如果真的带了手机，他就可以遥控。我没有骗人，黄大森东躲西藏，不方便外出买东西。”</p>

听到这里，杨永福暗吸一口凉气。在第一次爆炸案中，黄大森使用了能随时控制时间的定时器。在第二次爆炸案中，提前设定了固定时间，只有到了固定时间才能起爆，手法明显不如第一次高明。</p>

“不给黄大森带手机，算你立了一个小功。现在给你一个新机会，找到黄大森，向他透露我们的消息。”</p>

“我再也不敢了。”</p>

“让你做你就做，否则，后果更严重。”杨永福摇了摇抓在手里的蛇，道，“你能不能和黄大森联系上？”</p>

在菜花蛇威胁以及人身被完全控制的情况下，周小丽的求生欲望超过了其他所有事，道：“以前都是他来找我。”</p>

杨永福将菜花蛇的蛇头在周小丽眼前晃来晃去，道：“你在骗鬼吗？如果不能联系到黄大森，他怎么知道我们要去定制店？”</p>

周小丽闭着眼尖叫“把蛇拿开、把蛇拿开”，哭诉道：“我会在QQ空间留言，只要写上今天心情不错，便表示这条消息很重要，与朱琪有关。那天，我把朱总要去定制店的消息发在QQ后，黄大森便来找我。”</p>

杨永福阴森森地说道：“事发后一个月，你在银行卡上存了一笔钱。”</p>

周小丽道：“那是家里给的。”</p>

卸去伪装后，杨永福情绪多变，喜怒无常。突然间，他失去猫戏老鼠的兴趣，一脚将周小丽踹倒在地，道：“在QQ上留言，按照我给出的地方和时间。如果黄大森打电话过来询问，那就按照我说的办。这一次事情办得好，我放你走，还给你十万块钱。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数。”</p>

周小丽是砧板上的肉，失去反抗能力，只能按照杨永福的要求来办。</p>

杨永福利用周小丽设计的是一个必杀之局。</p>

朱琪从小生活在外公外婆家里，与外婆感情很深。这些年，她定期回老家给外婆扫墓。在定制店再次遭遇炸弹后，朱琪轻易不敢外出。这一次是外婆去世十周年，朱琪对是否回家扫墓还在犹豫不决。</p>

杨永福有把握说服朱琪去扫墓。他准备借朱琪给外婆扫墓之际，将黄大森诱骗到朱琪外婆坟地。</p>

杨永福精心策划，反复琢磨，把行动计划、免罪方案和替罪羔羊都完全想好了。</p>

行动计划：朱琪外婆的坟地在巴岳山脚边，前面不远就是江州河，沿河有一条水泥公路，能到达巴岳山。此地相对偏僻，正是下手的好地方。到时他让朱琪独自上坟，自己就到附近守株待兔。黄大森使用火药枪，威力小，射程近。火药枪与美国二战时期的左轮相比，差距是天上地下。这也是他之所以敢用朱琪诱杀黄大森的底气所在。</p>

替罪羔羊：必然会“失踪”的周小丽。</p>

这个计划看起来简单，实则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p>

杨永福再次在头脑中推敲整个计划，觉得万无一失，这才将倒在地上的周小丽拉了起来。周小丽被绑在椅子上，失去行动自由，只能以一种特别别扭的姿势仰视杨永福。</p>

杨永福满脸杀气又消失殆尽，变回办公室里和蔼可亲的模样，道：“黄大森还有没有炸药？”</p>

“我真的不知道。他不方便出门，所以让我带回手机。有没有炸药，我真不知道。”</p>

周小丽内心深处渐渐变得绝望，猜到杨永福有可能不会让自己回去，可是只要有一线希望，便要争取。她为了生存，将羞耻抛在脑后，可怜巴巴道：“吴总，能不能把我的手解开。你不解开我的手，我怎么上QQ。”</p>

杨永福抬手给了周小丽一个狠狠的耳光，道：“我是杨永福，别叫我吴总。”</p>

鼻血顺着白皙皮肤往下流，滴到胸前，留下了一串红色痕迹。周小丽整个脸都被打得变形，仍然继续求饶，还咬牙切齿地编故事，道：“杨总，我恨死黄大森了。他为了控制我，还给我下了药，强奸我，还拍裸照。这是我怕他的原因。我帮杨总，整死这个烂人。”</p>

杨永福冷冷道：“说QQ号码，不要试图耍任何花招，否则，你会生不如死。”</p>

打开了周小丽的QQ空间，杨永福浏览了以前的信息，眼中又涌现杀气，道：“你刚才说‘今天心情不错’是联系暗语，怎么我没有找到？”</p>

周小丽怯生生道：“我后来删除了。”</p>

杨永福粗鲁地骂了一句脏话，开始在QQ空间上输入：“今天心情不错，长青县梅山镇大岭村朱家老屋后山非常漂亮，明天，上午11点，大岭村村小前行5公里，到朱家老屋后山，有一场与山水的美丽约会。”</p>

输入结束后，杨永福得意扬扬地笑道：“这就是你的口气吧，我觉得学得挺像。”</p>

周小丽如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讨好道：“真像，完全一模一样。”</p>

杨永福的笑容又在瞬间消失，道：“黄大森会在什么时间看到这一段话？如果看不到怎么办？”</p>

“我也不知道，黄大森不准我主动联系他。他看到我的空间后，会主动联系我。”周小丽见到杨永福突然间又没有了笑容，冷得像块冰，不知道应该如何讨好对方，脑子被吓成一团糨糊。</p>

信息发出后，如光之蛇，迅速在互联网通道上游走，向全世界的QQ用户敞开了怀抱，等待光临。</p>

秦阳市，黄大森正在工厂里维修一台电机，没有意识到一条“致命信息”已经出现在互联网上。</p>

在湖州用电话举报永发煤矿之后，黄大森压根儿没有想到市委书记秘书会有录音的习惯，更没有想到侯大利等人能听出“梅山口音”，从而追查到自己的行踪。他凭借这些日子东躲西藏的本能，强忍旁观永发煤矿倒霉的欲望，骑摩托车远离湖州。</p>

逃亡中，黄大森失去了黄家诸人的支持，坐吃山空，生活日渐困顿。他躲在秦阳城郊的一家乡镇企业，做了老本行，谋了一份维修工作。</p>

辛苦一天，累死累活，也只能拿到微薄的工资，与以前的收入相比有王母娘娘的银河那么远。黄大森跟着堂兄黄大磊吃香喝辣很多年，产生了这一切都是凭本事的错觉。堂兄被炸成肉块以后，他的厄运随之而来，以前管理企业的经验没有用武之地，反而是修电机的技术成为其谋生手段。</p>

吃过晚饭，黄大森戴上那副老式深色眼镜，在场镇转一圈，来到附近网吧。网吧是年轻人的天下，年轻人聚集于此组队打游戏，嬉笑怒骂，乱成一片。由于附近有工厂，所以也不乏中年工人们过来上网。有些中年人喜欢在角落里偷偷摸摸看些小黄片，网管心知肚明，也不阻止。</p>

眼前这个中年人满脸皱纹，皮肤黝黑，肯定很久没有回家，娱乐只能靠手。网管贴心地道：“那边墙角，没人。”</p>

黄大森按照网管的指点来到阴暗角落，打开电脑便发现有小黄片。虽然他本意不是看小黄片，但还是忍不住点开。</p>

黄大森很快就关掉了小黄片，搜索了一会儿与湖州有关的新闻，遗憾的是没有找到与永发煤矿有关的新闻，未免有些无趣。他又用另一个人的QQ号打开了周小丽的QQ空间。由于周小丽的QQ空间长期都没有变化，这让他失去了心理预期。谁知今天刚刚打开空间，居然发现了“今天心情不错”这一句开头语，然后又有具体的地点以及时间。</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