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徐静之死迷雾重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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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关家别墅外围还有侦查员调查走访附近的居民，调取金山别墅及周边的所有监控视频；另一组侦查员调取徐静、关百全、关江山、关江州、关江丽等人的通话记录。</p>

关家别墅是十年前的样式，纯粹欧式风格。园内植被良好，繁花盛开。开花植物的品种很多，更有一些珍稀品种。</p>

宫建民脸色阴沉地问道：“谁报的警？”</p>

陈阳道：“清洁阿姨。清洁阿姨说，死者徐静每天都要锻炼，有时在院子里跳绳，有时会在小区里跑步。清洁阿姨和往常一样，在死者锻炼时进屋打扫卫生。今天她进屋，发现徐静还躺在床上。正要退出，她又多看了一眼，发现徐静不对劲，脸上没有表情，五官扭曲。惊吓之余，清洁阿姨便给关江山打了电话。关江山住得很近，过来看了以后，立刻报警。”</p>

宫建民道：“清洁阿姨、花工和关江山有没有碰现场？”</p>

陈阳道：“老谭问过他们，都说没有动过现场。三组的人在给他们做笔录。”</p>

宫建民道：“我们走一圈，看看情况。”</p>

侯大利、宫建民和陈阳等人沿着第一道警戒线外围走了一圈。别墅外面的阳台、窗口、空调室外机和下水管表面尘土保持完整，没有脚印、手印和擦痕。在别墅角落有一个狗屋，狗屋有一道高大铁栅栏，一条黑背狼狗趴在铁栅栏前，伸长舌头，面无表情。</p>

宫建民指着狼狗，道：“昨夜，狼狗被惊动没有？”</p>

陈阳来得最早，知道的情况多，道：“别墅面积大，清洁阿姨和花工常住底楼。昨夜，两人没有听到狼狗叫声。平时是花工照顾狼狗，他说这条狼狗很护家，只要有外人靠近，就凶得很。”</p>

宫建民道：“狼狗有没有异常反应，比如吃了带有安眠药的食品？”</p>

陈阳道：“没有发现异常，狼狗活动正常。”</p>

宫建民问道：“院门正常，别墅的门窗从外观看起来正常，狼狗没有异常，是否可以说明没有外人进来？”</p>

陈阳道：“室内现场勘查还没有结束，结束以后，才能判断。”</p>

宫建民看了看手表，又问道：“关百全回来没有？”</p>

陈阳道：“关百全在岭西，正在朝这边赶。他出差好几天了，在和岭西那边谈项目。”</p>

侯大利在重案大队之时，遇到大案，总是和勘查人员一起进入现场。此时身份变了以后，便没有在第一时间进入现场，而是耐心等着刑事勘查技术人员和法医处理第一现场。杨国雄临死前咒骂过的人很多，关百全是其中之一。这份名单里的人仿佛真被诅咒一般，家里纷纷出事，如今轮到了关百全。这是侯大利得知徐静死亡时的第一反应。他随即又告诫自己：不能先入为主，一切以现场说了算。</p>

一小时以后，法医主任李建伟和法医张小舒从别墅内走出来，来到几个指挥员身边。</p>

宫建民道：“什么情况？”</p>

李建伟道：“死者徐静的尸僵已经在全身各大关节形成，死亡时间在晚上10点左右。如果要进一步明确死亡时间，还要查一查胃容物。”</p>

宫建民道：“死亡原因？”</p>

李建伟稍有犹豫，道：“死者徐静曾经是运动员，后来得了病毒性脑炎，治好以后，留下了癫痫的后遗症。从尸表来看，无掐痕，也无电击痕迹，右手手背有些瘀斑。从感觉来看是猝死。”</p>

侯大利眉头紧锁，道：“确定是猝死吗？能够排除他杀吗？”</p>

李建伟道：“在没有尸检前，不能排除他杀。”</p>

张小舒欲言又止，忍了一会儿，还是道：“李主任，我觉得嘴唇的伤有些可疑。”</p>

李建伟道：“癫痫发作时，死者习惯性咬手指，还用手去抓脸，有些伤痕也算正常。当然，最后结果，还得看尸检和毒化检验。”</p>

宫建民有些急躁，道：“法医都出来了，小林还没有出来？”</p>

李建伟道：“别墅房间多，他们去检测其他房间了。”</p>

又等了一个小时，勘查室小林和小杨这才出来。宫建民、侯大利、陈阳等人戴上口罩、手套、脚套和头套，进入第一道警戒线。滕鹏飞站在客厅，习惯性用力搓脸，没有和进来的诸人打招呼。这是他陷入沉思时下意识的动作，宫建民等人都熟悉他这个状态，没有打扰他。</p>

别墅一层是客厅、饭厅、厨房，两间老人房分别是花工和清洁工使用。二层是关百全夫妻使用，还有一间麻将室和茶室。另外还有一个房间是儿童房。</p>

几名指挥员停在了儿童房前。清洁阿姨跟在警察身后，不停抹眼泪：“这是小徐准备的儿童房，小徐怀孕两个月了，天天都想着娃儿出生以后的事，这个房间布置了好多次。我跟小徐说不用布置得太早，免得沾灰。小徐说要提前买家具，就算是实木的家具也有甲醛，早点买回来，甲醛好散发。”</p>

宫建民一张脸绷紧了，道：“徐静怀孕了？”</p>

清洁阿姨道：“怀了。小徐是多好一个人，说没就没了。关老板回来，不知道该有多伤心。”</p>

侯大利一颗心往下沉，直觉告诉他，这又是一次鱼竿模型。作为省公安厅专案二组组长，其说出来的话多多少少会影响案件的走向。在现场时，他沉默寡言，没有轻易评价，也没有表态。</p>

徐静已死，腹中婴儿也才两个月大小。可是走过儿童房时，大家下意识轻手轻脚。</p>

过了儿童房，他们来到徐静夫妇卧室。</p>

卧室仍然开着空调，凉飕飕的。室内有一张一米八的实木大床，床上仰卧着一个女子。女子面容扭曲，脸色发绀。</p>

李建伟稍稍拉开被子。女子身穿半透明睡衣，睡衣完好，没有破损，也没有脱落。死者左前臂弯曲，手掌半扭，放在嘴边。下嘴唇和手掌都有血印，手背上有瘀斑。右手位于身侧，向上伸直。死者身材修长，手臂比一般女子结实。</p>

法医张剑波原本在队伍靠后的位置，见到尸体以后，走上前，问道：“施行过抢救措施没有？”</p>

李建伟道：“没有。张小舒来得比救护车要快，进屋后，发现徐静已经死亡。120来了以后，看了一眼就离开了。现场没有被破坏，保持了原状。”</p>

张小舒道：“我过来的时候，尸僵已经形成。”</p>

李建伟道：“滕麻子问过基本情况，昨天晚上，别墅有三人，徐静、清洁工和花工，清洁工和花工都是关百全的亲戚。据清洁工和花工的回忆，昨天晚上，徐静大约在10点上床。徐静上床后，清洁工和花工怕吵着主人家，一般都回自己房间。”</p>

张剑波按了按尸斑，尸斑没有褪色，再叩击颅骨，没有破响声。</p>

李建伟和张剑波都是法医，经常在一起开会，曾有过多次合作经历。尽管李建伟的资历比张剑波要深，可是在张剑波面前还是挺谦虚，道：“剑波主任，死者患有癫痫，发病时有可能自己咬了手掌，弄伤了嘴唇。从尸表来看，不能确定死因，尸检以后再来确定。”</p>

张剑波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p>

一般癫痫发作时通常会出现唇部重复动作如伸舌头、咀嚼等。除了口部动作，还有手势性自动症，患者会无意识地重复某些简单的动作，比如搓手摸口袋、玩弄手中物品等。除此之外，一般的癫痫患者在发病前还会出现情绪上的波动，一些患者在发作前会出现抑郁、发怒等情绪变化。</p>

门外响起了汽车的声音，不一会儿，脚步声传进屋。脚步声最初急促，随后变得缓慢，到门口时安静下来。关百全站在门口，眼睛直直地盯着床上已无生气的妻子。</p>

宫建民站在关百全身边，道：“关总，请节哀。”</p>

“徐静怀孕了。我想知道死亡原因，是生病，还是被人害了。”关百全握紧拳头，脸绷得紧紧的。</p>

支队长陈阳道：“关总，现在还无法确定，尸检和毒化检验之后，才能得出结论。”</p>

关百全如被开水烫到，身体下意识地抖动，道：“你说什么，还要解剖？”</p>

陈阳道：“这是为了查出死因，请理解。”</p>

关百全道：“必须要解剖才能查出死因？”</p>

陈阳道：“是的，这是科学，也是我们的办案要求。”</p>

关百全眼角慢慢渗出泪滴，道：“小徐最爱美了，肯定不希望被解剖。”</p>

宫建民劝道：“关总，希望你能理解。”</p>

关百全闭上眼，道：“解剖以后，会缝起来吧。如果要缝起来，要缝得漂亮一些。哎，当初小徐嫁给我，小徐的爸妈都反对。现在小徐死了，我怎么向她的爸妈交代？”</p>

宫建民道：“小徐爸妈什么时候到？”</p>

关百全道：“小徐家在东北，她爸妈还在机场。”</p>

宫建民道：“小徐有没有仇家？”</p>

关百全道：“小徐是东北人，在江州能有什么仇家。我做生意嘛，得罪人是少不了的，但是，没有什么非得下狠手的仇家。”</p>

张剑波道：“关总，你妻子平时有什么疾病？”</p>

“小徐以前是运动员，身体挺好的。后来得了脑炎，治好后留下了癫痫这个后遗症。这两年，小徐保养得很好，没有发过病，所以，我们才要了小孩。”关百全仰头，不让泪水流出来。</p>

张剑波道：“你妻子发病前和发病时有什么症状？”</p>

关百全又仰了一会儿头，这才道：“发病前，她没有什么症状，往往是突然就发病了。发病时，她和其他癫痫病人差不多。小徐身体好，有两年没有发病了，以前发病的次数也不多。”</p>

张剑波道：“你妻子发病时有咬手掌的情况吗？”</p>

关百全道：“有过，她有两次把手掌咬得血淋淋的，和这次差不多。两年没有犯病了，为什么突然犯病？我晚上8点还和她通过电话，那时候，她还好好的。”</p>

张剑波道：“发病时，你妻子呼救，或者有能力给清洁阿姨和花工打电话吗？”</p>

“以前发病都很突然，会在短时间内失去行动能力，我估计小徐当时发病太急了。”关百全用力拍了一下脑袋，格外懊恼地道，“我如果不去开会就好了，我在身边，小徐就算发病，也不会出事。”</p>

张剑波问的这些话，也正是李建伟想要问清楚的。关百全所言，基本符合李建伟的判断。</p>

当关百全说出懊恼之言时，侯大利感同身受，往常的那种懊悔似乎从心底涌出。杨帆遇害后，“如果我不去吃饭，送杨帆回家，就不会出事”这个念头时常出现在脑海中，成了他的心病。直到大学毕业，他才努力将这个念头压在内心深处。但这个念头犹如被压在五指山下的猴子，虽然被压住，却没有死去。</p>

侯大利知道关百全必然会在很长时间内对自己离开徐静追悔莫及。从理性上来看，关百全出差是正常的事，一个企业老总不可能一直守在家中。理性归理性，这个念头很顽强，会绕开理性，种在关百全的心中。</p>

现场勘查完毕，尸体被送到殡仪馆进行解剖。</p>

侯大利回到刑警老楼，召集专案二组开会，研究此案。由于关百全的妻子徐静死亡，正在轮休的江克扬、樊勇和秦东江结束轮休，赶了回来。</p>

人员到齐，侯大利道：“我看了现场，现在还无法判断是正常死亡还是非正常死亡。”</p>

樊勇惊讶地道：“去了这么多精兵强将，难道还判断不出是正常死亡还是非正常死亡？”</p>

张剑波道：“我看过尸体，还听关百全讲了徐静发病的情况，确实存在模糊的地方，还得等到解剖以后再作结论。”</p>

“我们暂时以非正常死亡对待此事，有备无患。”侯大利在开会时一直强调徐静之死是不是非正常死亡还无法判断，但是在其内心深处，有一个很清晰的声音，徐静是非正常死亡。这不是来自证据，而是大量调查之后形成的侦查直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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