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案中还有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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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侯大利取过小笔记本，记下自己刚才的思路，在朱琪名字上打上着重号。他刚合上笔记本，外出调通信记录的马小兵和袁来安来到侯大利办公室。</p>

马小兵拿出电话记录单，道：“我们又到电信局去了一趟，张正虎手机上最后一个通话号码确实是江州二建办公室主任杨为民的。杨为民在5月27日下午3点办了挂失，重新开了卡。在5月27日上午，杨为民手机一共有十四个未接电话，一共打出去两个电话，除了给张正虎打电话外，还在上午9点17分给一名叫杨家政的人打过电话。杨家政是杨为民的父亲。从调查的情况来看，杨为民没有说实话。”</p>

虽然侯大利、江克扬和伍强都认为杨为民打电话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分析归分析，在侦办案件中必须根据查到的线索往下追，如果分析与线索不协调，那就得改变分析，而不是根据分析去质疑线索。</p>

“既然杨为民没有说实话，那就以此为突破口，深查。”</p>

侯大利略略想了想，道：“第一，我和老克到长青，调查杨为民在5月27日早上9点17分打的第一个电话，要确定是不是杨为民本人所打。第二，杨为民自述在5月26日晚与邱宏兵一起喝酒，马儿和老袁去调取酒吧以及杨为民居住地附近监控视频，确定杨为民26日、27日行踪。另外，老工人文化宫南门附近没有监控，可是小面包车进入或离开南门就得进入主公路，主公路安装有监控。从张正虎接到的最后一个电话可以推导出小面包车离开南门的时间，还要查找这段时间的视频，追踪小面包车。第三，张英自述南门附近没有人，但南门毕竟是公共场所，距离南门稍远的地方有门店，极有可能存在张英没有发现的目击者，在这方面我们是有实际经验的。伍强去请求东城所支援，和熟悉当地情况的民警一道逐家调查走访。”</p>

伍强叫苦道：“又是我一人单独行动。”</p>

“你在江阳刑警中队和大队都工作过，和东城所最熟悉。戴所对我们的事情非常支持，应该不会有阻力。”</p>

伍强是重案一组四人当中身材最棒的，肩宽腰细，五官立体，很有男子汉气概。他又是四人当中最有亲和力的，自来熟，很容易取得别人的信任。正因为其有这方面的能力和特点，侯大利总是将其单独列为一组。</p>

会议后，各组分头行动。</p>

江克扬的父母都是铁路职工，一辈子都在铁路上工作，是典型的铁路之家。若不是工作出色，练出了一双神眼，此刻依然会在铁路派出所。他并非科班出身，全靠在基层历练的一身本事，其优点恰好是侯大利的弱点。两人这段时间经常搭档，配合默契，渐渐亲近起来。在前往长青县的途中，江克扬问道：“大利，我有个问题一直想要问你，难道你就准备一直在重案大队干下去？”</p>

侯大利道：“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个问题？”</p>

江克扬道：“刑警对于我、老伍、马儿、老袁是养家糊口的职业，工资是我们家庭收入的半壁江山，甚至是大半壁江山，再苦再累都得干。再加上职业荣誉感和自豪感以及相应的社会地位，当刑警总体来说还算不错的工作。你和我们终究不同，难道要一直做侦查员？”</p>

侯大利道：“你这是灵魂之问，我暂时无法回答。最起码，现在还没有退出的打算。那我问你，你的职业目标是什么？”</p>

江克扬道：“我的职业目标很简单，做好工作，出成绩更好。重案大队个个都是人精，升职太难，熬几年，在区刑警大队或者其他部门任个职，这辈子也就差不多了。”</p>

侯大利道：“我也说个现实目标，至少要等到杨帆案水落石出。”</p>

江克扬道：“晚上就别安排了，我老婆从农村弄了点土货，约上马儿、老伍和老袁，一起喝酒。”</p>

谈话间，两人来到长青县。在长青城关派出所民警的陪同下，找到了杨家政。</p>

杨家政白白胖胖，和照片中的杨为民极为神似。他见到派出所民警也不拘束，挨个儿发了烟，笑呵呵地道：“你们有什么事情，还专门跑一趟，直接给我打电话，我到派出所去。”</p>

派出所民警聊了一些杂事后，江克扬很自然地接过话题，道：“老杨，有个小问题，5月27日上午9点17分，杨为民是不是给你打了电话？”</p>

杨家政拿出手机，翻了翻，道：“嗯，有一个电话，是老大打过来的。”</p>

江克扬道：“杨为民是老大？”</p>

杨家政道：“是啊，为民是我大儿子，是他给我打的电话。”</p>

江克扬追问道：“是杨为民打的电话？”</p>

杨家政道：“确实是为民打的。”</p>

江克扬道：“你们聊的啥事？”</p>

杨家政道：“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我要盖房子，准备修成什么样式。这是我们家的大事，这段时间打电话，我们主要谈这事。”</p>

江克扬笑道：“杨为民本来就是搞建筑的，有他把关，房子应该会盖得很气派。”</p>

杨家政乐呵呵地道：“老大拿了图纸过来，说是要按照图纸来盖。我们商量好，老大出材料，老二出力，我出工钱。”</p>

江克扬道：“5月27日上午，你们父子俩通电话，杨为民喝醉酒没有？”</p>

杨家政道：“大清早，哪个喝酒哟。我家老大从来没有在早上喝酒的习惯。你们今天过来，就是问这个电话吗？杨为民是不是出事了，你们要给我说。”</p>

江克扬含糊地道：“没大事，就是了解下情况。”</p>

通过与杨家政见面，验证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实：杨为民在5月27日上午9点17分与其父亲有过通话。</p>

侯大利和江克扬返回刑警新楼不久，马小兵和袁来安带回5月25日、5月26日、5月27日和5月28日金色酒吧的内部视频，以及杨为民5月26日的晚餐视频和居家附近的视频。</p>

金色酒吧位于金色天街，两者都冠以金色名字，但并不属于一家。金色酒吧属于新琪公司，金色天街则是金家的产业。</p>

5月26日当晚10点的视频有四个角度，基本上覆盖了酒吧的各个方位。</p>

第一个角度的视频正对舞台方向，舞台上一个女人穿着吊带和短裙，大声喊“Are?you?ready（准备好了吗？）”，随着音乐响起，舞台两边射出五彩纸条，灯光闪烁起来，形成了能让肾上腺素上升的特殊氛围。</p>

看见台上领舞的女子，侯大利立刻瞪大了眼睛。那女子是吴煜案中的重要人物肖霄。在吴煜案里，肖霄作为受害者出现，总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说话时还爱流眼泪。此刻站在舞台上，她身穿小吊带，裙子包不住屁股，身材火辣，表情狂野，非常时尚，与当日形象有着巨大反差。</p>

两曲舞罢，肖霄离开舞台。</p>

第二个角度的视频正对大厅，在10点31分，二建老板邱宏兵和五个男子走进酒吧，杨为民应该是熟客，走到最前面，不断跟人打招呼，带着邱宏兵等人来到舞台对面的一个大卡座。他们坐下约十分钟，半小时前还在舞台热舞的肖霄出现在监控视频中。肖霄已经去掉热辣装扮，换上寻常的T恤和牛仔裤，坐在邱宏兵身边。</p>

从神态上来看，肖霄和邱宏兵非常亲密。肖霄身体紧靠邱宏兵，还将头靠在邱宏兵肩膀上，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邱宏兵左手搂着肖霄的腰，不时上下抚摸。一起喝酒的男人们对邱宏兵和肖霄的动作熟视无睹，说说笑笑，互相敬酒，好不热闹。</p>

肖霄在吴煜案中有着极为特殊的作用，与其周旋的男人都没有好下场，李友青惹上一堆麻烦，吴煜横死街头，施文强难逃一死。正因此，侯大利将视线集中到肖霄身上。</p>

快进视频，从这个角度的视频能看到在凌晨1点左右，邱宏兵等人离开卡座。</p>

从视频来看，六个男子中有一人没有喝酒。</p>

第三个角度的视频正对前往卫生间的通道。</p>

在11点40分时，邱宏兵和肖霄一起去卫生间。走道灯光相对昏暗，肖霄抱住了邱宏兵。两人靠在墙角接吻，非常投入，身边走过数人都没能干扰他们。随后，两人分别进入了卫生间，邱宏兵出来后，在墙角站了一会儿，等到肖霄出来，两人搂搂抱抱走回卡座。</p>

凌晨0点23分，杨为民出现在通道上，站在通道上打了一个电话。</p>

第四个角度的视频是在大门口。</p>

进门时，时间在10点31分，杨为民走在最前面，邱宏兵被诸人簇拥。</p>

离开时，是凌晨1点22分，未喝酒那人走在最前，其他的人都明显带有醉意，走路不稳，东倒西歪。肖霄搀扶着邱宏兵，站在酒吧门口。一分钟左右，车灯闪起，肖霄和邱宏兵上车，坐在中间位置。杨为民坐在副驾驶位置。随后，商务车开走。其他几人则纷纷乘坐出租车离开。</p>

侯大利拿出小笔记本，写下感受：邱宏兵和肖霄关系暧昧。从现场表现来看，邱宏兵敢当着诸多员工的面与肖霄有亲密动作，说明一起喝酒的员工都是其嫡系，不会把这事传到张冬梅耳中。</p>

另外还有一个疑问：杨为民在0点23分时还在打电话，上午9点多还与其父亲通了话，他的手机是什么时候丢失的？</p>

放下笔记本，他反复查看四个角度的视频。</p>

“伍强有意外收获，查到面包车的踪迹了。”江克扬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后，推门而入。</p>

侯大利道：“啊，这是好事，你先看酒吧的监控视频。”</p>

看完杨为民在走道上打电话的片段后，他又指着视频道：“你看得出这个女子是谁吗？”</p>

江克扬摇了摇头，道：“没看出来。”</p>

侯大利这才想起吴煜案是由张国强探组经办，江克扬并不熟悉肖霄，介绍道：“吴煜案中的肖霄，在吴煜案中打扮得很保守，在舞台上就彻底江湖了。肖霄和邱宏兵关系密切，很有意思啊。”</p>

江克扬道：“这个女的混夜场，与邱宏兵这种大老板周旋，不是很正常吗？这就是欢场的现实，一个爱钱，一个贪图年轻女子，逢场作戏罢了。”</p>

侯大利道：“肖霄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单纯，她心机很深。等会儿我给你细说此案。我先来说邱宏兵。邱宏兵能崛起全靠岳父张大树，邱宏兵在公共场合和肖霄如此亲密，难道不怕被岳父知道？张大树可以纵容自己的儿子在外面胡来，绝不可能纵容女婿在外面胡来。”</p>

“有钱人的世界，还真是混乱。伍强和派出所民警去走访，发现一个餐厅二楼里有监控，有一个探头对准门口街道。”江克扬插了一个硬盘到电脑插口，电脑里显现出来餐厅的监控画面。这家餐厅生意火爆，这些年在建设监控系统上投了不少钱，监控探头的清晰度很高，能看清楚开车人的面容。</p>

一辆面包车在5月27日上午10点47分出现在监控探头里，从中山大道向西开去。江克扬暂停了视频，指着面画道：“这个监控探头恰好位于十字路口上，从南门出来的车，如果向西行，必然经过这个监控探头。如果向东方向在这个时间段没有面包车经过，出现在镜头里的这辆车最有可能就是用来作案的车辆。”</p>

侯大利道：“看得清车牌。”</p>

江克扬道：“已经查过，车牌是假的。整个江州有接近一万辆江州牌照的面包车，这辆车有七成新，没有特殊的痕迹。换了车牌后，可以大摇大摆上路。唯一有价值的线索在驾驶员手臂上。”</p>

副驾驶位置没有乘客，驾驶员戴着帽子，看不清相貌。他穿着短袖，手腕处有一处文身，应该是刻了一个字。监控视频虽然很清晰，由于面包车在行驶中，一晃而过，无法辨认手腕上是什么字。</p>

侯大利用放大镜看了一会儿，道：“太可惜了，看不清楚是什么字。这也是一条重要线索，下一步要继续追查。我们当下的重点目标是杨为民，5月26日晚上12点后，杨为民用手机打电话。5月27日早上9点后，杨为民还用手机和其父亲通了话。而在杨为民第一次的自述中，5月27日上午他一直在家睡觉，醒来后发现手机丢失。这人不老实，说谎。”</p>

6月30日，下午4点30分，江州二建的电话机主杨为民被带到刑警新楼的办案区。杨为民是典型办公室主任长相，微胖，肤白，眼皮微微浮肿，面对两位警察时满脸无辜，还没有等警察开口，主动道：“警官，我一个月前就讲了，我的手机是真掉了。”</p>

这一次，江克扬负责询问，侯大利做记录并观察。</p>

江克扬态度和蔼地道：“今天还有些事情，需要你核实，谢谢配合我们的工作。”</p>

杨为民翻了翻眼皮，道：“我肯定配合，希望你们动作快点，我是二建办公室主任，事情多得很。”</p>

江克扬道：“5月27日上午，你在做什么？”</p>

杨为民道：“5月27日，我请假休息。”</p>

江克扬道：“一个月前的事情，你记得这么清楚？”</p>

“我要写工作日志的。5月26日晚上，我喝醉了，第二天睡到中午才起床。起床发现手机不在，办公室也没有，便在下午去办了挂失。”杨为民在江州二建当了多年办公室主任，社会经验丰富，这次到刑警大楼的询问区，意味着自己没有犯大事，但是对方出示了询问通知书，很正式，这让他心生忐忑，又问道：“警官，你们一直在问我的手机，到底为了什么事情？”</p>

江克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继续发问道：“5月26日晚上，你在做什么？”</p>

杨为民道：“我刚才说过了。”</p>

江克扬道：“和谁喝酒？”</p>

杨为民道：“5月26日晚上，我们办公室聚餐喝酒，在金色天街的江州私房菜，邱老大也参加了，有七个人参加，可以互相作证。后来，我们又到金色酒吧喝酒，喝完酒，我就回家了。参加的人多，这个说不了谎。”</p>

江克扬道：“在5月27日上午，你打了几个电话？”</p>

杨为民道：“我醒了后就没有找到电话，一个都没有打。”</p>

江克扬道：“你是怎么回家的？”</p>

杨为民道：“公司司机小章没有喝酒，送邱老大回家后，小章再送我回家。我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床，起床后，我到楼下吃了豆花饭，要了一个肥肠笼子。楼下老板可以为我作证。”</p>

江克扬道：“豆花馆叫什么名字？”</p>

杨为民道：“长青豆花馆，老板姓杜，我们都喊他杜二娃。”</p>

江克扬道：“你是几点去吃豆花饭的？”</p>

杨为民道：“1点多吧。我去吃饭的时候，豆花馆没啥人了，只剩了一笼肥肠。”</p>

江克扬道：“你是什么时间发现手机丢失的？”</p>

询问室设置得和寻常会客厅接近，这和讯问室不一样，没有特意制造出严肃紧张的气氛。杨为民用很无奈的声音道：“警官，我刚说过吧，我是中午起床后发现手机丢了，司机小章特意在车上找了，又到我办公室找了，都没有找到。你们不相信，可以问小章。正因为没有找到，我才去挂失的。”</p>

江克扬不动声色地道：“5月27日上午，你的手机上有一个通话记录，号码是×××××××××××，这个电话号码你有印象吗？”</p>

杨为民用手抓了抓头发，道：“警官，我真不知道这个号码。我手机丢了，肯定有人捡到了我的手机，然后打了这个电话，和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p>

江克扬再问：“你平时使用几部手机？”</p>

杨为民苦着脸，道：“警官，我就是一个打工的，能用几部手机？我只有一部手机，就是丢掉的那一部。”</p>

江克扬清了清嗓子，准备进入“核打击”阶段，道：“你说手机掉了，是5月26日晚上掉的，还是5月27日上午？”</p>

杨为民很无奈地摊了摊手，道：“我那天喝得烂醉，断片儿了，真不知道手机什么时候掉的，多半是在酒吧掉的。”</p>

江克扬道：“我们调取了酒吧录像，你在5月27日凌晨0点还在打电话。你看一看视频，再想一想。”</p>

看罢视频，杨为民道：“我想起来了。我是给我老婆打电话，她在阳州，每天都要查岗。”</p>

江克扬道：“那在5月27日上午，除了×××××××××××这个号码，你还给其他人打过电话吗？”</p>

杨为民赌咒发誓道：“我睡醒都是中午了，绝对没有打过电话。”</p>

江克扬用轻蔑的眼神瞧着杨为民，道：“那我给你看一张从电信开出来的通话记录，你给我解释清楚。”</p>

面对与父亲的通话记录，杨为民摸着头，百思不得其解，想了半天，道：“我应该没有和我爸打过电话，肯定是捡到电话的人误打的。”</p>

江克扬道：“你的手机和你父亲通话了接近四分钟，讨论了如何修房子。你要怎么解释？”</p>

杨为民这才恍然大悟，道：“难怪我爸给我打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问我出了什么事，原来你们已经找了我爸。”说到这儿，他激动起来，道：“你们平白无故折腾我，不仅折腾我，还要去折腾我父亲。是泥人也有点土脾气，你们不给我一个说法，我会找你们领导要个说法。”</p>

江克扬又询问了一些细节后，结束了与杨为民的谈话。</p>

马小兵和袁来安接到电话后，放下手里的事，找到了江州二建的司机小章，核实杨为民所言。经调查，小章证实：在5月27日凌晨，他先后送邱老大、杨主任回家。5月27日中午，他接到了杨主任的座机电话，在车上和办公室都查看了，没有找到杨主任的手机。</p>

马小兵和袁来安随即来到杨为民楼下的长青豆花馆，核实杨为民行踪。经长青豆花馆老板回忆：杨为民确实在5月底的一天，在中午来吃过豆花饭。杨为民一般是在早上去豆花馆，只有那天是在中午过来，所以有印象，但无法准确回忆是哪一天。</p>

所有能够找到的证据串起来，基本确定杨为民在说谎。</p>

即将下班之时，张小舒来到侯大利办公室。</p>

“李主任给我详细讲了二道拐黑骨案，你是冤枉的。为什么受伤害的都是在一线冲锋陷阵、流血流汗的基层警察，先是钱所长，现在又是你。”张小舒坐在办公桌对面，声音充满愤激。</p>

“你找我，为了这事？”</p>

“是的。由你这事，我联想到自己，若是在尸检中出现失误，是不是也会被追责。如果问题是疏忽大意，那我还能接受；如果问题是知识水平达不到，被追责就很冤枉。”</p>

“收到实名举报信，成立联合调查组，这是很正常的操作。”</p>

“难道你就不感到委屈？我听到此事很气愤。如果联合调查组得出了不利于你的结果，你怎么办？”</p>

这是侯大利反复思考过的问题，尽管问心无愧，可是若是真出现了不愿意看到的结果，是忍辱负重，还是甩手走人，必须有所选择。他想了想，很正式地回答道：“只要不开除我，在现阶段，我还得留在警察队伍里。”</p>

江克扬来到门前，敲了敲门，道：“我们准备出发了。张小舒别走啊，到我家吃饭，没有其他人，都是一组的兄弟。”</p>

为了联合调查组的事情，张小舒特意来安慰自己，侯大利也就不能继续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道：“走吧，一起去。”</p>

半个小时后，一行人来到江州铁路家属院。江克扬妻子张静下厨，弄了满满一大桌子菜，摆上了珍藏十几年的好酒。</p>

马小兵闻到香味，哇地叫了一声，道：“还有泡椒爆炒鳝鱼片，这是我的最爱。”</p>

张静热情地要把侯大利让到主位。侯大利道：“今天是家宴，按年龄大小坐位置，我不能坐主位。”</p>

张静拉着侯大利的胳膊不松手，道：“侯组长必须坐主位，如果不是你，我们家娃儿怎么能读到朝阳西城小学。娃儿读书是最大的事情，这是帮了我们很大的忙。”</p>

马小兵、伍强、袁来安、张小舒四人这才知道今天晚餐的另一个主题。</p>

等到侯大利落座后，张静又道：“小舒妹妹是第一次到家里来，坐到上面来。”</p>

张小舒推托不了，坐在侯大利身边。</p>

一大桌子菜都以江州菜为主，花椒、辣椒雄霸全席，香气浓郁。</p>

江克扬开了一瓶酒，倒了五杯，道：“今天这杯酒是两个意思：一是感谢组长帮忙，让娃儿能进入朝阳西城小学；二是组长被调查，我们都不服。不服归不服，现在还只能等结果。哥几个和张小舒今天就陪组长喝几杯。”</p>

侯大利豪爽地道：“什么都不说，干一杯。”</p>

江克扬心细，为张小舒要了一瓶饮料。张小舒举起饮料瓶，和重案一组的糙汉子们重重地碰了杯。糙汉子们高高兴兴喝酒，不知不觉又谈起各自遇到过的疑难怪案，气氛热烈。</p>

张小舒觉得喝饮料没有劲头，要了一碗白米饭，泡上酸汤，吃得酣畅淋漓。吃了两碗饭，她才放下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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