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救我的人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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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事发生后，他有整整一年都住在医院，心理科和发热门诊来回折腾。</p>

心理科医生上一秒试图和他聊，下一秒他就开始发高烧。</p>

别人发高烧是身体防护，是大脑想要忘却这段记忆，他烧得体温计都快爆表，记忆依旧牢牢焊在脑子里。</p>

高烧一次，就记得更清楚一点。</p>

他记得昏迷中听见玻璃瓶破碎的声音，语调铿锵的女声和HTK高管的怒骂。</p>

记得有人揽着他的腰带他离开，有尖锐的东西扎破他的腰间。</p>

记得有个女孩子的声音在他耳边说话。</p>

她声音太轻，他听不清，却能闻到弥漫的血气，那个女孩就在他身边，好像还抱了一下他。</p>

然后有嘈杂的声音响起，血的味道变成消毒水的气息。</p>

再醒来，就是在医院。</p>

沈听风坐在他床边昏昏欲睡，听见动静睁开的眼里全是血丝。</p>

……那么，那个女孩呢？</p>

之前从未留意的细节被放大，沈弈惊愕地怔住。</p>

醒来之后，他对那件事的抗拒程度，就算是沈听风提及都要发怒。</p>

夏侯安从别的心理医生那接手他，花了大半年都没进展。</p>

直到为了重新回到赛场，他才勉强开始配合。</p>

他不愿意回忆当时的细节，一直以为是沈听风去看他，正好撞上那件事，救了他，把他送到医院。</p>

可四年前，沈听风效力美洲赛区的战队，常年在加拿大。</p>

三月底，也是美洲赛区的春季赛后半程。沈听风身为首发选手，不可能千里迢迢突然出现在韩国。</p>

救了他的不是沈听风。</p>

是那个女孩。</p>

沈弈的心跳越来越快。</p>

细节一点一点串连起来，他下意识摸向腰侧伤疤，眼睛却死死盯着唐礼瑜的右手。</p>

她说过，手上的伤痕是被酒瓶划的。</p>

当时他那个包厢里没什么尖锐的东西，唯一能划伤他的，只有可能是碎掉的酒瓶。</p>

他是被HTK算计。</p>

她是为了救人得罪HTK。</p>

他是四年前的今天出的事，她爸爸也是四年前的今天发生空难。</p>

所有的事情，真的会这么巧合吗？</p>

“有件事情，本来想等我们从墓园回来再跟你聊。”</p>

唐礼瑜慢慢道，“你和经理在办公室的对话，我听见了一部分。”</p>

“沈弈，对付仇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不要撕开你的伤口给别人看。别人只会议论你受的是什么伤，不会记得伤了你的人是谁。”</p>

“你……”</p>

沈弈一把抓住她的右手。</p>

在她戛然而止的话语中，他颤抖的把她的手贴合在他腰间。</p>

两人的伤痕一样交错凌乱，可是每一横，每一纵，几乎都对应上了。</p>

“小鲤鱼。”</p>

沈弈唇瓣不自主的轻颤，他望向她的眼睛。</p>

“四年前救了我的那个人，是不是你？”</p>

唐礼瑜眉心微拢。</p>

她放软了声音，另一只手摸摸他的头，“我在和你说今天的事情。”</p>

沈弈固执的瞧着她，“事情也要讲先来后到。先解决四年前的问题，再解决现在的。”</p>

“你救人被禁赛，你爸爸也在这天去世……”</p>

他表情无措，眼底的光芒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碎掉，“都和我有关吗？”</p>

语气里的小心翼翼，让她心都揪成一团了。</p>

唐礼瑜轻叹一声。</p>

“我是救了你。”</p>

她淡声承认，“之前你说，很讨厌这段过往。我不想你看见我就想起四年前，所以没提。”</p>

“我爸爸的空难，和你没什么关系。”</p>

“HTK给锋矛施压开除我，我不服处罚，教练以我未成年为由，通知我爸爸来签解约合同。”</p>

然后飞机失了事。</p>

这件事可以怪锋矛，可以怪HTK，唯独不可能怪到沈弈身上。</p>

沈弈像被雷劈了般。</p>

抓着她的手触电般撒开，唐礼瑜还没什么表情，他先红了眼眶。</p>

“如果你没闯进包厢救下我。”</p>

他咬着牙，“就不会被HTK盯上，HTK不对锋矛施压，锋矛也不会开除你。”</p>

“教练不会通知你爸爸，他就不会踏上那一班飞机。”</p>

眼眶一片滚烫，烫得他几乎要落下泪，沈弈低下头，被子被抓出皱巴巴的痕迹。</p>

她说着与他无关，实际上一切因他而起。</p>

沈弈难受得五脏六腑都在痛，牙根咬出了血的味道。</p>

他害死了小鲤鱼的爸爸。</p>

“沈弈，看着我。”</p>

他的下颌被攫住，强迫他仰起头。</p>

唐礼瑜眼也不眨盯着他，脸上是少有的严肃，“做什么事都有代价，我选择出手救人，后果自己承担，我认。”</p>

“如果当时包厢里不是你，而是其他人，我也一样会站出来。”</p>

她语调清晰，一字一句钻入他耳朵，“我现在所承担的结果，不会因为受害者换了个人就发生改变。”</p>

“你没有错，不需要自责。”</p>

“错的是那帮试图猥亵你的畜生！”</p>

四年前，在韩国，她刚带领锋矛女队拿下挑战杯的冠军。</p>

这是她们拿到的第一个最有分量的赛事冠军奖杯，从教练组到选手都欢呼雀跃。</p>

拿下冠军的第二天，她们准备启程回国。</p>

那天正好是她的生日。</p>

机票是下午飞，教练定了中午庆祝的地方，一群人玩得不亦乐乎。</p>

她和队友出去上洗手间，半途经过一个包厢。</p>

包厢门半掩着，麦克风似乎没关，有说话声混杂着笑声传出来。</p>

她好奇的瞧了瞧。</p>

包间里有男有女，他们衣着光鲜谈笑风生，红酒杯里的液体随着碰撞飞溅，在灯光下猩红似血。</p>

沙发上，几个中年男人围在一起。</p>

他们中间坐着清秀瘦弱的少年。</p>

漆黑的额发遮住少年眼睛，看不清面容。他似乎神智不清醒，整个人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p>

为首的男人伸手摸向少年的裤子，其他人邪笑着退开，她看见有人掏出手机对准男人和少年，准备拍摄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p>

只那一瞬，她震惊地睁大了眼。</p>

她想起小的时候，爸爸带着她去救助流浪猫。</p>

她看见一只猫骑在另一只猫身后，好奇的问，“爸爸，它们在做什么？”</p>

“它们在交配。”</p>

爸爸扶了扶眼镜，“生物在进化过程中演化出了性别，有了有性生殖，通过交配传递基因，衍育下一代。”</p>

小小的她好奇，“我们也是生物，那我们也要交配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