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新时代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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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还活着的马太后，在这里面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p>

但不论如何，当年朱元璋的担忧，似乎在逐渐成真。</p>

势力越来越强大的文官集团，并不喜欢这个被勋贵武臣所集体认同的太子爷，不同派系的文官，在这一点上很有默契。</p>

因为朱雄英主张的政策，包括对士绅加税，严格执行考成法，缩紧进士录取数量等等，都严重触犯了文官集团的利益。</p>

虽然，这些政策都是对大明长远发展有益的。</p>

但是这没用。</p>

对于文官集团来讲，这比杀了他们父母还要让他们愤怒。</p>

因此，在朱标虚心纳谏的环境下，科道言官们开始了“蚂蚁溃堤”式的攻讦。</p>

针对东宫在处理政务过程中出现的纰漏、差错，以及用人，进行无休止的上书。</p>

众所周知，不做不错，做的越多错的越多。</p>

但东宫在明初就是有着辅助皇帝处理政务的职责的，东宫也有着完整的一套文官体系。</p>

而大明如此庞大帝国，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数不清的事情，每天要送到朱雄英案前的公文就有至少三四百件，就算是再英明的人，又怎么可能不犯错呢？</p>

更何况很多事情即便决策是正确的，因为种种原因，在实际执行过程中，仍然能够出现千奇百怪的篓子。</p>

所以，做错事，用错人，这是正常的冗余范围内的事情。</p>

但文官们对此进行了长年累月的攻讦，并且他们攻讦的对象不是太子朱雄英本人，而是他身边的东宫佐官们。</p>

为此，蹇义、练子宁、铁铉、解缙、夏原吉、胡俨......这些人开始一个一个地为朱雄英挡刀，以“辅佐太子不当”的失职之罪贬官、调离。</p>

朱标对于朱雄英的态度，也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p>

与此同时，本就出身文官家庭的皇后吕氏，也开始有意无意地运作。</p>

朱允炆的“贤能仁孝”之名，在朝野中广为流传。</p>

吕氏无错，身为正宫，废后是不可能的，而且朱标和吕氏的感情也一直很好。</p>

所以，事情就这么僵持着。</p>

直到兴文十二年的秋天。</p>

这一年朱标已经五十五岁了，常年处理政务，身体不算好，也不算差，反正一直都是那个亚健康的状态。</p>

钓鱼是他排解烦恼的方式，也是谏臣们无论怎么劝谏他都不会改的爱好，按照朱标的话说“朕处理完政务自己钓鱼，也不以谁钓鱼好来任用官员，就算喜爱又有什么关系呢？”，也确实没影响到什么，所以一直以来，他钓鱼的时候都没人好意思打扰。</p>

但是有一天在玄武湖钓鱼的时候，因为钓的时间太久，染了风寒。</p>

从那以后，朱标的身体就有些不行了，先是好了一阵子，但随后很快就又卧床不起，吃什么药都不大管用。</p>

到了冬天的时候，朱标就已经陷入昏迷了，每日只有那么一小会儿的清醒状态。</p>

而时刻陪伴在他身边的吕氏，也在朱标神志不清的时候，听到了十二年前的那个誓言。</p>

当听到“勿复吕氏之祸”的事后，吕氏脸都吓白了。</p>

她开始了秘密布置，安插人手，试图宫变。</p>

吕氏很清楚，朱标是她最大的靠山，她自己的儿子如果当不了皇帝，那么等朱雄英登基，就冲这些年文官给朱雄英找的麻烦，她肯定没好果子吃，大概率是要给朱标殉葬的......马太后不用殉葬那是因为朱元璋有遗诏，朱标也不可能把自己亲娘埋了，但吕氏可不是朱雄英的亲娘。</p>

而且，唯有在皇宫里，她才有一丝胜算。</p>

因为出了皇宫，从五军都督府到京城上十二卫，再到二百多万明军，基本全是支持朱雄英的。</p>

正是因为有着军队的支持，朱雄英这些年才能一直隐忍坚持下来，因为只要有军权，就没什么好怕的。</p>

朱雄英不可能做出弑父之事，他要合理合法地继承皇位，所以也一直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p>

只不过，皇宫里的守卫，也有相当数量，都是朱雄英的亲信。</p>

因此，准确地说，是在皇帝的寝宫里，用类似“吕后长乐宫杀韩信”的手段，拣选些健壮妇人麻袋套头，才有机会。</p>

亦或者，就是用火铳伏击。</p>

但不管怎样，这都建立在皇帝离世后，吕氏掌握着第一手的信息，能在寝宫进行布置，通知朱雄英来，同时请君入瓮的基础上。</p>

这些缺一不可。</p>

吕氏不知道是否可行，但这显然是她唯一的机会了。</p>

至于剩下的事情，说实话，吕氏也没考虑过......朱雄英要是真的莫名奇妙在宫里暴毙了，被以“探望”之名叫回来的朱允炆就能继位？立嫡立长，文官叫的再响，可勋贵们要是迎立朱允熥又该如何？</p>

但总之，干了再说！</p>

不干的话，对于吕氏来讲真就是等死了。</p>

很快，朱标每天清醒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到了后来，甚至两三天才会醒那么一小会儿。</p>

朱标也清楚自己已经到了弥留之际。</p>

对于自己这一生，朱标没什么太多的遗憾，他本来应该是一个普通的农人之子，但他爹这个老农，硬生生完成了华夏历史上最不可思议的身份转变，让他变成了大明帝国的第一位太子。</p>

朱标是父皇母后喜欢的太子，是弟弟们敬仰的兄长，是大臣们眼中的仁君，他没有奢侈的爱好，喜欢读书，为人勤奋、宽和、节俭，对所有人都很好，他统治的这十二年，注定会在历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后人都会将他与汉文帝相提并论。</p>

——他是一个好的守成之君，他没有败坏朱元璋留下的大明江山。</p>

五十五岁的寿命，在这个时代的贵族阶层中来讲，其实也算长寿，虽然没有活到七老八十，但要说天不假年，对于朱标来讲，也说不上。</p>

朱标在弥留之际，担心的事情不多，一是怕马太后伤心过度，马太后今年已经七十八岁高龄了，转过年，虚岁就是八十岁，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是伤心事；二则是担心吕氏和她的儿子们，毕竟是陪伴了自己数十年的妻子，这些儿子也都是自己亲儿子，朱标怕自己驾崩以后，朱雄英对他们会不利。</p>

而朱雄英这时候作为太子，已经实际上担负起了皇帝的职责，维持整个帝国的运转，无法每时每刻都待在乾清宫。</p>

所以朱标断断续续口述了自己遗诏的内容......按照华夏历史留下来的惯例，这个东西不太作数就是了。</p>

很多时候，遗诏还是矫诏，只取决于拿着的人是成王还是败寇。</p>

十一月二日这一天下午，朱标驾崩了。</p>

吕氏怀揣着赌博性质的侥幸心理，设下了埋伏，派人让朱雄英速来乾清宫。</p>

但很快，她就感到了恐惧。</p>

朱雄英并没有火急火燎地赶赴乾清宫，而是去西宫请马太后。</p>

随后，接到了朱雄英手令的五军都督府，开始无视朝廷规定，在蓝玉的命令下，调动京城周边上十二卫的兵马，五城兵马司开始全城戒严。</p>

用军队控制了京城内外，朱雄英与勋贵武臣们，在一众甲士的陪同下，簇拥着马太后前往乾清宫。</p>

吕氏明白，她彻底失败了。</p>

只要有马太后在，其实不管朱雄英来不来乾清宫，他都能继承皇位。</p>

而在控制了全部局面后，堂皇而来，则更是朱雄英运筹帷幄的体现。</p>

不过好在，朱雄英并没有为难她。</p>

因为朱雄英不想留下一个“弑母”的罪名，吕氏不是他的亲娘，但在名义上，皇后就是他的娘，这个跑不了。</p>

朱雄英在大行皇帝灵前即位。</p>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皇位交接的顺序，不是先帝驾崩，然后太子就即位了，而是太子先守孝，才登基。</p>

太子守孝的这个时间，按照儒家礼法是三年，也就是二十七个月，但是不可能三年没皇帝，所以发明了“以日易月”，以二十七天代替二十七个月，太子要给先帝守孝二十七天，否则不尽孝道就是不合礼法，哪怕是嫡长子，也会缺失继承合法性。</p>

但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主”，大明也不可能二十七天没皇帝。</p>

所以，这二十七年内，朱雄英严格定义是“代皇帝”。</p>

灵前即位走的就是代理皇帝职责的这个程序，按照先皇名义颁布的遗诏，在在大行皇帝灵前即位，就算是完成了皇权的交接。</p>

从这时起，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手持遗诏的太后，都要对新皇行君臣大礼。</p>

而完成登基大典后，就从“代皇帝”变成了正式的皇帝。</p>

接着就是转过年改元，如果先帝驾崩的时间是在春天，那其实先帝的年号，新皇还得用一年才能改。</p>

冬日很快就过去了，又是新的一年。</p>

结束了守孝期，京城的满城白绫被逐渐撤了下来，过年的喜悦冲散了人们思念朱标这位仁君的哀伤。</p>

新时代，到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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