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放宽直隶路引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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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江元的书房内灯火闪烁着。</p>

徽州府，位于芜湖府的南方，离京城并不远，但却是直隶最靠南的位置，再往南就是浙江的衢州府了。</p>

在区划和地域归属感上，明初的徽州人，并不认为自己离浙江更近，相反，他们去往同为直隶的京城和江南诸府经商为生。</p>

之所以要在重农抑商的大明，靠经商为生，原因也不复杂，因为徽州府境内都是山川，出名的山是黄山，江是新安江.平原很少，缺乏大片平整的耕地，一般农人都是在低矮丘陵上面开梯田，但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粮食产出不会很多。</p>

但正是这种差异化竞争，让徽州商人闯出了名头，而徽州商人们抱团形成的商帮里，江家，毫无疑问是那个领头羊。</p>

江元坐在书案前，眉头紧锁，手中把玩着一只温润的玉杯，仿佛在研究着玉石的纹理，又像是在琢磨着未来的走向。</p>

书房内，几位江家的大掌柜围坐一堂，气氛凝重。</p>

眼下的江家，在徽州的老宅里，只有祭祀等任务了，主要还是居住在京城。</p>

“诸位，今日吴王殿下放出的风声，你们都知道了吧？”江元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虽轻，却让几位在外面跟财神爷无异的大掌柜各个重视。</p>

“是，家主。”众人齐声回应。</p>

“除此之外，你们可能不知道，此次皇室下南洋所获收入近百万贯，这还只是从安南国和占城国一次官方海上贸易的收入。”江元的声音里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羡慕。</p>

大明在去年，一京十三布政使司的赋税，加起来也就八百多万贯。</p>

一次海上贸易，差不多获取了两个布政使司赋税总和的收入！</p>

虽然还有后续的购货、人员嘉奖、船只维修等等支出，但收入却是做不得假的。</p>

书房内一阵骚动，众人都被这个数字震惊了。</p>

一位大掌柜瞪大了眼睛，惊叹道：“近百万贯？这.真是让人眼馋。”</p>

另一位大掌柜也附和道：“是啊，海贸的利润竟然如此丰厚，这可比我们在国内经营文房四宝、漆木、茶叶等传统产业来得快多了。”</p>

江元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次下南洋的成功，让皇室赚得盆满钵满，也确实验证了海贸的广阔前景.以前是以前，现在风向怕是要变了。”</p>

书房内陷入了一片沉思，这些大掌柜的商业嗅觉并不迟钝，他们都意识到，这是一個时代的转折点，也是一个商界变革的契机。</p>

江家在洪武朝的这二十多年里，凭借着从龙之功，成为了最顶级的皇商。</p>

但朱元璋会老去，谁也不能确定，接下来的皇帝，还会不会念着这份旧情。</p>

毕竟对于皇帝来讲，其实哪个商人来给他当“聚宝盆”，区别都不大，换谁当皇商不是当呢？这天下有实力且愿意的大商人，更是如过江之鲫，跟个人的勤奋、智慧这些东西，其实关系不大。</p>

关系最大的，是关系。</p>

所以，即便是在这个时代成为了商界最顶尖的存在，江家的辉煌，能不能维持到下个二十年，实在是一件说不好的事情.甚至可以说很悲观，因为随着体量的增长，江家内部经过二十年的发展，已经出现了各房子弟互相倾轧争夺利益，以及严重的冗员、贪墨等问题。</p>

可以说，现在的江家就像是体型肥硕的巨人一样，每年挪动一步，都要耗尽全力，而且体重会逐渐增加，越往后走，越费力。</p>

而等到哪一天走不动了，却并不会停在原地不动，而是会一头栽倒在地，然后叽里咕噜地往后滚，直到在剧烈的倒退中，巨人被颠成无数块。</p>

“吴王，打算让我们退出一些行业交给皇室，同时给我们海贸的优先权。”</p>

“此事关系到我江家基业，必须慎重对待。”</p>

江元继续说道，“拆分行业，意味着我们长久以来积累的优势将不复存在；而加大海贸投资，虽然前景诱人，却也充满了未知。”</p>

书房内一片寂静，只有窗外的虫鸣声和远处的更鼓声此起彼伏。</p>

江家的大掌柜们都低着头，显然都在权衡利弊。</p>

就在这时，一位相对年轻的大掌柜站了起来，声音坚定地说道：“家主，我认为我们应该支持吴王殿下的提议时代在变，商业也需要变革，如果我们固步自封，只会什么都剩不下，而拆分行业，虽然短期内会让我们失去一些优势，但从长远来看，却有利于我们轻装上阵，海贸的利润是无穷的，现在有优先权，我们凭借着本身的底蕴，就能够先发展起来，若是没有了，等到别人都进去了我们还在旁观，那后悔都晚了。”</p>

他的话音刚落，书房内便响起了一片议论声，有人赞同，认为这位大掌柜有远见，也有人反对，担心风险太大。</p>

江元静静地听着众人的议论，心中已经有了决定。</p>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沈家，也在激烈的讨论着。</p>

早已隐居幕后的沈旺坐在太师椅上，沈旺虽然已经年近八旬，但精神矍铄，眼神中透着锐利的光。</p>

他的身后，就挂着沈万三的画像。</p>

“叔公，您觉得我们应该如何应对？”一位中年男子恭敬地问道。</p>

沈旺的声音有些嘶哑，他缓缓说道：“殿下英明睿智，他的提议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们沈家作为首富，本来就树大招风，一定是不能跟朝廷对着干，更应该积极响应朝廷的号召。”</p>

沈旺其实想的很清楚，沈家作为天底下最有名的大商人，其实是最被皇室所惦记的，而吴王做事情这几次看来都颇有章法，并不是索取无度的人，因此拆分行业虽然会让他们失去一些眼前的利益，但从长远来看，却有利于沈家的发展，更何况海贸投资虽然风险大，但一旦成功，就将为沈家带来无尽的财富。</p>

沈家这边，心反倒要齐一些，众人都点头称是。</p>

看着后辈们拎得清，沈旺微微一笑，眼中满是赞许，他拄着拐杖站了起来，看着沈万三的画像说道。</p>

“先父早就看出海贸的潜力无穷，这次下南洋的成功，更加让我坚定了这个信念.我们沈家必须抓住这个机遇，积极参与海贸，在未来的海贸行业里占据一席之地。”</p>

“叔公英明。”中年男子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我们沈家一直以来都是京城首富，但在海贸方面却涉足不深，如今有了皇室的成功示范，更要跟着加快步伐，抢占先机。”</p>

在江元、沈旺、袁忠彻等皇商的府中，关于是否要拆分一些产业，凭借着政策的优先权，投入到海贸行业里的讨论，基本上都是大同小异，谁都不是傻子，以前或许会有犹豫，但现在航线已经趟出来，明军在清化港还有驻军，大明的水师这么强大，谁不对皇室下南洋所获的收入眼馋不已，对海贸的广阔前景充满了憧憬呢？在这种时代的转折点，也是商业变革的契机，只有抓住机遇、顺应变革，才能在未来处于领先地位，要是跟得慢了，到时候那可就一步错步步错了。</p>

翌日，奉天殿。</p>

盘完账的朱雄英首先汇报了下南洋的贸易成果，就如昨天所言，虽然还有不少货物没有变卖掉，但大差不差的数，还是有的。</p>

“此次下南洋的收益颇丰，不仅为大明带来了巨额利润，更是展示了海贸的广阔前景。”</p>

朱雄英没有加太多主观的东西，只是在结尾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而这句话，显然也是很公允的。</p>

毕竟对于大明来讲，土地收入始终是固定的、有限的，即便是通过种植木薯、黑麦等作物，能够提高的粮食产量也是有上限的。</p>

而大明，现在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p>

如果按照经验的话，想要实现工业化，其实无论是走对外还是对内的路子，一般国家都是需要压榨百姓来获取原始积累的，英国在工业革命期间，伦敦的中产阶级平均寿命是44岁，但工人的平均寿命只有22岁，在利物浦、普雷斯顿和曼彻斯特等城镇的工人如果能活到19岁就算很幸运了，在阿什顿安德莱恩没有下水道的街道上，孩子们出生时的预期寿命只有13岁，之所以是13岁，是因为童工一般活不过13岁。</p>

但大明不一样，大明的问题，是可以通过钱来解决的，而赚钱不一定需要走这条残酷的路。</p>

之所以如此，跟地缘格局也有关系，英国再怎么样，在没有成为全球霸主之前，它也只是一个岛国，无论是土地还是人口、经济，都不行。</p>

而且，在英国的东面，欧陆上的强国，没有哪个会让英国一门心思地安心发展。</p>

但大明不一样，大明已经基本上打服或震慑了周边的所有国家，现在无论是高丽还是日本，都祈祷着大明不要打自己，而不是犯贱去找大明的麻烦，那叫以卵击石。</p>

因此，大明的发展环境是非常安稳的，从北疆到南疆再到东海，没有什么敢主动挑衅大明的敌人，这也就意味着，短时间内没有战争方面的大量支出，也不需要动员国内的百姓参与战争，能够专心发展经济、工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