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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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则虚之？嘿，宋老四果真是自作聪明！”水面之下，一个脑袋冒了上来。便像刚刚的萧重子一般，隐藏在了沙洲的阴影下，寒幽幽的目光扫过对岸的阴影。</p>

“眼见大鱼从手边溜走，哼，不过，这古刹果然有古怪！”</p>

人影眯起眼睛考虑：“只是更古怪的，却是那个家伙，他究竟是用什么法子，先杀元烁，再逼死元樟，最后还天衣无缝地嫁祸的？可惜潜得太深，没看到那人的形貌……</p>

“貌似不知此间的关节，又对冥将痛下杀手，还有灵竹所……难道是百鬼？这就有趣儿了。</p>

“还有更有趣的，宋老四所的‘他们’是谁？盟约？冥王宗与谁结了盟？”人影感觉到自己似乎抓到了一条很重要的脉络，这脉络牵扯到的秘密，恐怕比眼前这古刹所隐藏的，要重要得多。</p>

将诸多信息在心权衡一下，他决定先到妖雷古刹去看看，他通过秘法联系了同门，将这个消息过去。在同门回应之前，他翼翼地潜上岸，然后一头扑进了暗沉无边的丛林。</p>

妖雷古刹并不大，以人影的神，走马观花地一逛，不过花了半刻钟。</p>

将古刹布局记在心，他也不留恋，迅出寺，在距古刹五十步左右的丛林边缘，找了一棵大树的树冠，窜了上去，身形与繁密的枝叶融为一体，莫人眼看过来，便是栖身在枝叶间的鸟儿，也没有感到异样。</p>

这时，同门传来回应，让他在古刹周围蹲，刚刚那些消息，自有他们去查探。这法子其实不怎么聪明，可是他们却没有冥王宗那么详细的情报，也只好将就了。</p>

他略一观察周围的形势，决定把潜伏地就设在这棵树上。</p>

这里离寺庙太近，本不是留守的好地方，不过，正是因为不安全，所以没有人会到这里来，省了许多麻烦，而他对自己的潜形匿迹之术，则有绝对的自信。</p>

他以宗门秘法，将呼吸调整到一个特殊的频段，全身毛孔都与外界形成一个极微妙的循环，使自己和这棵大树形如一体，神智也进入一个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状态。</p>

日升月落，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这段时间里，古刹保持着一个很诡异的平静，没有人进出。树上的人影保持着高度的耐心，就这样过了整整十五个时辰。</p>

隔日的凌晨时分，外界的刺激使他从这个玄妙的状态清醒过来，但他的身形、乃至呼吸却没有丝毫变化。他的眼睛已完全闭上，但方圆十余里范围内的一切变化，又都具现在他心，鉅细靡遗。</p>

此时正值天地间最黑暗的那一刻，寺庙檐角的阴影几不可察地晃动一下，然后便又恢复到正常状态。</p>

这样的变化已不是肉眼所能观察到的，然而却瞒不过树上人的心眼。他可以“看到”，那边正是一道虚幻不实的影子，倏忽间没入了墙头之内。</p>

“噬影**！”树上人心一跳，先印证了他之前的一个想法。</p>

这使他精神大振，估摸着距离已经差不多了，他也离开潜伏了一天一夜的树冠，借着大树投出的阴影，一直延伸到古刹的檐角下，便如刚刚进入的那人一样，潜了进去，且身法圆融自然，似乎更在其人之上。</p>

他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身形，与先进去的那人保持在一个若即若离的距离上。</p>

如此，他既能感应到对方的位置，也能保证自己不被觉。</p>

只是他也无法感知对方的具体行为。</p>

正殿、鼓楼、佛堂……黑影似乎在古刹无目的地闲逛，但若仔细分析，他行进的路线，似乎则存在着某种玄妙。</p>

树上人心越地惊讶，因为随着对方的步伐进度，古刹附近范围内的天地元气，竟生着某种极细微的变化，如果不是身处其，又集精神，也未必能感觉出来。</p>

“难道他可以破解古刹的秘密？对了，明心灵竹、幽魂百鬼，可都是行家能手啊！”</p>

树上人想到那“黑影”在通玄界的名声，感觉自己很可能了大彩，他心兴奋，但脑子却越地冷静。</p>

他开始记忆对方行走的路线，估摸着重，同时还要心不要被觉。这非常辛苦，但他认为，这还是值得的。</p>

终于，前面的黑影停了下来，在第四进的一座偏殿，久久没有动弹。</p>

可是古刹的天地元气流动，却渐渐地明晰起来。</p>

关键的时候到了！</p>

感受着气机的牵扯变动，他觉得自己应该通知同门了，可是他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再等会儿。</p>

此时正是关键时候，整个古刹内的气机变动都十分微妙，若在此时通知同门，牵动气机，不定会有什么意外的变化。</p>

他开始心翼翼地接近。</p>

天地元气的流动已到触肤可察的地步，但是波动的范围却在逐步缩减。</p>

他不自觉地开始加快了脚步，他现在和偏殿的距离大约只有二百步左右。接下来是一百步、五十步、三十步……</p>

他将宗门匿踪秘法挥到了极致，在楼殿草木阴影，无声无息地潜过去。在这个距离上，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那人略显粗重的呼吸。</p>

他在等气机稳定的那一刻，当机关全部破解干净，他便会第一时间通知同门，然后冲进去。</p>

为了更有效地做到这一，他开始对自己的站位进行微调，无声无息地走了两步，心忽地有些怪异。这附近的元气流动，似乎在某个节上，生了细微的停滞，而那个节……</p>

低低的笑声在他身后响起，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充沛的气却让周围的空气也随之颤动，隆隆有声。</p>

他猛地转过身来——这是一个本能但愚蠢的行为，但背后暴起的强压，宛如一只阴森凶厉的野兽，让他没有胆子用后背来面对。</p>

这是最直接，也最致命的影响！</p>

翻身的刹那，他的瞳孔映入了一双赤红如血的眸子。</p>

便在此时，周围的气机变动忽地停止了，一直持续不断的元气变化，也戛然而止，再没有了后。</p>

树上人敏感地现了这一变化，可是他很快就现，这是他做的第二件蠢事！</p>

无意义的分心使他保命的遁法迟了一线才动，虽然整个身体霎时化做一片虚缈不实的空气，但右肋下仍被拳劲及体，铁杵般的拳锋撕开了他的皮肉，更让他的血气整个沸腾起来。</p>

一口鲜血喷出，他的身影从虚空闪现，却已经踉踉跄跄。</p>

刚刚这一击，让他全身的血脉扭曲断裂不知多少，但相比之下，这一击背后的信息，更有力一些。他瞳孔满是恐惧：“血魔化心**，是血魔化心**！”</p>

这绝不是萧重子半调子的“血神劫指”，而是攻伐血气，吸魂蚀魄的绝魔功！</p>

而这也正是血魔化心**最出名的质性。击得实了，甚至可让人全身血液瞬间蒸，他心神受震，修为又差了一截，两下交攻，就这眨眼间，他至少损了百年修为。</p>

即使是这样，对方也没给他半喘息的机会，大片的空气在喷薄而出的巨力下呻吟，虚空似乎张开了无数阴森森的大口，浓郁的血腥烟气从喷出来，结成一片血幕，将他包裹在其。</p>

树上人出一声嘶叫，他蜷着身子，硬生生地从血幕冲了出来，空气响起了刺耳的裂帛声，无数血烟粘在他身上，瞬间将他裸露的皮肤蚀去一层，露出鲜红的血肉。</p>

所有的神经血管在这种强蚀下，都开始了剧烈的抽搐，这让他精妙的遁法，变成了一个笑话。</p>

他受创累累的身子，在古怪的颤动失去了平衡，一头撞在不过两丈高的院墙上。</p>

沉闷的撞声方起，尖锐的破空啸音便将他撕得支离破碎。</p>

树上人身体剧颤，后背上已开了一个直透前胸的孔洞，出奇的没有半血液流出来。</p>

他再度嘶啸一声，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硬生生地撞破了院墙，跌跌撞撞没入了黑暗。</p>

然而，他的神智不可避免的昏沉下去，胸前背后的创口提醒他，他随时都有可能倒毙在地。</p>

便在这个时候，同门熟悉的啸音从百里之外响起，又以绝高的度迫近。</p>

这时候，奇迹般的，那个恶魔没有追上来！</p>

他抚住胸前的创口，想用啸音招呼同门，然而，声音还在喉咙里盘旋，一只纤长的手掌轻印在他后背上，送入一丝沁入脏腑的寒意，也让即将出口的啸音瞬间冻结。</p>

纤手一击，透进的真息没有任何可供分辨的质性，只是恰到好处的击断了供应他生机的一切气脉联结，他喉咙里出“呵呵”的怪声，身子开始了最后的抽搐。</p>

也就在他的身子渐渐停顿的时候，至少有五个以上的身影越过古刹的院墙，扑了进来。</p>

稍后数息，一道尖厉长啸冲天而起，突起的啸音将数百里方圆的林海尽数惊动起来，无数宿鸟惊飞，遮天蔽日。</p>

偌大的林海就在这场纷乱，迎接新一天的到来。</p>

元难在啸音响起的第一时间，便带着五大冥将向着古刹这边赶来，虽然他甚至还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事。然而，在距离古刹不过七里的地方，他看到了古刹上空厉啸飞过的人影。</p>

这一刹那，他便看到了好几张熟悉又忌惮的面孔，脸色变得无比难看：“朱勾九杀，究竟来了几个？”</p>

宋元敕脑子更清楚一些，他脸色凝重，低声道：“大尊，看他们的模样，似乎是吃了亏，难道，寺庙里面，还有硬手？”</p>

“萧重子？”元难提起了这个名字，但又很快否定，那个半调子的货色，在那些杀胚眼前，怕是走不出十步。</p>

他决定追上去看看。但那些难得现身出来的杀手，却好像在瞬间冷静了下来，断了啸音，又很快地敛去了形迹。以元难的修为，也无法捕捉到他们移动的轨迹。</p>

正奇怪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这是自遥远天际传过来的剑气呼啸，从这大气规律性的震荡，元难感觉到了一个极熟悉，但又极使他不快的气息。</p>

他偏过头去，正好看到被晨曦染红的天空，十几道排空直进的剑光。</p>

他一眼便看到了所有剑光前端，那个熟悉到极致的面孔。</p>

他睁大了眼睛，口齿间含糊地骂一了声，即便隔着十余里的距离，与那位面目方正威棱的修士目光交撞，都看到了彼此眼毫不掩饰的杀机。</p>

“这所谓的‘机密’之事，究竟还有多少人知道？”宋元敕心长叹一声，表面上却是沉稳喝道：“有敌，就位！”</p>

李珣从距古刹二十余里的地方露出头时，妖雷古刹方向，厉啸的余音还未散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