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私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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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罗喉！”</p>

李珣强忍着将幽一、幽二即时召呼出来的冲动。</p>

这种强敌，天生就有一种极野性的直觉。</p>

两个傀儡是很强，但如果过早亮出来，失去了突然性，这妖魔绝对会避强击弱，刹那间将自己出手斩杀……</p>

正僵着的时候，他耳边忽地又响一声水响，与之同步的，还有“咕”</p>

的一声轻笑。</p>

下一刻，所有的杀气像是虚幻泡沫，一声就不见了。</p>

气机感应，李珣在猝不及防之下，猛地扭回头去，差儿扭断了脖子。</p>

可身后什么也没有！</p>

当了，上当了！”脆声的少女欢笑之音，在这个时候出现，实在是诡异之至。</p>

李珣震了一下，这声音……他听到自己喉咙里滚动的唾液声响。</p>

“无忧……师姐？”</p>

李珣可以想像，此刻他脸上的表情会是怎样的精采。</p>

林无忧！</p>

就是那个精灵古怪，又摸不清、看不透的师姐——若在极地，他有最不想见到的人，这位大姐一定可排在前三之列！</p>

林无忧从不远处的海水冒出头来，笑嘻嘻地朝这边挥手，虽是从海里出来，她身上却没有什么湿迹，干爽非常。</p>

她头上结的是少女最寻常的三丫髻，只是却有些散乱，让人一眼看出，这个姑娘不知是在哪儿玩疯了，才是这么这番形象。</p>

看着少女全无芥蒂的模样，李珣反倒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了。</p>

实在的，有幽一、幽二作后盾，李珣倒是不怎么害怕，只是在嵩京一事上，白了，自己是有些“对不住”她的。</p>

但是她、或者更进一步，她背后的妖凤、青鸾等，对事情的走向，又知道多少呢？</p>

他心略一沉吟，便有了计较。</p>

他干脆地撕下面具，苦笑道：“好巧，无忧师姐。”</p>

林无忧仍将大半个身子浸在海水，手臂却架在海面上，便和架在实物上一般，最是自然不过。看似天真无邪地目光从他脸上一扫而过地一声笑出声来。</p>

“你可变得难看了这么厚的脸皮，怎么会给伤到的？”</p>

林无忧这话自有所指，李珣心一跳，脸上却自然而然地露出了些尴尬之意。</p>

“师姐你别了，当年的事，师弟我也是给人当了枪头使……”</p>

“看出来啦！”林无忧很不屑的样子，“青姨就告诉我，那天某人和一头死猪似的任人宰割！真丢脸！”</p>

李珣还能什么？难得这精灵鬼爽快一回，他忙打了个哈哈想糊弄过去，然而却看到她脸上又露出疑色。</p>

我倒忘了，你当初和死猪似的，又是怎么跑掉的？”</p>

李珣暗叫救命。</p>

关于这个情节，他在秦婉如那边已有了一套辞，但那是在秦婉如知晓根底，并有所误会的基础上生出来的，而且将来还有“阴散人”帮着圆谎。</p>

可林无忧怎么办？一直撑到最后一刻的青鸾，又究竟知道多少？</p>

他脑子急转动，口却毫不迟疑。</p>

他苦笑道：哪儿跑？弟我是一觉睡到天亮，才现自己竟然睡到了城外边！身上的皮都给揭了一层，一夜之间，嵩京就成了废墟，我这迷迷糊糊的，也不敢逗留，这才跑了……”</p>

林无忧扬起了眉毛，极干脆地了一声：“不信！你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自己给当枪头使了？”</p>

“打晕我的就是阴散人啊！也是她让我多陪你们玩几天的！”李珣一脸的冤屈。</p>

“我若连这个都不明白，就真的是白活了。还有，师姐你知道那个秦妃吗？我在嵩京给你过的。她是阴散人的徒弟啊！”</p>

李珣一脸的苦涩和愤懑：“直到前几天，我无意间碰到了她，才明白过来……娘的，这娘们纯粹就是个戏子！恁会演戏！”</p>

林无忧眼光一转，了头：“这还有儿道理散人和血散人怎么样了？”</p>

“什么怎么样了？”</p>

李珣一脸的迷茫：“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就看到韦不凡和青鸾仙子打起来，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p>

林无忧那双没有半心机的眼睛看过来，奇道：“你不是你遇到那个什么秦妃了吗？她没告诉你？”</p>

“躲还来不及呢！”李珣一脸的无奈：“那娘们真难应付！”</p>

这种表情便是典型的“吃闷亏型”，林无忧给逗得咯咯直乐。</p>

李珣脑子狂转，想找个新的话题，又不能转移得太明显，只好继续无奈道：“不过总算是送走她了，难得今天这么巧，师姐是出来玩……咦？</p>

刚刚……“</p>

李珣面色微变，他这时才想到，刚刚那一阵心绪不宁，来得好没缘由。</p>

尤其是现在莫名其妙地走到这里好”碰到林无忧，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p>

这边问明白了，你那边也想明白啦！”</p>

林无忧轻盈地从海水跳出来。</p>

李珣看得很清楚，她穿着一身粉红色短衣褂，套着一件可爱的同色灯笼纱裤，细长优美的双腿曲线若隐若现，脚下竟是未穿鞋袜，赤着一双雪白的纤足，踏在海面上，便如同走在蓝绒地毯上一样自在。</p>

她笑嘻嘻勾勾手指，李珣愣了愣，才知她要的是自己手上的面具，耸耸肩，上前两步递了过去。</p>

林无忧不客气地拿了过去，放在手指上转圈儿玩，嘴上还撇了撇。</p>

“戴上面具就以为认不出来你了胆子真，还怕我们揭穿你那事儿？”</p>

李珣除了苦笑，也没有什么更好的表情可用了。</p>

不过，他倒是真想知道，林无忧究竟是怎么找到他的？</p>

林无忧显现出她孩子气的一面，她又朝李珣勾了勾手指，而这次，用不着李珣做什么动作，他头上便是一轻，一直绾在髻上的“凤翎针”，完全脱离了他的控制，轻巧地落入林无忧的掌心。</p>

看到这一幕，李珣恍然大悟：“是因为这玩意儿！”</p>

“胡！”林无忧脸一板：“什么这玩意儿、那玩意儿，真没礼貌！”</p>

也是，这宝贝的本体，就是从妖凤身上取下的凤翎，李珣的称呼的确有些不妥。</p>

不过，林无忧的气愤，也仅仅就是一刹那的工夫。她轻松自如地将这宝贝恢复到了本体状态，金眼赤翎，美得眩目。</p>

“当初向你要，你还不给！活该今天被抓到！”</p>

林无忧一脸得意：“笨哦，它既然是从娘亲身上摘下来，自然极好感应，而且呢，还能通过这宝贝给你下个‘牵魂引’什么的。</p>

刚到不夜城，娘亲就知道了！不过算你走运，前几天那么混乱，都没撞进十里之内，免了她动手杀你！”</p>

原来如此！李珣知晓其奥秘的同时，心又是一跳。</p>

如果不是林无忧提醒，他倒真把妖凤定下的“十里之约”给忘了个干净，不过……现在他也是想杀就能杀的吗？</p>

李珣脸上不由得**两下。</p>

林无忧看他的神情，倒是误会了他的意思，笑吟吟道：“别不开心啊！</p>

‘牵魂引’很难下的，就凭你和我那死鬼老爹的关系，我也不会出卖你。</p>

“再你还多亏了凤翎针呢，那天我放‘狗狗’出去，要不知从这上面嗅到娘亲的味道，还不当场咬死你啊！”</p>

“狗狗？什么狗狗？”</p>

李珣心泛起一般极为奇妙的感觉，似乎把握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环节。他盯着林无忧看了半天，忽地想起一件事来……</p>

林无忧见他的神情，回给他一个极无邪的笑容：“狗狗，你见过啊！</p>

喏，刚刚还吓到你来着！“</p>

李珣忽地便想通了这关窍，他的呼吸也在这刹那断绝。</p>

已相当熟悉的气息，从他身侧涌出。</p>

他僵硬地回头，在朗朗天光之下，那漆黑的身躯、蠕动的尖刺，还有一对拘人魂魄的血眸，便如同一个荒诞的恶梦，猛地在他脑胀裂开来。</p>

“魔罗喉！”</p>

在这一刻，他和这妖魔的距离，不过三尺！</p>

李珣没有当场惨叫出声，已经是一等一的胆量，然而他终究还是禁不起这样的刺激，面色惨白，退了两步。</p>

林无忧拍手笑了起来：“又吓到了胆子真！刍刍！”</p>

她轻噘红唇，出召唤宠物的声音，魔罗喉便在地上跳了两下，落在她身边。</p>

李珣这才看到，眼前的魔罗喉，竟然是四肢着地，低眉垂目，真像是一条乖巧的宠物狗，只差没有摇尾巴了。</p>

只是那庞大的身形，便是再怎么缩，却更像一头地狱的魔兽。</p>

然后，他便看着林无忧轻轻吹着口哨，命魔罗喉跑到海上去，魔罗喉俯贴耳，唯令是从。</p>

直到林无忧极得意的眼神瞟过来，他才勉强回神，却是张口结舌，半个字也吐不出来。</p>

这根本就是没可能的！</p>

位列宇内七妖的魔罗喉，便是智慧再低，那种天生不驯的野性，以及狡诈阴狯的本能，又怎能屈居在这姑娘之下，甚至被当成狗来玩儿？</p>

“怎么样，不错吧！因为有人送我一只很好看的猫，所以我就养了这只狗狗。那天要不是它手下留情，你现在一定会很惨、很惨……”</p>

且不这妖精的逻辑问题，单从她笑嘻嘻的模样，一儿也看不出来对这个绝代妖魔的重视之情。</p>

李珣满嘴苦，这是什么世道？</p>

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手也捏着两张类似的王牌，假以时日，每一张牌，也不会比这“魔罗喉”逊色。</p>

可是，他为了得到这些，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啊！那情形，只是想想，便让他心憋闷。</p>

而林无忧又是凭的什么？</p>

呆了半晌，他现自己应该要表一些感叹之类，然而，所谓的“感叹”出口，却变成了另外的话。</p>

宗主不是，魔罗喉和你们没关系吗？”</p>

不知道吗？”</p>

林无忧瞪圆了美丽的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表姐是天底下最出色的骗子，她的话，你不能信的！”</p>

李珣自认为不是个笨人，但林无忧的话意，他足足想了三遍，才明白了过来。</p>

他干涩一笑，了头，然后心翼翼地问道：“表姐？师姐是古音古宗主吗？”</p>

林无忧很自然地了头，然后忽又恍然道：不问我还忘了告诉你，年前娘亲刚做了古伯伯的如夫人在我和以前的古姨同辈了！”</p>

李珣默然，过了一会儿才道：“师姐这次叫我出来，总不是就和我这些吧！”</p>

林无忧横了他一眼，笑道：“不高兴了？好啦，好啦，算你还有儿良心！不枉本姑娘表示的诚意……”</p>

“诚意？”</p>

李珣这次倒是很快就回过神来，林无忧竟然将魔罗喉**来，又光明正大地亮在他眼前，这已经是一种非常的“信任”了。</p>

他神经质般向四面看了看，确认周围确实无人，才松了一口气。</p>

如果现在被人现，他竟然和魔罗喉仅隔十余尺安然无事，间还有一位“无忧师姐”，那么情形便真要糟糕透。</p>

话回来，如果将这比成做生意，那么，李珣“存放”在她那边的不欲人知的秘密、散修盟会这边魔罗喉的存在，便可视做双方等价交易的筹码——未必有什么实效，可也是个形式不是？</p>

不过，李珣还是没想明白，以妖凤、古音这样的大宗师，何必要与他这个弟子玩公平？</p>

理论上来，愈是刻意的公平，其值得揣摩的关窍便越多，也证明她们所冀求的回报越丰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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