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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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粉丝，穿一件黑色的奶奶棉服，浅蓝色的牛仔裤，一双旧旧的白色运动鞋。</p>

戴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莹白的一个下巴。</p>

又黑又直的头发披在肩头，在机场的灯光照耀下，在发光。</p>

熟悉的声线，淡淡的，对葛苇说话的时候，又藏着一丝暗涌的温柔。</p>

葛苇努力控制住声音里的哽咽：“你要签什么？”</p>

她一张嘴，驴打滚就掉在那人递过来的本子上，黄色的豆面全都蹭在了纸页上。</p>

那人伸手，把驴打滚从本子上捡了起来：“你签什么都好。”</p>

葛苇定了定神，伸手把纸上的黄豆面拍干净，签下了自己的名字。</p>

粉丝合上本子，把纸盒交到葛苇手里，又走入粉丝群里去了。</p>

时间到了，葛苇要去安检了。</p>

她冲粉丝们挥手，粉丝们喊的更凶了：“苇姐苇姐最靠谱，美到称霸广场舞！”</p>

有人哭了。</p>

葛苇偷偷瞟了那戴黑帽子的人一眼，她没哭，嘴角抿着，带着一贯的倔强。</p>

葛苇要去安检了。</p>

韩菁一直陪在她身边的，此时把驴打滚和蛋糕，交到她手里。</p>

韩菁说：“记住了啊，早点给我滚回来。”</p>

葛苇笑了一下，还是没答话，往安检口走去。</p>

韩菁又叫住她：“喂。”</p>

葛苇回头看着她。</p>

韩菁说：“蛋糕吃完了记得看看纸盒，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智商是不是有问题。”</p>

葛苇一愣，安检口的工作人员已经在提醒她出示证件了。</p>

葛苇把证件递过去，最后往送机的粉丝那边望了一眼。</p>

人群中，一顶黑色的鸭舌帽还是醒目的。但也只能看到一顶帽子，其他的，什么都看不清了。</p>

“女士，女士。”</p>

工作人员连叫了两声，葛苇才回过神来。</p>

“可以了。”</p>

葛苇深吸一口气，向登机口走去。</p>

******</p>

顾晓池双手插在口袋里，背着书包往机场外面走。</p>

机场太大太空旷，四面来风的感觉，让她感觉浑身都凉透了。</p>

“喂。”</p>

有人在身后叫她。</p>

顾晓池回头。</p>

是韩菁。</p>

韩菁向她走过来：“我送你回学校。”</p>

顾晓池笑了一下。</p>

韩菁跟顾晓池往外面走：“就知道你不会不来送她的。”</p>

走到航站楼门口，顾晓池问韩菁：“菁姐你急么？”</p>

韩菁摇摇头：“我上午没安排什么工作。”</p>

顾晓池说：“我想抽支烟再走。”</p>

韩菁一愣。</p>

那一瞬间，她开始相信命运玄妙这件事，决定以后出差哪怕行程很忙，每到一个城市也多去庙里拜拜神佛。</p>

因为顾晓池随手指的那一处，就是葛苇刚刚和韩菁一起抽烟的地方。</p>

像有心灵感应似的。</p>

韩菁站在那里，抽着她今天的第二支烟。</p>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烟，同样的冷。不同的是，身边的人由葛苇换成了顾晓池。</p>

韩菁帮顾晓池点了烟，顾晓池抽着，抬头望向天空。</p>

不时有飞机划过天空，低低的，拖出一道白色的烟雾，发出轰鸣的呼啸。</p>

“苇姐坐的飞机是哪一架？”顾晓池问。</p>

韩菁也抬头看着天，摇摇头：“我也不知道。”</p>

两人就这样，一直抬头望着天上，抽完了一支烟。</p>

韩菁觉得仰头仰的，脖子都酸了。</p>

其实她们都不知道葛苇乘的飞机是哪一架。</p>

顾晓池抽完了烟，又把左手抬了起来。</p>

韩菁这才看到，葛苇刚才咬了一半的那个驴打滚，一直被顾晓池拿在手里。</p>

此时拿着看，还有葛苇的牙印，很明显的兔兔牙，一看就是葛苇咬的。</p>

顾晓池把驴打滚喂进自己嘴里。</p>

除了甜腻的豆沙和黄豆粉的味道，好像还能尝到一点点薄荷的涩味，像葛苇抽完烟之后，她嘴里的味道。</p>

很轻微，也许是顾晓池的幻觉。</p>

顾晓池跟韩菁一起离开了机场。</p>

坐在韩菁的车上，顾晓池想了想，把葛苇刚才签名的笔记本拿出来看。</p>

翻到葛苇签名的那一页。</p>

葛苇签了自己的名字，画了芦苇和小池塘，还写了四个字：后会有期。</p>

顾晓池问韩菁：“菁姐，苇姐她……一定会回来的吧？”</p>

韩菁摇摇头：“老实说，我不知道。”</p>

顾晓池盯着笔记本沉默。</p>

韩菁看了她一眼：“如果葛苇不回来……你觉得，你还能喜欢上其他人么？”</p>

顾晓池笑了一下。</p>

“菁姐，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顾晓池说：“我是命都可以给苇姐的那种。”</p>

韩菁心里一震。</p>

明明顾晓池不过二十岁，这年纪的孩子，为了爱情要生要死的，是她们挂在嘴边再正常不过的一些话，作不得数。</p>

但不知怎的，当顾晓池轻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韩菁偏偏觉得，顾晓池说的是真的。</p>

她还觉得，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顾晓池已经真的这样做过了。</p>

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命去换，也要救下葛苇的命。</p>

韩菁有点想哭。</p>

她伸手拍了拍顾晓池的头：“嗯。”</p>

“没事，姐陪你一起等。”</p>

顾晓池笑了笑，轻轻“嗯”了一声。</p>

她还盯着自己膝盖上的笔记本，打开在葛苇签名的那一页。</p>

刚才驴打滚掉在这一页上，掉了很多黄豆粉下来，葛苇虽然伸手擦了，但也没能擦的很干净。</p>

这一页上还沾着一些黄豆粉，染得白色的纸张，都透着微黄。</p>

从此，顾晓池的思念，就变成了黄豆粉的味道。</p>

******</p>

葛苇上了飞机，刚才值机的时候，她特意要了窗边的座位。</p>

等到飞机平稳以后，她把遮光板打开，看着窗外厚厚的云层。</p>

像人的心，随风涌动，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p>

她面前的小桌板上，顾晓池给她的纸盒，安安静静的放着。</p>

葛苇伸手，把纸盒打开。</p>

一个4寸的小蛋糕，跟上次送她的生日蛋糕一样，奶油抹的不很均匀，有一种粗糙的可爱。</p>

顾晓池很贴心的在里面放了叉子，葛苇就一口一口，吃了起来。</p>

明明她早上吃了小米粥、油饼、黄瓜酱菜，刚在机场又吃了一个半驴打滚，这会儿吃起蛋糕，却吃的停不下来。</p>

大口大口的，不停往嘴里塞。</p>

旁边那个一直低头在笔记本电脑上处理工作的男人，都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像在奇怪大上午的，她怎么有这样的好胃口。</p>

葛苇也不知道，她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胃里也跟着空荡荡的，好像怎么吃都填不满。</p>

她把一整个蛋糕都吃完了。</p>

忽然想起韩菁的那句话：“蛋糕吃完了记得看看纸盒。”</p>

葛苇嘴里的蛋糕还没咽下去，就伸出手，把那个装蛋糕的纸盒拆了。</p>

她鼓着腮帮子一愣。</p>

原来纸盒下面，藏着一个很小的密封袋，里面装着一枚很素的指环。</p>

葛苇把它拿出来。</p>

往左手的无名指上一套，大小正好。</p>

正好的程度，让葛苇几乎可以确定，是顾晓池趁她睡着的时候，拿一根线绕在她手指上，仔细量过的。</p>

韩菁刚才那句话的意思，葛苇现在明白了。</p>

原来顾晓池在她生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送过一次戒指了。</p>

只不过那一次，葛苇坚持把蛋糕吃完了，没发现戒指，就有些失落的让顾晓池把纸盒收了。</p>

葛苇盯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窗户透进的阳光照耀下，散发着璀璨的光。</p>

葛苇觉得如果此刻有个降落伞的话，估计她就直接从飞机上跳下去了。</p>

她有点兴奋，一兴奋，话就多。</p>

拉着坐在她旁边的商务男士聊天，对着人晃晃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您猜这个多少钱？”</p>

“七八千？”</p>

葛苇撇了撇嘴，心想，不识货。</p>

她耀武扬威的说：“这戒指，上亿！”</p>

商务男士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这会儿葛苇的帽檐压得没那么低，脸就看得清楚一些，商务男士问她：“请问你是葛苇么？”</p>

葛苇笑嘻嘻的：“不是，我是她双胞胎妹妹。”</p>

“……”商务男士又问：“请问你平时是不是沉迷于电视购物啊？”</p>

葛苇：……</p>

飞机飞了十多个小时，她就盯着那戒指看了十多个小时。</p>

******</p>

下了飞机，韩菁已经帮她安排好接机的人了，直接载着葛苇去酒店。</p>

一到酒店，葛苇就接到了韩菁的电话：“姐姐，你都已经决心远离江湖了，江湖上怎么还立马蹦出一条你的传说呢？”</p>

葛苇一愣：“什么意思？”</p>

“你自己联网了搜国内娱乐新闻。”</p>

葛苇等着办入住手续的时候，把手机摸出来，搜了一下自己的名字。</p>

葛苇：……</p>

娱乐头条赫然写着：影后葛苇疑似卷入金融诈骗！千元戒指误以为价值上亿！</p>

葛苇哈哈大笑，她问韩菁：“你觉得顾晓池看到这新闻了么？”</p>

她觉得，顾晓池肯定看到了。</p>

美院教室里。</p>

这节是理论课，安寒觉得没什么意思，在课桌抽屉里偷偷看手机。</p>

突然她笑出了一声响亮的鹅叫。</p>

严厉的老教授盯着安寒，安寒赶紧噤声。</p>

等教授移开眼神，安寒才偷偷把手机递给顾晓池：“你看。”</p>

屏幕上是一条娱乐新闻的标题。</p>

顾晓池低头看着，缓缓的，绽开了一抹笑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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