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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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 美院开学典礼。</p>

贺淼跟俞导请上午半天假。葛苇也接到了校长的邀请。</p>

上次葛苇作为嘉宾出席校庆，一段演讲，效果很好, 与各位校领导也相谈甚欢。</p>

校长知道贺淼现在跟葛苇在一个剧组, 拜托贺淼, 能不能请葛苇再来演讲一次。</p>

校长是教师出身，知道精神力量的鼓舞, 某种意义来说，比专业技能教授其实更重要。</p>

他身上还留存着朴素的师德, 希望葛苇这样感性的人, 能再次在学生们心里点一把火。</p>

对美, 对创作, 对未来。</p>

葛苇去问俞导的安排，俞导说直接放假半天吧，因为还有另外两个演员, 也要请假, 下午再开拍。</p>

葛苇就答应了贺淼。</p>

演讲很成功, 台下掌声雷动。演讲完毕老传统, 葛苇穿着礼裙去了美院食堂，兴致勃勃的排队打饭。</p>

红烧大排要了。菠萝咕咾肉也要了。</p>

难得今天韩菁没跟着, 正是放肆的好机会。</p>

本来葛苇说，这段时间演一个唐朝的妃子, 饮食控制不用那么严格，丰腴点正好。结果韩菁说，胸不够大可以靠挤，脸要是大得跟盆子似的，救不回来。</p>

跟盆子似的……</p>

说她面若银盘都能忍, 什么叫大得跟盆子似的？</p>

只好在韩菁的监视下，继续啃黄瓜吃小番茄。</p>

此时，当葛苇夹起一块红烧大排，油汪汪的汁水直往餐盘里滴。一口咬下去，这种裹了面粉油炸后的滋味叫什么呢？</p>

叫满足。</p>

周围嗡嗡的。</p>

葛苇叼着大排，往边上看了一眼。</p>

是贺淼和她的闺蜜们。</p>

刚才葛苇在台上演讲的时候，就看到了。</p>

贺淼作为学生代表，坐在第一排，她的闺蜜们坐在她身后两三排的位置，葛苇一出场，就拼命咳嗽，贺淼就娇羞的低头捂嘴，吃吃的笑。</p>

都知道贺淼想追葛苇。</p>

这会儿也是，一进食堂，看到葛苇甩开了校领导，一个人坐在那里啃大排，又开始悄悄起哄。</p>

说是悄悄起哄，其实一点也不悄悄，声音大得葛苇离这么远都能听到。</p>

贺淼还在装娇羞，扭捏了好一阵，才鼓起勇气朝葛苇这边走过来。</p>

葛苇觉得有点烦。</p>

说实话她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但总觉得喜欢不该是贺淼这样，咋咋呼呼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p>

怎么说呢，像是变成了一场秀。</p>

倒是顾晓池……</p>

葛苇往食堂角落看了一眼。</p>

顾晓池坐在那里，面前摆着一个餐盘，低头吃着。对面坐着她朋友，好像叫安寒。</p>

刚才一进食堂，葛苇就看见了顾晓池，顾晓池也看见了葛苇。</p>

两人排在不同的队伍里，无意间四目相对，都是一愣。</p>

各自迅速的移开目光去。</p>

顾晓池比葛苇先排到，低头对窗口里的打饭阿姨说了句什么。食堂吵，葛苇没听清，反正就一个菜，顾晓池端过餐盘的时候，感觉一片素淡。</p>

顾晓池端着餐盘，拉着安寒倒食堂最角落坐下，生怕葛苇去找她似的，</p>

葛苇的心里莫名有点毛躁。</p>

她自己打了饭，找了个食堂最中央的位置坐下，离顾晓池老远。</p>

她才不去找顾晓池呢。</p>

贺淼坐到葛苇对面：“苇姐，食堂的菜，太油了吧？”</p>

葛苇心里说，姐姐装了几个月小白兔，就好吃口油的不行啊？</p>

贺淼说：“要不我带你……”</p>

葛苇说：“不必。”</p>

擦擦嘴站起来：“我吃饱了，你还没吃呢吧？赶紧去打饭吧。”</p>

迈着婀娜多姿的步子，径直走开了。</p>

剩下贺淼一个人愣在原地。</p>

******</p>

葛苇走到食堂门口，正好遇到来找她的校办王老师。</p>

王老师很客气：“校长请您去看看我们学生的作品展再走。”</p>

葛苇点头，跟着王老师走。</p>

这次的开学典礼是在上午，葛苇和贺淼下午还得赶回剧组，待不了多久。</p>

也安排不了多复杂的接待活动，索性请葛苇看看学生们的油画作品展。</p>

葛苇还挺感兴趣。</p>

作品展放置在一片爬山虎下面。爬山虎冬天里没有绿意，只剩一片枯藤，攀在灰色的砖墙上，有一种萧索的美感。</p>

更显得油画五彩斑斓，很是夺目。</p>

葛苇一排排看过去，校长亲自跟在她身边介绍：“这边是大四学生的，那边最靠外面的一排，是大一新生的……”</p>

那就是美院大一传统的新生油画展，展出后就一直摆放在这里，算是校园一景。</p>

葛苇顺着看过去。</p>

走到大一油画展的那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p>

竟是顾晓池。</p>

她身边站着一个穿中式夹袄的女人，也是一头又黑又直的披肩长发，跟顾晓池的很相似，也很相称。</p>

身材高瘦，就显得仙风道骨的。戴着一串沉香佛珠，点缀着几颗红玛瑙，很是素雅。</p>

看上去年纪也不大，三十出头的样子，额头上有一颗痣。</p>

两人对着油画，在谈论着些什么。</p>

顾晓池站在女人身边，竟然在笑。</p>

葛苇注视着顾晓池的表情，校长还在她身边说：“油画靠的是形、光、色这三大表现手段……”后半句是什么，葛苇没听进去。</p>

她注视着顾晓池的表情。从没想过，顾晓池会那样笑。</p>

顾晓池在她面前的表情，总是很收敛，就算笑，也是淡淡的。</p>

最夸张的表情就数那啥的时候，蹙眉，但也是微微的，眉毛间微妙的凸起，葛苇偶尔会伸手摸摸。</p>

但顾晓池在这女人面前，笑得很开，像是没什么包袱，也没什么顾忌。</p>

这天阳光很好，又正值午后。顾晓池站在阳光下，连眉毛都被染成了浅棕色，嘴角闪耀着金黄的阳光，像是染了蜜。</p>

能看出来，她是真的很开心。</p>

这时校长也看到了不远处的两人：“呀，正巧。”</p>

“周老师。”他扬声招呼人过来。</p>

女人转头，看向这边。顾晓池也跟着看过来，看到葛苇，一愣，脸上的笑容消失了。</p>

葛苇的嘴唇抿了抿。</p>

女人带着顾晓池走过来，校长替葛苇介绍：“这是我们学校油画系的教授，周骊筠老师，作品在当今艺术界很受欢迎，年轻有为。”</p>

周骊筠笑得谦逊：“校长过奖。”</p>

校长又指了指周骊筠的身边：“这是周老师的得意门生，顾晓池，大一最出色的学生。”</p>

校长不像校办王老师，对顾晓池的情况了解得没那么清楚，还以为顾晓池和葛苇，彼此不认识。</p>

葛苇也没说什么，淡淡点了一下头。</p>

校长很有兴致：“正好请周老师这位专业人士，替葛小姐介绍一下。”</p>

周骊筠点点头，身上有檀香的味道，显得整个人很沉稳，又温厚。</p>

反正葛苇看在眼里，知道这女人跟自己挺不一样的，简直可以算截然相反的类型。</p>

周骊筠带着葛苇边走边看，嘴里说着一些很专业的名词，“具象”、“抽象”，“费拉拉画派”、“锡耶纳画派”。老实说，葛苇没听懂。</p>

周骊筠没打算放顾晓池走，一直揽着她的肩，顾晓池也不躲，很顺从的样子。</p>

周骊筠还时不时让顾晓池发表一下意见，顾晓池说着什么“金字塔解构”，可葛苇只看到油画上有一圣母，没看见哪儿有金字塔。</p>

周骊筠很赞赏的样子，频频点头，接过顾晓池的话头继续说。校长也来了兴致，三个人相谈甚欢。</p>

说是在给葛苇介绍，但三人好像都忘了葛苇听不懂。</p>

还是他们以为我都听得懂？是我自己太没文化了？葛苇在心里怀疑。</p>

葛苇既然听不懂，就老从画上走神，眼神飘到走在最外侧的顾晓池身上。</p>

介绍油画，周骊筠是主讲，顾晓池一直很认真的看着周骊筠。</p>

那种认真，和她看着葛苇时的认真，还不一样。那种认真里有崇拜，有仰慕，还有一种浓浓的向往。</p>

还一直频频点头，看得葛苇恨不得给她面前撒把小米。</p>

走到一副油画前，周骊筠这样谦逊的人，语气里都禁不住透出淡淡的得意：“这一副，就是顾晓池同学的作品。”</p>

说着亲昵的拍了拍顾晓池的肩。</p>

顾晓池的画？葛苇来了点兴致，看过去。</p>

黛青的山，钴蓝的湖，一派山高水长，很阔渺的意向，让人的心胸都跟着开阔起来。</p>

校长见葛苇看得专注，也很得意：“怎么样，我校学生，还算有点才华吧？”</p>

葛苇胡乱的点点头。</p>

这画虽好，但此时她想的是：怎么这么眼熟？</p>

这幅画她肯定是没见过的……葛苇在脑子里苦苦思索，眼神又飘到顾晓池那边去。</p>

顾晓池移开眼神，脸微微有点红。</p>

葛苇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想起来了，为什么觉得眼熟。</p>

因为她曾亲自置身于这样一片景色中。那青黛的是天山，那钴蓝的是天池。</p>

那是她出道时的名场面，在天池出*浴的那一幕。</p>

顾晓池虽然没画她，但把所有的景致，都活生生还原了出来。</p>

葛苇好像一瞬间，回到了自己二十出头的年纪。</p>

一直紧抿的嘴角，染了一点笑意，看向顾晓池。</p>

顾晓池的脸也有点红，耳廓也有点红。如果问她的话，她一定会说是被太阳晒的。</p>

本来葛苇的心情好了起来，结果，周骊筠亲昵的拍了拍顾晓池的脸。</p>

像是对待很宠爱的孩子，看着她，笑眯眯的说：“做得好。”</p>

顾晓池害羞得笑了一下，脸还红着。</p>

只是这个笑容，这阵脸红，就跟葛苇毫无关系了。</p>

葛苇的脸又黑了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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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晓池晚上照例，去影视城接葛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