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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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砸在玻璃上, 水壑间映出她白皙漂亮的面容，车厢内静得可怕，好似被乌云碾压, 让人透不过气。</p>

鹿梨收回目光，安全带已经摁开，“早点回去休息吧, 再见。”</p>

车门打开，豆珠大的雨滴砸在脸上生疼，她用包遮挡在头顶，反手关上车门, 左手提起裙子, 打算狂奔回家。</p>

胳膊被人拽了一下，头顶的雨水被隔绝。</p>

顾淮之撑着一把黑骨伞, 不算大，劈里啪啦的雨砸落在伞面, 成串的水沿着伞骨往下，落在脚边，溅起水花。</p>

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伞柄，他朝她靠近了半步，金丝眼镜重新架上鼻梁, 两人胳膊两贴。</p>

鹿梨神色有些不自然的看他, “我自己可......”</p>

“我知道。”他开口打断，镜片后的眼情绪交织，低眉, 声音很轻, “我知道你可以, 我送到楼下就走。”</p>

鹿梨抿唇, 看了眼密布的雨势，她不是扭捏的人，但在刚说了那样的话后再欣然接受他的好意，她觉得怪怪的，也不太好。</p>

顾淮之没给她犹豫的机会，长臂一展扣着她的肩膀，微微收力就将人带到跟前，不算特别近，但姿势亲密，从远处看就像她被搂抱在怀里。</p>

鹿梨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开。</p>

“走吧。”</p>

黑色雨伞下，她被顾淮之半揽半推着往前走。</p>

大雨天小区门口没什么人，保安在保安室里吹着空调看手机，听到声音抬头看了眼，见她们刷卡进去又将目光收回。</p>

鹿梨现在住的小区虽比不上尚都，但也不错，青石板倒映着两人的身影，顾淮之身高腿长，刻意迁就着她的步子。</p>

“什么时候搬家？”他问。</p>

鹿梨敛眸，“周末吧。”</p>

顾淮之点了下头.</p>

到一幢楼栋前，鹿梨站定。</p>

“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她走了两步又顿住，“微信转账记得收一下。”</p>

顾淮之站在台阶下，看着她走到大门前，输密码。</p>

“欢迎回家。”机械女声在黑夜中响起。</p>

鹿梨拉开门进去，高跟鞋踩在瓷钻上声音清脆，铁门落锁。</p>

走了几步，鹿梨到底没忍住，回头。</p>

顾淮之还站在那里，单手揣兜，长身玉立，在灯光下越发清隽，像画家最完美的得意之作，每一处都精致得无可挑剔。</p>

隔着几步的距离，但偏偏中间横着一道铁门，钥匙只有鹿梨才有。</p>

她抬手将所有灯光打开，光亮充斥屋内每个角落，两个行李箱和编织袋放在客厅，屋内的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明天就能搬过去。</p>

手机亮了一下。</p>

【走了。】</p>

摁灭手机疲惫的将自己放进沙发，短短两三个小时，却像是连续不眠不休加班三天，整个人筋疲力尽。</p>

手机嗡嗡地响。</p>

许若晴打来的电话。</p>

“喂。”</p>

“梨宝，今天怎么回事啊？我看群里氛围不太对劲，田宁没欺负你吧？”</p>

鹿梨抓了把头发，“没事，教训了她一顿，估计她没脸再在群里作妖了。”</p>

“干得好，让她成天到晚阴阳怪气找茬。”许若晴吐了口气，察觉鹿梨语气不太对，“你怎么了？”</p>

鹿梨看着天花板，耳边响起顾淮之那句“我很想你。”</p>

“我今天遇见顾淮之了。”鹿梨闭了闭眼，“他知道奶奶去世的事了。”</p>

许若晴心跟着提起来，“那他怎么说？”</p>

“他没问。”</p>

她以为顾淮之出来会问的，但顾淮之一个字没提，什么都没问，只是送她回家。</p>

许若晴沉默两秒，“梨宝，如果他问，你会告诉他吗？或者说，你想让他知道吗？”</p>

鹿梨怔了怔，“不会。”</p>

许若晴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觉得不忍，“但是梨宝，这件事我觉得顾淮之有知情权，当然决定权还是在你，你不愿意告诉他，我谁也不会说的，我是你这边的。”</p>

“我知道。”</p>

挂断电视，鹿梨情绪千丝万缕。在沙发上又躺了会儿，起身回卧室。</p>

手机刚插上电源，微信弹出消息。</p>

【到了。】</p>

【转账被对方退还。】</p>

鹿梨拧眉，刚要打字，屏幕上又弹出两行字。</p>

【就当我自私。】</p>

【我想你欠我。】</p>

手指悬浮在发送上，迟迟按不下去。</p>

—</p>

阳台上。</p>

顾淮之蹲身看着整齐摆好的盆摘，修长的手指从上面掠过，抓起一把泥土在手心摊开。</p>

才被浇过水的泥土湿润，有些从指缝中滑落，褐色的泥土上有着一层浅白色的灰，不用刻意翻找，一眼就能看到，这是他昨晚抽烟留下的。</p>

心口生闷的痛再次席卷而来，昨天晚上他抽了三根，今天家政阿姨还来打扫过屋子，但这泥土里的烟灰无法精确剔除，当时的鹿梨又是怎么忍着喉咙的不舒服一遍遍清理掉。</p>

他见过她咳嗽，最厉害的一次咳得双脸通红，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p>

顾淮之蹲在那里，喉咙像是吃了世上最辣的辣椒，又刺又痛，剧烈咳嗽起来，咳得心窝都开始痛，有一根细长的线缠绕心脏，透不过气。</p>

咳完，像失去浑身力气，他就地坐在客厅与阳台间的台阶上，从裤兜里摸出烟盒，磕出一支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