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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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红梅和苏青青一身狼狈的跟在苏软身后离开。</p>

刚下楼梯, 苏青青就冷着脸质问道，“是你告诉鹿鸣琛的吧？”</p>

苏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鹿鸣琛知道她和霍向阳的事情。</p>

廖红梅也愤怒的道,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除了她还有谁，还真是没看出来啊，平时装的一副清高样……”</p>

苏软都气笑了, 打断廖红梅，“我说二婶儿，你们是真把我当软柿子？”</p>

她看向苏青青, “是我让你跑去鹿家说谎的？还是我让你勾引霍向阳的？”</p>

“自己立身不正，却来质问我, 多好笑的事情。”</p>

“且不说不是我干的, 就算是我, 那不也是二婶儿你让我来找鹿家的？”</p>

“现在目的不都达到了吗, 你们成功退婚, 而鹿鸣琛也挺喜欢我。”她冷冷的看向廖红梅和苏青青，“所以, 你们应该对我心怀感激，不然我不介意帮你们把霍家那边的屁股也擦干净。”</p>

“霍向阳他妈可不喜欢你这样朝三暮四的儿媳妇儿。”</p>

本来还想发火的廖红梅咬牙把火憋了回去。</p>

“还有, ”苏软道, “去鹿家家属院道歉的事情，建议照办。”</p>

提到这个廖红梅就气恼，怒道，“关你什么事儿？”</p>

“好笑, 苏青青诬陷了我怎么不关我的事儿？”苏软悠悠的道, “别觉得能赖掉, 鹿家那边不追究，还有我呢，我会把这个放在给鹿家的条件里，你们现在不照办，我到时候可就要加利息了。”</p>

苏青青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堂姐，我说你不会以为鹿鸣琛真看上你了吧？”</p>

“他只不过是觉得被我带了绿帽子生气，利用你羞辱我而已。”</p>

“你给鹿鸣琛带绿帽？别给自己贴金了好吗，你那个顶多叫勾三搭四，”苏软看向不远处走来的人，“怎么？要不要我帮你在霍向阳面前说说你怎么卑微的祈求要嫁给鹿鸣琛的？”</p>

苏青青看到走来的一家三口，憋屈的闭上了嘴。</p>

廖红梅低声威胁道，“苏软，你敢坏我们家青青的好事，我廖红梅发誓，你也别想好过！”</p>

这边霍向阳的目光已经第一时间落在狼狈的苏青青身上。</p>

霍母则一手拽住他，一手来拉苏软，“苏软啊……”</p>

苏软抬手躲开，“不好意思，霍阿姨，我还有事，要先走了，你们要回家的话，正好可以和我二婶她俩结伴。”</p>

她看了苏青青一眼，意有所指道，“你们这么有缘分，应该很有话说。”</p>

霍向阳顿时像做错了事情一样，把眼睛从苏青青身上拔下来，看着苏软心虚道，“苏软……”</p>

苏软懒得理他，直接离开。</p>

霍母皱眉盯着苏软的背影，霍向美也非常不满，“妈，你看她什么态度。”</p>

霍向阳看着苏软离开有些不安，正想说话，就见苏青青开始掉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可怜又可爱。</p>

霍向阳停住脚步，语气怜惜，“发生了什么事？”</p>

苏青青深情的看着他，“我被退婚了，我告诉鹿家人我有喜欢的人，他们非常生气，还打了我和我妈……”</p>

……</p>

苏软想也知道苏青青肯定又用蒙太奇手法，断章取义，移花接木的展示自己为了霍向阳在鹿家受到的委屈。</p>

不过即便知道了她也不在意，她是真心的真的希望两个人赶紧锁死，别再出来祸祸人。</p>

至于对她的诬陷，总有澄清的时候。</p>

和那群人分开后，她又跑去李若兰病房那边，却见已经没人了。</p>

苏软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一个护士问了问，才知道不久之前李若兰非闹着要出院，刚刚办完出院手续离开了。</p>

苏软没想到李若兰这么急，当下也赶忙往旅馆那边赶，果然刚拐过街角就看到一个和她长相相似的女人站在旅馆门口。</p>

对方看起来不到四十岁，一头时下流行的中长卷发，穿着一身得体的衬衫长裤，显然是专门收拾过，乍一看像这个年代的港星。</p>

言少时说过，李若兰其实很爱打扮，可是上辈子除了前几次见面李若兰还捯饬一下，后来的李若兰已经因为她的病情心力交瘁，没了精神气，人也在短短时间迅速衰老……</p>

也许是察觉到了苏软的注视，李若兰很快侧头，四目相对的瞬间，她明显有些不知所措。</p>

李若兰紧张的拽了拽衣服，小心翼翼的开口，“软软？”</p>

这一刻，那些情怯、愧疚、欣喜等所有情绪都如潮水般退去，苏软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抱住眼前这个女人，这个为她操心了一辈子，她愧对了一辈子的女人。</p>

她一言不发的快步上前，用力的抱住了对方，“妈……”</p>

李若兰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回抱住她，听到她的话既高兴，又手足无措，“软软。”</p>

“妈，对不起。”苏软埋在李若兰的肩膀上，只觉得一阵安心。</p>

李若兰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这是她十几年来一直想做的事情，闻言不由眼眶发热，“傻孩子，胡说什么呢，你哪儿对不起我了。”</p>

……</p>

饭店里，李若兰兴奋的几乎想把所有的菜都点一遍，苏软无奈的制止道，“妈，够了，吃不完浪费。”</p>

李若兰这才作罢，等菜的间隙，她看着苏软的穿的裙子和皮鞋，努力找话题，“妈寄的东西都收到了？还合用吗？”</p>

苏软还记得自己来找李若兰的目的，“我只收到这一件裙子，皮鞋和汇款单是我自己去邮局意外拿到的。”</p>

李若兰愣了一下，苏软问道，“您总共给我汇过多少钱？汇款单都在吗？送的东西都有没有数。”</p>

李若兰明白了什么，脸上闪过怒意，不过很快又笑起来，“汇了不少，估计是你爸帮你存着呢吧。”</p>

苏软显然知道她的顾虑，叹了口气道，“妈，我不是小孩子了，您不用帮他粉饰，我知道苏文山是什么人，也不会伤心了。”</p>

李若兰仔细看着她的表情，发现她竟然真的一点伤心的情绪都没有，顿时心疼起来，一个人对慕濡依赖了十几年的父亲没有了感情，必然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彻底寒了心。</p>

她想来想去，苏软在这个时候竟然跑来找她，也只能是婚事了。</p>

她握住苏软的手道，温声道，“没事的，还有妈在，绝对不会让你嫁去鹿家的。”</p>

苏软知道她误会了，也知道她一直挂心这件事情，便道，“妈，我想嫁去鹿家，不是被逼的。”</p>

李若兰放下筷子，认真的看着苏软，“为什么？”</p>

苏软道，“您应该了解我爸，鹿家让他发现了我的价值。”</p>

李若兰当然知道，所以才气，“那个霍向阳，可真是看走了眼。”</p>

苏软早有疑问，“霍向阳是您找来的？”</p>

李若兰顿了一下，确定苏软没有排斥的意思，才有些小心的道，“嗯，之前听说你爸要把你嫁去鹿家，我有些着急，跟好些朋友打听到的，觉得小伙子人长得好，人也上进，关键是在南方做生意，到时候你们结婚了直接去南方，离苏家远远的，苏文山手伸不了那么长，你们小两口就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p>

不得不说，李若兰真的是为她打算的面面俱到，上辈子她一开始确实是准备偷偷跑出去打工的，但是霍向阳出现后，她就改了主意，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跟对方结婚可以带她远远离开苏家。</p>

“谁知道那是个靠不住的，幸亏你没看上。”</p>

“所以我觉得鹿鸣琛挺好的。”苏软道，“跟他结婚就是军婚，而且他似乎挺讨厌鹿家的，这样一来，鹿家想通过苏文山掣肘我，也没那么容易了。”</p>

“可他是个瘫子……”李若兰提到这个长长的叹了口气。</p>

“瘫痪的事儿是鹿家传出来的，不是真的。”苏软道，“我亲眼看到他架拐走路呢，复建之后会好的。”不仅会好，还不影响他十项全能。</p>

至于是否伤了根本，这个就无从考证了，毕竟他上辈子也没结婚，不过她也不关心。</p>

李若兰瞪大眼睛，“什么意思，鹿家还专门把他的伤势往严重了说？”</p>

苏软就把今天鹿鸣琛病房里听到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也说出自己的猜测，“鹿家着急张罗婚事应该是为了他外公留下的东西。”</p>

李若兰想想也是。</p>

鹿家想要鹿鸣琛外公留给他的东西，但他常年当兵不在根本就没办法伸手，所以这个媳妇人选就至关重要。</p>

最好就是跟娘家关系不好，又没什么见识的姑娘，最容易笼络住。</p>

愿意把女儿嫁给瘫子的人家直接就把这种姑娘筛出来了。</p>

李若兰不由叹了口气，“说起来，他也是个可怜的，七岁的时候突然间没了爹妈，他爷爷叔伯那一家……”</p>

李若兰在苏家沟生活过几年，又跟鹿鸣琛的亲妈林薇薇要好，太知道鹿家的德行了，“别看鹿仲国牺牲后鹿老爷子一副要追着去的模样，实际上，他最不喜欢的就是鹿家老二。”</p>

“鹿鸣琛他爸爸牺牲前，那一家子就差把鹿鸣琛母子分出去了。”</p>

李若兰不齿的道，“结果他爸爸一牺牲，立刻就换了嘴脸。”</p>

“他们刚来市里那会儿，那鹿老头带着鹿鸣琛去他爸妈认识的人家里，一家一家的哭……”</p>

苏软不由皱起眉头，想也知道自身没有任何价值的情况下，这种卖惨无疑是扔掉尊严耍无赖，关键他扔自己的就算了，还要踩着鹿鸣琛的尊严。</p>

而且这样的方式无疑是杀鸡取卵，人家帮过一回之后肯定会敬而远之，相当于把鹿鸣琛父母留给他真正宝贵的东西全都祸祸了。</p>

“不过那小子倒是聪明，直接去当了兵，这下鹿家也没办法拿捏他了。”</p>

可不是，不然他的婚事到底怎么样也另说呢，上辈子鹿老太太逼他结婚的事情也是闹得惊天动地。</p>

这样说来，两人的处境还真是同病相怜。</p>

“但军属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李若兰还想再争取一下，“结婚之后不能随军的话，一年都见不了两面。”</p>

然而这却是苏软最满意的一点，她愿意跟鹿鸣琛结婚多一份牵绊，却没把握朝夕相处的时候没矛盾，距离的美反而是最牢靠的。</p>

不过一般人显然不这么想，李若兰试探道，“你如果愿意来市里，妈帮你介绍几个，妈有好多优秀的学生，都是大学生。”</p>

苏软哭笑不得，不过她有说服李若兰的理由，“妈，我还想读书。”</p>

李若兰惊喜，“真的？”</p>

“嗯。”苏软道，“跟鹿鸣琛结婚的话可以继续读书，反正他不在家，我想读到什么时候都可以。”</p>

“如果嫁给别人，我怕很快就要被逼着生孩子，伺候丈夫婆婆……”</p>

这么一说，这门婚事还真是不错，不过……</p>

“你这孩子怎么把结婚当任务似的。”李若兰道。</p>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哪个不是憧憬爱情，想着自己的丈夫怎么帅，对自己怎么好，怎么有本事。</p>

可是苏软的嘴里，全是利弊权衡。</p>

苏软不能说自己已经经历过一次，并且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这辈子并没有什么对婚姻的憧憬。</p>

反而更喜欢一人独美。</p>

可是在这个时代很难，这时候的婚姻确实像任务，尤其是林省这样落后的省份，毫不夸张的说，年纪大了不结婚都像是犯罪，不仅本人要遭受各种意义上的攻击，父母也会被人戳脊梁骨。</p>

不要小看这种压力，就是在人情淡薄的后世，那些大龄青年们都发愁长假回老家，何况是这个聚族而居的年代。</p>

生活工作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p>

苏家沟就有个快四十的二婚男人，娶了个三十岁有文化的姑娘还各种嫌弃，他不觉得有文化值得尊敬，他觉得女人过了三十没嫁就是残次品。</p>

挂在嘴上最多的话就是，“我娶她那是可怜她，她还敢嫌弃我？”</p>

可怕的是，很多人都觉得他说的对。</p>

那姑娘的父母能留她到三十岁可见还是疼她的，可是最后依然也没顶住压力。</p>

像苏软，第一个在苏老太太手里就过不去，再加上爱面子的苏文山和巴不得她过得不好的杜晓红，她要是不结婚，绝对会引发一场战斗。</p>

要是没有鹿鸣琛这场仗苏软也就打了，但现在不是有鹿鸣琛吗，可以双赢的事情，她没必要自找麻烦。</p>

有那种精力提升自己，继续让那些人仰望她不好吗？</p>

李若兰不知道苏软的经历，只觉得女儿看的太通透了，虽说是好事，不容易吃亏，但也相对容易对事情失去热忱和情感，日子反而容易过得没滋味。</p>

小小年纪，也不知道遭遇了多少人情冷暖，李若兰又默默的给苏文山记了一笔，就不再说这件事情。</p>

她打算亲自见见鹿鸣琛再说。</p>

“你复读的话打算在哪里读？”李若兰有些小心翼翼，“来妈妈学校怎么样？三中复读班的升学率很不错的。”</p>

苏软点点头，就算找不到李若兰她也计划来市里读书的，和鹿鸣琛结婚还不一定能成，就算成了也需要时间，但她一天都不想在苏家呆了。</p>

而且，虽然没有证据，但她总觉得自己高考的时候拉肚子不是偶然，在她还没发育成功之前，她不打算让自己置于危险之中。</p>

如果不是知道了李若兰的地址，她来市里第一天就去打听学校了，但有了李若兰她也不准备浪费力气，而且，李若兰也需要她的依赖。</p>

上辈子李若兰教过她，人的感情是在你来我往中逐渐加深的，对亲近的人寻求帮助其实是一件好事。</p>

这次你找她帮忙，下次她也可以理所当然的找你帮忙，关系就会越来越亲密。</p>

正人君子不会总是欠别人的人情，一味拒绝寻求帮助其实是一种疏离客气，这样反而容易把人推远。</p>

果然，听说能为苏软做点事情，李若兰十分开心，吃完饭后就带着她回了家。</p>

苏软有些犹豫，“我就不住您家里了，到时候住校就行。”</p>

李若兰现在对这个闺女还谨小慎微，基本上都顺着她，也没强硬说什么，只是道，“就当去做客了，你叔叔和兄弟也都见见。”</p>

怕她不舒服，又紧接着道，“你要是不喜欢，妈给你开个招待所住。”</p>

苏软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又有些心软，上辈子因为太过倔强，她其实错过了很多，这辈子，她想试着改变。</p>

“去家里吧，我正好认认门。”</p>

李若兰非常高兴，一路给她介绍情况。</p>

言家住在东林三中的教师家属区。</p>

比起县城，言家的条件确实不错，李若兰自己是东林三中的老师，丈夫言成儒是报社的主编，大儿子言少昱正在读大学，苏软同母异父的弟弟言少时刚上初中。</p>

前年东林三中给老师们集资盖房，言家分到了一套小三居，总共六十多平，这年代没什么公摊的说法，使用面积基本上和房本上的面积一样，看着倒也不小。</p>

不过一家四口住着正好。</p>

苏软跟着李若兰一进门就听到最里面的小卧室里传来言少时咋咋呼呼的声音，“这是我挑的，我姐肯定喜欢。”</p>

青年的语气显然非常无奈，“你确定吗？你姐二十了，不是两岁。”</p>

“我不管！就这样放着！我们班女生都喜欢这样的。”言少时坚持。</p>

言成儒听到开门声从阳台那边的厨房出来，看到两人进门对着苏软笑道，“回来了？这就是软软吧，累了没，先休息一下。”</p>

语气自然的仿佛她本来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p>

和她七岁的时候第一次去苏文山家里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p>

苏软能感觉到他的善意，心下也稍微放松了些，“叔叔好。”</p>

言成儒笑起来，“让你妈带你去你的房间看看，哪儿不合适了再收拾一下，不然少时不知道要折腾成什么样子。”</p>

言少时已经听到动静跑了出来，“妈。”他看着苏软，露出个亲近的笑容，“姐？”</p>

少年人的情感直白又热烈，他又是个自来熟的性子，恍惚让苏软觉得她一直都有这样一个弟弟。</p>

可是她知道不是这样的，苏文山和杜晓红的小儿子苏明峰和言少时年纪差不多，可对方见到她从来都是恶意满满，别说叫姐姐了，不当面骂她杂/种都是好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