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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不怪他们太过自信。从军事的角度看,李洛孤军深入,的确陷入极其不利的境地。</p>
想翻身,似乎是不可能的事了。而且每拖延一日,对大元就更有利。</p>
九月的秋风浩浩荡荡,奔腾在五陵原上,让成为牧场的汉家陵区,变得悲怆无比。</p>
唐军和元军遥遥相对,杀意盈野,似乎让深埋地下的汉朝帝王,也忍不住担忧唐军的处境。</p>
第二日,元军故技重施,仍然无休止的发动袭击骚扰战术,令唐军不堪其扰,却无可奈何。</p>
唐军只能摆出防守阵型,用弓箭和火铳还击。元军顾忌唐军火器厉害,也始终不敢冲锋,甚至不敢多派人马增加密集度。</p>
一天下来,唐军伤亡了数百人,元军骑兵也伤亡上百。</p>
看交换比,还是唐军吃亏。</p>
而且,元军眼见唐军的火器难以奏效,也越发骄狂,士气越来越高涨。</p>
唐军将士早就得到命令,故意摆出士气下降的状态,就是喊杀声,也小了不少。</p>
“哈哈哈!”元军大营内,都元帅阿札海放声大笑,“叛军士气已经不行了,他们可怜的懦弱骑兵,也不敢拿出来决战!叛军这么耗下去,就是木华黎来打,也打不赢我们!”</p>
木华黎是大蒙古国公认的绝代名将。阿札海这么说,当然是认为李洛不如木华黎。</p>
夜里的唐军大营,李洛终于下达了明日“撤往”高陵的命令。</p>
“呜呜呜-呜呜呜—”</p>
第二天大早,唐军中的号角就呜呜吹响,大军一起拔营,以三个品字大阵,护卫犄角的缓缓往东,顺着泾河移动。</p>
“叛军动了!”</p>
元军骑兵立刻一起尾随而上,不远不近的缀着唐军。元军虽然处于主动,但也不敢贸然冲锋,仍然不但骚扰。</p>
唐军保持着队形,一边缓缓移动,一边反击。</p>
此时,唐军长期苦训的素质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他们在武士的组织下有条不紊,没有露出破绽。而伪装唐军骑兵的义军,则是处于大阵中间。</p>
五陵原上,双方十几万兵马一起移动,场面煞是壮观。</p>
“叛军这是要撤往两河交汇处!”哈赤牙哥立刻判断出唐军的意图,“这的确算个办法,那里三面环水,限制了大元铁骑的行动。”</p>
哈赤牙哥一点也不着急,他眯着眼睛冷笑,“李洛也算名将,他想到这一步很正常,但那有什么用呢?只不过多挣扎几天罢了。”</p>
的确,李洛的做法治标不治本,并不能彻底改变被动的局面。</p>
二十里的距离,唐军足足走了三个时辰,才来到两河交汇处的狭窄三角地带。这里就是高陵了。</p>
唐军一直来到两河交汇的河边停下。</p>
背后是河,南北两边都是河,只有西面是平原。</p>
此地,的确能很大限度的防御元军袭扰战术。</p>
不过,两河距离仍然宽达数里,地势仍然平坦,仍然有利于骑兵。</p>
尤其是元军所在的位置,宽达五六里,足够围困唐军了。</p>
唐军的处境暂时虽然得到好转,却无法摆脱被骑兵围困的局面。</p>
一时间,双方对峙起来。</p>
很快,太阳又落山了。</p>
“就这样把叛军困在五陵原。只要叛军不动,我军也不动。叛军一动,我军就袭扰他们,让他们疲如奔命,累也累死他们。最多再过十天,河东大军就到了,到时李洛必败无疑。”哈赤牙哥说道。</p>
蒙古色目将领们都是点头。</p>
没错。两军态势到了这一步,已经很明朗了。可说大元已经胜券在握。虽说叛军只伤亡了数百人,可这么耗下去,根本坚持不了多久。</p>
而他们一人双马,又在外围,粮草源源不断,还能好好休息,就是耗一个月也耗得起,叛军就耗不起了。</p>
几天衣不解甲的睡不好觉,你试试。</p>
要是下雨,哪就更不得了。</p>
此夜,元军骑兵就驻扎在唐军之西三里之外,肆无忌惮的围困唐军。</p>
此地狭窄。如果唐军用火器向前逼近,他们就后退,等退到开阔处,就再施展三面袭扰的战术,就能将唐军逼回去。</p>
就算唐军不退回高陵,硬着头皮用火器开道西撤,为了保持队形,那速度也慢的像蜗牛,要撤出五陵原,也需要十天。</p>
那叛军就垮了,会不战自溃。到那时,河东大军早就渡过黄河了。</p>
无论怎么看,似乎都是赢定了。</p>
所以,元军中军大帐,今夜的气氛更加热烈,直到明月高悬,众将还在吃肉喝酒。</p>
蒙古人善饮酒,只要不喝醉,军中并不禁酒。马奶酒本来就是他们的军粮,管饱又管渴。</p>
正在他们因为稳操胜券,其乐融融时,忽然一个探马神色惊慌的冲入大帐。</p>
“平章官人,武关道的叛军,已经攻破了蓝田关,他们兵分两路,一路往奉元(长安)进发,一路去攻打潼关了!”</p>
哈赤牙哥一愣,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不过随即就神色稍霁,“慌什么?那是叛军偏师,就算他们打下奉元和潼关,还能守得住吗?”</p>
他不太着急。奉元城池坚固,有几万克尔钦军镇守,不是那么好打的。</p>
从关中攻打潼关虽然很好打,但叛军打下潼关无非是阻止关东元军入援关中。可他现在不指望关东大军,因为关东大军要对付文天祥。他指望的是河东大军。</p>
可以说,叛军偏师进入关中的确不是好事,可叛军偏师也是步兵为主,很难改变李洛的命运了。</p>
然而哈赤牙哥话未落音,又一个探马神色惊慌的进入大帐。</p>
“平章官人!西面忽然出现大队叛军骑兵,数量不下数万,已经冲过来了!”</p>
什么!</p>
哈赤牙哥惊的割羊肉的匕首都没抓稳,就猛然站起来。</p>
“狗奴才!你说什么浑话!好好说!”</p>
那探马重复道:“数万叛军骑兵忽然从泾河桥冲出,很快就要到了!”</p>
其实,此时已经不需要他啰嗦了,因为哈赤牙哥已经听到雷鸣般的马蹄声。</p>
怎么回事?叛军骑兵不是一直在军中么?</p>
那些骑兵一直在啊!</p>
叛军从哪里变出来几万骑兵,还藏在泾河之北?</p>
哈赤牙哥能做到平章,怎么可能傻?他很快明白过来。</p>
“李洛用抢来的牧场战马,以步兵冒充骑兵!他的骑兵,早就藏在了泾河之北的山里!我们中了李洛的奸计!快!传令迎敌!”</p>
哈赤牙哥又惊又怒的下令。他一直盯着东边的李洛,想不到西边出了事。</p>
西边他也不是没有布置探马,可万万没想到,叛军早就把几万骑兵悄悄藏在了泾河之北。难怪李洛之前在泾河桥扎营,原来就是为了掩饰这个!等到探马发现,已经来不及了。</p>
“喳!”</p>
众将飞一般冲出去。紧接着,呜呜呜的号角声就刺破夜空。</p>
其实都不用下令,蒙古骑兵听到西边传来的马蹄声,就自发的冲出营帐,冲向战马。反应不可谓不迅速。</p>
听声音,叛军大队骑兵就在数里之外,已经很危险了。</p>
骑兵面对步兵进攻,非常从容,大不了骑上马就撤。可是面对敌军骑兵,就是另一回事了。</p>
因为有马速差距!</p>
战马要想奔驰到最佳速度,需要数里的冲刺,马的状态才最好。要是距离太短,马速不够,哪里能和敌军骑兵对冲?</p>
等到元军骑兵从睡梦中惊醒,再跨上战马,月光下就看见大片的唐军骑兵,排出数里宽的阵势,排山倒海而来,声势极其惊人。</p>
距离不到一里。这个距离转眼即到,元军骑兵没办法冲刺到最佳速度了。</p>
“轰隆隆—”</p>
女真人、契丹人、党项人、吐蕃人、羌人组成的三万骑兵,在虎古和耶律忠节等人率领下,手持长兵器冲来,月光下一片森寒,连大地都在颤抖。</p>
如此威势,就是蒙古骑兵看了,都感觉心惊。</p>
谁说唐军骑兵不行?</p>
哈赤牙哥发现,大元之前一直低估叛军火器,导致多次吃亏。这次他没有再低估叛军火器,却低估了叛军骑兵!</p>
“轰—”一声,唐军骑兵撞上刚刚上马的元军骑兵。元军骑兵首先迎来的,就是一片呼啸而来的手斧。</p>
元军骑兵顿时人仰马翻!</p>
正在这时,忽然东边传来呜呜的号角和咚咚的战鼓声。</p>
早就准备就绪的李洛,得到骑兵冲锋的消息,终于下达了总攻的命令。</p>
早就准备好的骡马拉着大炮,在长枪兵的保护下,向前逼近。为了速度,唐军已经舍弃动作缓慢的防守阵型,快速突击。</p>
三里,两里半,两里!</p>
就在唐军骑兵和西边的元军骑兵大战时,唐军的火炮终于轰鸣。</p>
“轰轰轰轰!”</p>
数百门火炮调整射程,覆盖两里左右的范围,轰杀东边的元军骑兵。</p>
元军骑兵厚度达到一里,却被东西夹击。</p>
西边的元军已经和冲入阵中的唐军骑兵展开了惨烈的马战。他们引以为傲的骑射,此时因为两军肉搏而无法逞威,只能用蒙古弯刀鏖战。</p>
这一下子,就吃了血亏!</p>
因为,李洛知道唐军骑兵再怎么训练,也无法达到蒙古骑兵的骑射水平,所以就以训练马战冲锋为主。</p>
唐军骑兵的马战之术,经过长期而科学的苦训,已经难逢敌手。尤其是在松潘草原苦训后,战力更胜一筹。</p>
蒙古色目骑兵的马战白刃技术,其实也很强。可相比唐军骑兵,就明显不如了。</p>
加上唐军骑兵拥有马速优势,蒙古色目骑兵即便拼死反击,也被杀的节节败退,死伤惨重。</p>
同时,东边的元军骑兵,却承受着唐军火器兵的洗礼。大片的葡萄弹轰进元军密集的骑兵队伍,每时每刻都带来大量伤亡。</p>
倘若西边没有唐军骑兵堵住元军,那么东边的唐军火器兵根本没有机会靠近元军轰击。可是眼下,元军的西边通道被堵住,无法和东边逼上来的火器兵拉开距离,只能承受凶狠的火器打击。</p>
这就是李洛亲自制定的“以河为笼,东西夹击”的战术。他设身处地的算准了元军的心理,一步步引导元军不知不觉的进入死局,再否极泰来,绝地反击。</p>
“杀!”</p>
“莫尔道嘎!”</p>
清冷的五陵原上,惨白的月光之下,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的撞击声,战马的嘶鸣声,火炮和火铳的轰击声,交织成一片,声达十余里。</p>
极其惨烈。</p>
此时是夜晚,仅有月光和营帐内的灯火照明。可唐军一直训练夜战,就更加占便宜了。</p>
在西边唐军骑兵狂飙般的冲杀和东边大唐的火器轰击下,元军被密集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死伤狼藉。</p>
他们的战马根本冲不破唐军火器的轰杀。元军每一次阻止的决死冲锋,都被凶狠的火器轰的死伤惨重。</p>
“轰轰—”</p>
“砰砰砰—”</p>
最后一轮火器轰击之后,唐军步兵终于发起了全面冲锋。</p>
长枪兵,弓箭手,刀盾兵,义军,上了刺刀的火器兵,全部冲了上去。满脑子武道思想的唐军武士尤其凶狠,个个勇猛的冲杀在前,以强悍的白刃战技,杀的一向骄横的蒙古勇士胆战心惊。</p>
要说唐军的单兵白刃战技,绝对是天下一等一的强兵。唐军招募新兵条件本就严格,伙食和待遇又好,长期而严苛的苦训,使得普通士兵也个个彪悍勇猛。</p>
随着东西唐军的夹击,元军终于彻底崩溃了。最后,竟然沦为被围杀的境地。</p>
当真是没有最狠,只有更狠。</p>
一向自以为天下无敌的蒙古勇士,一旦失去了奔驰的战马,十停战力就去了七停。</p>
但是,蒙古色目兵仍然显示出胜过汉奸军的单兵素质,他们悍不畏死的负隅顽抗,各自为战,拼命的挥舞弯刀反击,如同野兽般疯狂。</p>
“忽呜赫豪宁!”平章哈赤牙哥,以及阿札还,塔失,察歹只,都兰等蒙古将领率领戈什克(亲卫)亲自上阵搏杀,在绝望中发出不甘的怒吼。</p>
然而,大势已去,反抗也是徒劳了。</p>
最后,唐军骑兵也下马步战,大砍大杀。</p>
惨烈的战斗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近七万元军骑兵,悲催的放弃骑射和占据数量优势的唐军白刃肉搏,结果可想而知。</p>
“大汗!奴才有罪!对不起大汗呐!”哈赤牙哥仰天大叫,他的亲卫都死光了,仍然以六旬老迈之躯捉刀厮杀。</p>
“噗嗤”一声,一名唐军武士凶狠的扑上,几刀之后,就斩杀哈赤牙哥。</p>
阿札海身被数创之后,也被一个唐军骑兵的狼牙棒打死。塔失和都兰等人,也先后被斩杀。</p>
不久之后,近七万元军,除了一万多人弃械投降之外,全部被歼灭。</p>
这战死的五万多元军,一万多人死于唐军的火炮火铳,三万多人死于白刃战。</p>
而唐军的伤亡,也很惊人。</p>
伤亡最大的是义军。</p>
两万多还没有改编的义军,伤亡超过万人。</p>
骑兵伤亡四千多人,步兵伤亡九千多人。光唐军的伤亡,就达到一万四千。要是加上义军,伤亡高达两万五千人!</p>
仗着火器之利,还让元军中计,智取之下,却仍然付出两万五千伤亡的代价,不得不说,唐军其实赢得并不轻松。</p>
北方元军的单兵战力和战斗意志,绝对不可小觑。尤其是蒙古兵,绝大多数都是死战不降。</p>
投降的一万多元军,几乎都是探马赤军。投降的蒙古兵,只有一千多人。</p>
不过,虽然此战付出了两万多人的伤亡,却干脆利落的消灭了关中元军骑兵,只剩下几万汉奸军,已经不足为虑。</p>
可以说,关中元军作为一支战略重兵集团,已经不存在了。</p>
除此之外,唐军还缴获战马十余万匹,加上五陵原牧场的战马,唐军收获完好的战马十六万匹!</p>
高陵大捷,意味着关中没有任何力量在阻止唐军了。</p>
李洛在高陵修整了一日,安葬祭祀阵亡将士,治疗伤员,又连夜命令大将申花生率领刘卫泰等将,以一万兵马西征,抢占萧关,阻止甘凉元军进入关中。</p>
第二天,李洛就渡过渭水,率七万大军直逼奉元(长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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