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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州城的守将是越国明宪王陈蔚。陈蔚登城打量元军,一眼就看到大纛下的主帅李洛。</p>
李洛一身白甲,骑着白色的大食宝马,异常醒目。蒙古尚白,但按照蒙古军队习俗,只有获封拔都的将领,才会赏赐白甲,这也是后世满清“摆牙甲”的由来。</p>
陈蔚想用床弩射杀李洛,但双方起码隔了百余丈,床弩根本射不到。</p>
李洛抬头看着城头,也隐隐发现一个身穿华丽盔甲的大将。根据情报,应该就是那什么明宪王陈蔚了。</p>
快州作为军事重镇,本来是由昭文王陈日燏亲自坐镇。但如今陈日燏成了救火队员,大败占婆军之后,又赶着去抵御牛吼蛮,就暂时把快州军务交给了堂弟陈蔚。</p>
快州之前驻守了四万禁军,陈日燏带走了三万,本来还剩下万人。之后又临时增添了四万兵马,使得守军高达五万。</p>
越军善于守城。五万大军守卫墙高城坚的快州城,按说无虞。可是陈蔚却很是担忧。</p>
因为元军的攻城能力更加强大。</p>
所以陈日燏很不放心,严令叮嘱陈蔚,一定要严防死守,坚持到他破了西獠回来。</p>
“殿下,别看元寇军马众多,来势汹汹,但军中必定疫病已起,水土不服。嚣张不了多久。等到各地大军汇集,形势逆转,就能围而歼之。”一个部将说道。</p>
陈蔚是个稳妥之人,闻言大为不满。</p>
“围而歼之?哼,这几日大越又折损了三万禁军,还能有多少兵马?昭文王可是说了,即便兵力两倍于敌,也很难在平地上野战胜之。能守住就不错了。”</p>
陈蔚指指城外,“这附近可不是丛林啊,完全能让几万骑兵呼啸来去,怎可野战?就凭象兵?哼,象兵要是能破骑兵,大越早就一统中原,哪里轮得到鞑子?”</p>
从李朝开始,就有了北上一统中原的狂妄野心,但他们也只能想想罢了。</p>
“传令,十二个时辰严防死守。城中青壮,也要加紧训练,随时要能用的上。”陈蔚道,“可恶之极,竟然有数万大越兵马降元。这些叛徒,当真该死!”</p>
快州城内还有几万百姓,陈日燏在的时候,就招募了上万男丁,日日训练守城战。也就是说,城中其实守军有六万人。</p>
当然,这些情报,早在半月前就被潜伏进快州的特察局特务送了出去。</p>
城外的李洛一点都不着急,攻下快州的战策早就有了。要是计划顺利,三日内快州必破。</p>
当然,倘若三日内陈日燏赶了回来,那应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p>
能不能不打快州,直接绕过去?</p>
不能。</p>
倘若快州还在越军手里,不但元军补给线会被掐断,与江北大营的史弼,也会被越军隔绝。</p>
“传令,退后三里扎营。”李洛下令道,“大军辛苦,先休整一天,明日攻城。”</p>
元军大摇大摆的扎营,完全没有把越军放在眼里。</p>
等到天黑,元军安营扎寨完毕,李洛升帐议事,商讨攻打快州。</p>
“明日全力攻城,必要让城中越军心生惊惧,如此,本帅之计才能奏效。”李洛说道,“左副帅,夜里派五千骑兵绕城骑射,先让越军尝尝厉害。”</p>
“如此,越军必定放箭还击,射到城外的箭矢,如能找到红羽的,看看里面有没有纸条。若有,便是有心降元之人所射,拿回我看。”</p>
众将一听,就知道城中应该是有人想投降,估计之前就联络过大将军了。</p>
天一黑,元军大营奔出五千骑兵,肆无忌惮的纵马来到城外,一边绕城驰骋,一边放箭。</p>
这就是蒙古骑兵攻城的战术:绕城骑射。</p>
果然,不熟悉这一招的越军守军,很多人刚冒头就被蒙古骑兵射杀。等到他们放箭还击,却发现很难奏效。</p>
而专门用来对付攻城的利器床弩,因为反应迟钝,射程太远,也难以威胁到距离城墙太近的蒙古骑兵。</p>
蒙古兴起之后,很多城池都是被绕城骑射攻破的。</p>
蒙古兵善用强弓,就是马上用的骑弓,弓力也在一石以上,相当于越军和宋军的步弓。加上马速的加持作用,威力甚至比越军步弓更强。</p>
而且他们纵马射箭仍然有很高的准头,习惯直射面门,射箭频率又快,往往压的守军不敢冒头,难以开展守城作业。</p>
这一招的厉害之处,是既能杀伤城头守军,又能快速横向移动,让城头守军很难瞄准还击。就算射中横向移动的目标,也会被盔甲滑开,杀伤力大减。</p>
而且,绕城骑射能很快判断城池的薄弱地带。</p>
五千蒙古骑兵绕城一圈,各自射出十几支箭,越军守军就伤亡了四五千人,几乎伤亡了一成。而蒙古骑兵伤亡不到百人。交换比达到恐怖的五十比一。</p>
当然,这样的战术,往往只能用一次。蒙古军队也不敢轻易使用。因为绕城骑射也很容易被克制:射马。</p>
横向快速移动的骑兵的确难以射杀,但战马因为目标太大,就容易中箭。</p>
果然,吃了大亏的陈蔚立刻下令,元军骑兵再来,射马不射人。</p>
可令越军失望的是,蒙古骑兵再也不了。越军白白死伤几千人,战果少得可怜。更要命的是,元军的强大让越军上下心里都蒙上了阴影。</p>
第二天大早,一队越奸军举着盾牌,来到城外收集越军昨夜发射的羽箭。城头的越军看见仍然穿着大越盔甲,却留着辫子的越奸军,无不破口大骂。</p>
总共收集到一万多支羽箭。其中,找出了数百支红羽箭。这些红羽箭的箭杆中,有三支果然藏着纸条。</p>
这三支箭,立刻送到了李洛的案头。</p>
三个纸条的内容一样,显然是射箭之人怕元军找不到,就射了几封。</p>
李洛昨夜之所以命令绕城骑射,除了打击越军的斗志,当然也是为了配合城内的特务送出情报。</p>
自从他率军来袭,快州城就全部戒严,城中人无法再出城了。特务只能通过这个约定好的方式送出情报。</p>
情报上说,陈键虽然有心投降,也下定决心了,但他的直属兵马只有几千人,一旦有个差池,就全完了。他希望元军猛烈攻城,让他有机可乘。</p>
没错,李洛很早就盯上了陈键。因为,他知道历史上陈键主动投降元军。不是被逼投降,而是主动赶到元军大营投降。</p>
李洛的确喜欢历史,但对历史上元军征越的细节并不熟悉,只了解一些重要事件和重要人物。当时有一些安南文武大臣主动降元,起码有两手之数。</p>
但李洛知道的人物,只有昭国王陈益稷和彰宪候陈键。</p>
所以,李洛征越前,就告诉了崔秀宁这两个名字。历史上主动投降的人,哪里经得起特察局特务的怂恿?</p>
陈益稷表面上属于求和派,其实早就盼着元军征越,他好投降元廷,指望元廷立他为安南国王,效仿高丽。</p>
陈键不同,据特务的情报,他对自己不受重用不满。他投降元军,是为了更大的权势。</p>
此人虽是近支宗室,但志大才疏,贪财好色,却又自视甚高,不但不为陈晃所喜,也不为陈日燏所喜。</p>
同是近支宗室的陈蔚,封了明宪王,统帅几万大军。而陈健却只是个候,麾下只有五千兵马,带的兵还没有一个统制使多。</p>
于是,陈健一直怀恨在心,早有降元之意。历史上,他可是带着家兵,主动跑到百里外的元军大营投降的。</p>
李洛之所以选择快州为突破口,就是因为情报显示,陈键所部调到了快州。</p>
可是,陈日燏对陈键很不放心,怕他坏事。陈日燏一来到快州,就找了个借口解除陈键的兵权,让他当起了富贵闲人。</p>
仅有的五千兵马都被陈日燏剥夺,陈键更是恼羞成怒,在特务的挑拨下反意更坚。只是他那点兵权被夺,也无可奈何了。</p>
谁知,占婆军突然攻打越中,陈日燏只好将快州交给陈蔚,自己率兵抵御占婆。陈蔚就暂时成了快州之主。</p>
陈蔚虽非庸才,但为人忠厚,也没有陈日燏那么善于识人。陈键在陈蔚面前几番哭诉,做出报国无门的委屈样子,终于打动了陈蔚。</p>
虽然陈日燏走时叮嘱陈蔚,陈键不可用。但陈蔚心生同情,还是将五千兵马还给了陈键。如此一来,陈日燏的良苦用心就白费了。</p>
陈键拿回了兵马,在陈蔚面前显出感激的样子,发誓精忠报国,誓与快州共存亡。</p>
李洛看完情报心中一松,不禁微微一笑。</p>
呵,只要这两天陈日燏没有及时赶回来,有陈键这个内应在,快州必破。</p>
没有陈键,李洛十几万大军在手,虽然一样能攻下快州,但起码要多付出两三万伤亡。</p>
陈键啊,我可是为了你才选了快州,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才是啊。</p>
…………</p>
快州城内,夜已深了。</p>
根据陈日燏临走时的布置,每个城门都要有两支不同的军队共同防守,以防有人投敌,里应外合。</p>
陈键的五千兵马,守卫的是东城门。可除了他的五千人,还有陈国瓒的五千人马。</p>
“哼,陈国瓒不过乳臭未干的少年,却也统帅五千兵马,真是岂有此理,这大越国,合该被灭!”陈键此时正在军帐内发恼骚。</p>
军帐中不是他的心腹,就是元军使者,他说这种大逆不道之言,自然毫无压力。</p>
一个幕僚打扮的青年说道:“陈晃不能识人,陈日燏嫉贤妒能,这才让君侯与竖子同列!君侯放心,我家大将军说了,只要效力大元,必获重用。就是在座的各位,都是有功之臣。”</p>
陈键点头道:“那就谢过大将军了。希望明日大将军能大举攻城,本候也好打开城门迎接王师。”</p>
陈键降元,除了私心作祟,也是对抵抗没有信心。他不认为,越国能保得住社稷。既然迟早必亡,还不如趁早投降,识时务者为俊杰嘛。这个道理,自从他束发受教就知道了。</p>
但是,陈健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说道:“张先生,本候效力大元后,可否不剃发?”</p>
那张先生指着自己的头发笑道:“大元可没强迫剃发。你看在下,并非蒙古国族,虽然效力大元,可也并未剃发啊。君侯不想剃发,当然可以。”</p>
陈键顿时放心了,在座的其他几人,也都松了口气。</p>
那张先生暗笑不已。我是唐国人,当然不用剃发。你么,想不剃发,到时恐怕不行。</p>
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绾发束巾的。</p>
“好!就这么定了,只要明日得便,能调开陈国瓒的五千兵马,我等就打开东门,迎接大将军!”陈键狠狠说道。</p>
…………</p>
沱江河套东岸,广威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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