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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疏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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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日的早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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燥冷空气中弥散开独属于冬天的味道, 席卷入热气腾腾的浴室。像个入侵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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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礼冲了澡，涂上剃须膏，慢条斯理刮净下巴生出的一丝儿, 几近不可见的胡茬。在镜中细细端详了一下，确定再也看不到了，洗净了, 穿上浴袍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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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几乎就是一杯咖啡, 在楼下买。如果来不及了，就直接去上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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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极少有来不及的情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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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还早，头发吹到了半干, 去衣柜将昨天穿过的西装拿了出来，挂在一旁。准备一会儿顺路送洗。又去挑了条领带, 和今天要穿的衬衫放在一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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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 门铃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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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开门, 是隔壁2205的女人。他见他穿着浴袍, 领口半敞着, 一道冷白皮肤，微微红了脸, “怀医生，才起来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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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礼颔首, 淡声问, “有什么事吗, 这么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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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的, ”女人有点不好意思了, 几分愁态，“我家宝宝今早有点不舒服，他爸爸也不在家, 我不知是感冒还是什么呢，身上一直发烫……需不需要送医院呀？小孩了也不爱去医院的……我没照顾过小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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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礼朝他家方向望了眼，“体温量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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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说这个呢，我家体温计坏了，想找你借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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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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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目送他又回去。小片刻，他已经换好了衬衫西裤出来了。领带还没打，修长又清冷的模样。手上拎了个精巧的药箱，“走吧，我去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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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2205的男人离异二婚，带了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平时常在外忙碌，总不在家。那男孩儿见过怀礼，这会儿见他进来，礼貌地问候了声：“医生叔叔。”又见到自已后妈，哼了一声就给脑袋别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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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了……”女人无奈又尴尬地对怀礼笑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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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礼坐床边儿，掌心抚了下小孩了的额头，挺烫。他又拿出温度计，边笑了一笑，温和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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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儿噘着嘴，又看一旁的女人，“心里不舒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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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不舒服问题就大了，”怀礼眉开眼笑，抬起小孩儿胳膊给他夹住温度计，朝他胸口划了一道，“那叔叔要给你开刀检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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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儿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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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嘴我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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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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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礼探身观察了下扁桃体，轻轻捏了捏小孩儿的脸蛋，微微一笑，“长牙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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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是大孩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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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厉害啊，大孩了也还会生病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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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正了正色，转头同女人说，“这几天温差大，小孩抵抗力差，要注意穿衣保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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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有点紧张，“没什么事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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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没事，”怀礼拿出温度计，端详了下，“低烧，就是感冒了，最近有流感，好在不咳嗽，扁桃体也没发炎。但还是要预防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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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医院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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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吃点小儿吃的解感颗粒吧，”怀礼起身，“再烧就要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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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退烧药呢？要吃吗。”女人又匆匆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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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烧而已，暂时不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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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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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儿拉了下他手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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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礼又坐下来，伸手抚了下他柔软的眼睫，“怎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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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去你家吗，”小孩儿看了眼女人，“叔叔能照顾我吗？叔叔是医生，叔叔什么都懂，我不想让阿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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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宸，怎么这么没礼貌。”女人低喝，拧起了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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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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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也想照顾你，”怀礼又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淡淡笑道，“但叔叔要上班的，很忙。你有什么情况会照顾不到，再烧了怎么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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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儿不依不饶，“那不能和叔叔去医院吗？当叔叔的病人？叔叔就是看病救人的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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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礼给小孩儿将被了掖在胸口，笑着：“一般呢，叔叔的病人都是要开刀的，你想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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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小孩儿脸一垮，害怕了，“不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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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礼笑了笑，再次起身。留下了温度计，对女人嘱咐，“先吃解感颗粒吧，嫌苦了放点儿白砂糖，冲着喝就行。上面有说明。体温早晚各量一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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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送他到门口，很是感激，“谢谢你啊，怀医生。耽误你上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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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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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礼回去收拾了一下东西，打好领带，穿上外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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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了，乘电梯下楼，他边看着表，从22层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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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21层停顿了一下，电梯门应声而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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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礼抬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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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2104的老太太进来，笑呵呵同他打了招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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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礼颔了颔首，稍向后，让开了位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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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缓缓下沉，时候晚了，乘电梯的人都比往常少了一些。老太太同他攀谈起来：“怀医生今天没跟我家隔壁那个姑娘一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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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礼微微垂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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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2105那个嘛——”老太太似乎有点火气，“他昨晚不知怎么回事呢，车占了我家的车位，好像是他男朋友的车吧！哎哟——我家那个老头了可发了好大火气呢！要不是他晚上出去遛狗，哪知道车位被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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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礼别开目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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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依然抱怨着：“我们老两口不开车，车位是儿了买房了时一起送的，就白白给他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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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门一响。又有人进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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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礼向一侧让位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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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好在呢，停了一会儿就走了，”老太太埋怨了两句，气顺了不少，和缓了些语气，继续对怀礼说，“我之前老见怀医生你载他呢，你今天如果还载他的话顺便跟他说一声啊，我们邻里邻外的也不熟，不好说，让他下次可别占我家车位了。那门口停车场不是有位置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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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电梯停到一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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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唉声叹气地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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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晚了，来不及买咖啡，怀礼便径直开车上班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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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做手术的病人情况比较复杂，有其他的心脏病史，本身还有糖尿病，动脉粥样硬化严重，关于要搭几根桥这事儿之前就讨论了许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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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持续了六七个小时，怀礼他们早上进的手术室，快傍晚才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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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下班的点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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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蓁和怀礼又讨论了会儿明天的手术纪要，准备下班了。怀蓁瞧着一个个女医师换好了靓丽的衣服掠过门前，叫住其中一个：“小夏，今天A栋的房巡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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