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乌木杖（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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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地下车库时太阳还没有落山, 金辉遍洒，天际泛起浅淡的霞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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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羲轩脸上的神情一直很平淡，分明长时间布下的局已经收网, 长久潜伏在陆氏的内鬼成功被揪出来，应该算是一件太值得高兴的事情，他却看起来没有一点高兴的情绪, 反而比平时更沉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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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先生，在想什么？”疏璃轻声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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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片刻, 陆羲轩偏了偏头，神情有一瞬松怔的困惑, 问道：“疏璃，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多的背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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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璃知道他的指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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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年前陆家惊变的时候, 陆羲轩原本可以安全逃脱, 却被从小在陆家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之一告发?了行踪, 导致左腿中弹，险些逃不出那片火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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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赵羿言在M国时候就跟着陆羲轩, 十年来几乎是朝夕相处, 两人说是上下属关系, 实则也应该是最能够信任的朋友和伙伴。即使那时候在严久那里拷问出了陆家内鬼的信息，陆羲轩一开始都没有怀疑到赵羿言的身上, 直到刚刚亲眼见到他, 他才真正确定了这些事情背后的主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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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世界上就是会有这么多的背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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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璃沉默了一会儿，问：“陆先生, 能抱一下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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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羲轩怔了一下，抬眼看着他，没有答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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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疏璃俯下身，很轻地拥住陆羲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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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在……演戏吗？”陆羲轩轻轻地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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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前疏家宴会的那个夏夜, 花园里他问疏璃，我能抱一下你吗。然后贴在疏璃的耳边，用第三个人听不见的声音说，陪我演场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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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璃说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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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从X港回来的那天，疏璃问他，可以抱一下吗。然后同样贴在他耳边问，要继续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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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当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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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戏由此开幕，历经几十个日夜，在今天功成?圆满，正式落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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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璃笑了笑，说：“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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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蹲在了陆羲轩的腿边，仰头看他，目光专注而柔软，“陆先生，只要你愿意，我会是你全心全意信赖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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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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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疏璃冲了个澡，往床上重?重?一躺，舒出长长的一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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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现在演戏算是他的本职工作，但无间道这玩意儿没这么好演，演戏的同时还要兼顾脑力计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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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演完了，压着的担了一轻，心神彻底松懈下来，疏璃抱着被了迷迷糊糊睡了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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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因为你离他太近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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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半梦半醒之际，赵羿言低柔如呓语的声音突然响在疏璃脑海里，他打了个激灵，倏地翻身坐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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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噩梦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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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疏璃茫然地坐在床上，反应了一会儿，【“我觉得有点奇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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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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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赵羿言在他耳边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确好像模模糊糊地抓住了什么东西，但是当时气氛太紧张，他只能集中注意力在别的地方，所以并没有往下深思。现在一琢磨，才发?现其中的古怪之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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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因?为他离陆羲轩太近了所以要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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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只因为赵羿言想要独占那个同样能够拥有权柄和财富的位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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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是不是有什么方面被我们想漏了？”】疏璃问亚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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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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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赵羿言说他是在跟陆羲轩身边之后才得知了自已的身份，可是从那个时候到现在为止也有几年了吧，仔细想想的话，他似乎并没有真正对陆羲轩做过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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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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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X港的事是他做的。”】疏璃皱起眉，【“但是这件事现在一想也很奇怪，虽然陆羲轩掺了几分将计就计在里面，但是赵羿言搞出那么大一场阵仗，最后却只是让陆羲轩的腿受了点伤，因?此失去行动能力——陆羲轩本身腿上就有旧疾，这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吧……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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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他那个时候是想杀了陆羲轩，但是没成?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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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再比如，赵羿言对安姣一家的赶尽杀绝，和对我的厌恶，我找不到来由。赵羿言有这么恨陆羲轩吗？但凡是陆羲轩在意的，他都要处之而后快？还有刚刚车库里他一开始看着陆羲轩的表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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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璃喃喃着，思绪漫无边际地发散，忽然灵光一现，那点模模糊糊的东西慢慢变得清晰，【“亚撒！或许不用想得那么复杂，用最直接的思维理解那句话，意思就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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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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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璃又想了想，向后一倒，躺了回去，【“不能确定。谁知道呢。他心里在想什么，应该只有他自已才清楚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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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了片刻，疏璃问：【“你说，陆羲轩知道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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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不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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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也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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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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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羲轩很快要动第三次手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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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全国各地乃至D国飞过来的医生针对他的伤开会研讨了半个多月，又反反复复地推敲磨合，最后才敲定了手术方案。手术那天刚好是工作日，疏璃特意从学校请了假来医院陪陆羲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