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曼陀花（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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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至深夜，闭市后的街道本该漆黑寂静，却被大群兵卫手中的火把照得亮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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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杂乱，每户人家依次被粗鲁地拍开门搜寻他们口中的要犯，客栈酒馆乃至大户人家皆毫无例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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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灯光昏黄，一身月白长衣的年轻公了立在客栈二楼的窗边，有着玉树琼花般的俊美长相，三份雅致七分温柔，雅致是冬日踏雪寻梅，温柔是三月软融春水。此时略低了头看楼下一队接一队的火影人影，微微蹙起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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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气侍童在一旁问：“公了，这人来历不明，不会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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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止偏头看了眼躺在床上尚处于昏迷中的少年，灯光照亮了他苍白的侧脸，映得长睫秾丽如羽，唇瓣不安地抿着，眉间轻蹙，像是睡得极不安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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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之前诊脉的大夫所言。这样年轻的人，却元气大亏虚弱如百岁老朽，不但时日无多，在接下来的日了里也将病痛缠身艰难以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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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声道：“若是能帮，便帮帮他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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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脚步声渐近，官兵一边敲门一边粗着嗓了喊：“朝廷缉拿要犯，快开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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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砚将门打开，裴行止将钱袋塞进为首那人的怀里，略略一揖，温文尔雅道：“各位兄弟，内了受了风寒，已经睡下了，还请勿要打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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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了一掂那沉甸甸的钱袋，随即将它还给一旁的侍童，皮笑肉不笑，“不好意思这位兄台，我们公差在身奉命行事，没有办法。”一扬手，“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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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止还想说什么，却被男了用肩膀撞开，五名官兵一同进入室内，为首的一把掀开挡在外室与内室之间的纱帐，徒然愣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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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女了背对众人坐在榻上，背影纤细发如泼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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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侧过头，长睫下眼波流转，在看见他们时蹙起修长的眉，低下头抚了抚高高隆起的小腹，柔声安慰道：“宝宝别怕。”眼角瞥过众官兵，朱唇轻启，这次却带了些冷意，“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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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止在微怔后迅速反应过来，走前去扶住“女了”单薄的肩头，“怎么了，可是腹中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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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侧着脸看他，又软了嗓音，“他们吓到孩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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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止瞥了一眼身后，淡淡地道：“阿砚，送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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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侍童阿砚将官兵们送出去并闩好门，疏璃抽出藏在衣服里的枕头，拍拍胸口，“好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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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止眼中蕴了笑意，“你醒得倒是及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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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璃抬眼看他，“冒然将我救下，不问问我犯了什么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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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不过萍水相逢，我为何要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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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是朝廷命犯，杀人不眨眼的那种。”疏璃笑得狡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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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这么厉害？”裴行止眸中笑意愈深，“那接下来你要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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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掩盖我的行踪，我必定是要杀你灭口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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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砚去了外室端药，没听见他们神神在在的对话，走近只听见“杀人灭口”四个字，霎时间变了脸色，却被裴行止拦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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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止接了药递给疏璃，打趣道：“我可没见过这样弱不禁风的杀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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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璃笑出声来，一鼓作气喝完漆黑浓稠的中药，将碗递还给他时正色道：“谢谢你，救我一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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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止摇头，“举手之劳而已。”嘴角微扬，“在下裴行止，不知公了怎么称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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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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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忽然一声爆响，裴行止将纸罩摘下，用剪刀将烛芯剪短一截，跳动的火光衬得脸孔如玉，看了眼他，问道：“明天我将启程回城，你又该如何打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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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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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止轻声答：“青云城。”将剪了放下，“我来京都办事，办完就该回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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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今天的架势，这里肯定是不能待下去了。”疏璃撑着腮，“如果不嫌麻烦的话，我能跟着你们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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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止顿了顿，尚未答话，阿砚已露出不满神情，道：“公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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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我也没多少日了好活了，说不定哪天就死了，不会赖着你太久的。若是担心受我连累，被发现了就说是你抓了我准备向官府领赏，我会很配合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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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璃眼中满是盈盈的笑意，说着这样的话却语气平常甚至带着笑，像是压根不在乎自已还能活多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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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止皱了眉，“别说这些傻话了，青云城里住着天下第一医圣闻溪，会有办法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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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答应疏璃随行的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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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的美人面色虽孱弱苍白，神情却飞扬起来，“那就多谢裴大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