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一章：要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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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p>

午膳后。</p>

朱棣抱着大孙子逗弄一会儿，来到书房。</p>

翻看着，去极西之地出访这一年中，军情司搜集到，有关中原的各种消息。</p>

信息分类十分详细有序。</p>

也十分多。</p>

面前的桌案，几乎被堆满了。</p>

不过分类很清楚，想看什么，每一摞厚厚的报告上，都贴着分类便签。</p>

诸如：工业、农业、民情、高层精英群体，中间群体、年轻群体……</p>

而每一摞最上面，则是该分类的情报梗概。</p>

详细到，该信息相关细目，在第几页都有标注。</p>

燕华军情司之所以能成为，当今天下，最顶尖的情报机构，就得益于这些细节的把控和掌握。</p>

情报学的发展中。</p>

更是催生出了，中枢国子监，以及地方行省设立的行省大学内，开设专门的档案专业。</p>

这可不是他提出来的。</p>

而是基于工业发展需要、情报需要，统计需要，各部门主动提出来，在国子监、行省大学这样的高级学院，开设专门教读书人这类事务的学科。</p>

以培养出，适合燕华发展的人才。</p>

总之就是燕华发展过程中，需要什么样的人才、学科，就逐渐会有各级部门反馈上来。</p>

当反馈的声音多了。</p>

就会自然而然达成开设培养相关人才的共识。</p>

这完全基于事物发展规律的本质。</p>

朱棣细细查阅各大类信息的梗概目录同时，时不时在他重点关注的细类问题，抽出几张有关该细类的情报，认真阅读。</p>

雍鸣端着一杯茶进来，都没有察觉。</p>

哎！</p>

某刻，朱棣低头看着，叹了口气，习惯性伸手拉开抽屉，从中摸出一支白色的东西，放在嘴边。</p>

呲！</p>

摩擦声响起。</p>

朱棣看着捧到面前的火苗，扭头看向雍鸣，皱眉道：“你随时备着这玩意儿做什么？”</p>

雍鸣帮朱棣点燃烟，盖上打火机的精致银色铁盖子，灭掉火苗。</p>

闻着‘火油’燃烧产生的特殊气味，笑着摇头，“这是我来时，娘亲让我带来的，娘亲说了，抽可以，但你要少抽点。”</p>

朱棣不由含笑瞪了眼。</p>

看着手指夹着的‘香烟’。</p>

烟草种子，是几年前，谭五等人从商洲带回来的。</p>

当时他们见到商洲南部的土著居民，点燃这种植物干叶子，抽。</p>

认定这是种‘食物’。</p>

而谭五等人，也牢记他说过的，要把一切可以让百姓果腹的植物种子，带回燕华做研究。</p>

就牢牢遵循他说的，把这种子带回来。</p>

他也是无意间去农科所，见到一群摆弄植物的老学究，抽着尝试，才发现，谭五等人把这玩意儿带回来了。</p>

以前当兵，别的爱好没有，就有这么一个为数不多的爱好。</p>

想到过去。</p>

一时意动。</p>

就命人搞出了这种卷烟。</p>

从偶尔抽一支，追忆一下过去的自己，慢慢搞成了习惯。</p>

由于他的‘带头模范’作用。</p>

现在这玩意儿，已经在燕华十分风靡了。</p>

首先是从中枢朝堂这边，军中，上层带头，很快在民间就成了风潮。</p>

现在，这玩意儿，已经形成了一条产业链。</p>

卷烟厂都好几家，还专门为此研发生产线。</p>

他除了哭笑不得，也不知该说什么了。</p>

反正，现在议政殿那边，但凡议政，总是烟雾缭绕。</p>

“这种东西，能不尝试就别尝试了。”</p>

朱棣随意叮嘱一句，反正也不是特别大的事情，以他现在的自律性，也就是心烦时抽一支。</p>

这臭小子的自律性也不差。</p>

话罢，朱棣抽了一口。</p>

皱眉，目光再次落在情报上。</p>

雍鸣看朱棣眉头越皱越深，询问：“阿爹，中原那边什么事情，让你这么担心？”</p>

朱棣点了点手中报告细目，“你大伯走上了一条，可能很多工业化朝廷，可能都会必然要走的邪路。”</p>

“发动战争，完全以利益为驱使，就连一点点师出有名都不搞。”</p>

朱棣说着，把手中材料扔到桌子上，深吸一口，掐灭后，起身踱步来到窗前，看着外面。</p>

雍鸣忙跟上，把手中茶杯递给朱棣，“娘亲给您泡的。”</p>

朱棣看了看里面，除茶叶外的虫草小段，不由哭笑不得。</p>

最开始天天监督他用药草泡脚。</p>

好嘛。</p>

上了年纪后，都开始‘保温杯里泡枸杞了’。</p>

雍鸣站在旁边，看着朱棣哭笑不得的表情，不由暗笑，又有些羡慕，父母的感情。</p>

他虽然和妻子的夫妻感情也很好。</p>

可恐怕，永远也无法做到像父母这般。</p>

阿爹和娘亲的感情生活，是种种偶然，又加种种努力付出形成的。</p>

这与两人的性格，对待生活和感情的态度决定。</p>

别人或许会羡慕，但自身对待生活的态度，做事的态度不同，永远也无法像父母这般。</p>

朱棣可不知，自家臭小子，这会儿正在琢磨他们夫妇的感情。</p>

喝了一口，说道：“这天下的一切，小到人与人的相处关系，国与国的关系，都是由利益，经济活动推动演变的。”</p>

“大明朝廷，选择用对外战争，直接统治一个区域的人口，以及掌握一个区域的资源，排挤其他政权的工业品市场，这不能说错了，毕竟，这是经济活动驱使产生的表现形式。”</p>

“也是一种，最简单粗暴的方式。”</p>

“但这种方式后遗症太大了。”</p>

“当你有绝对的力量时，是能够让人臣服你，捏着鼻子，选择你赋予他，必须接受的。”</p>

“但在这个过程中，愤怒和仇恨的种子，就已经埋下了。”</p>

……</p>

雍鸣耐心听着。</p>

这些内容他都能理解。</p>

人的活动，也是由经济活动而做出选择。</p>

现在，大伯就是强行让被征服的人们，选择朝廷赋予他们的经济关系。</p>

“这种选择，除非你是能够，提供当今天下最好的。被动选择的人们，会感激你，就好像咱们燕华，强行推动了，以两个理念为核心的经济关系，这种经济关系，让所有百姓，都从中得到了，他们从未得到过的政经利益。”</p>

“就好像，汉唐时期，征服西域之地，带去了文明和先进的农耕技术，这都是曾今天下最好的。”</p>

“可你大伯……”</p>

朱棣摇了摇头：“怪不得，现在整个大明，都开始称呼他，大皇帝陛下了。”</p>

大明朝廷现在，已经露出了一点，帝国主义苗头了。</p>

对外武力扩张。</p>

对内压榨的同时，给普通百姓一点点，武力扩张，产生红利，顶层分配后的残羹剩饭。</p>

这种连一层，起码说得过，讲得通的道德外衣都不批。</p>

极为赤裸的行为。</p>

说实话，他并不赞同。</p>

当这种霸道无法维持，轰然倒塌后。</p>

所有人都会痛恨。</p>

所有的仇恨，都会被那些被征服者铭记。</p>

就好像，他即便穿越了，都忘不了倭寇、忘不了……</p>

直接，肢解，毁灭了这个族群。</p>

现在南亚次大陆上，所谓的倭国联军，其实也只剩下一个名字了。</p>

为了人力，广泛的通婚。</p>

为了融入文化。</p>

舍弃了其原有的文化，也把南亚次大陆那套轮回论捡起来。</p>

无论是狭隘的血统论。</p>

还是文化论。</p>

都无法鉴定，现在的倭国诸侯联盟，还是原本的倭人族群。</p>

……</p>

他其实对大明。</p>

最担心的是，百姓习惯于，这种霸道的帝国主义。</p>

习惯于，分到那一点点残羹剩饭。</p>

一旦普通百姓习惯了。</p>

那么，大明自身内部革新的动力，就会熄火。</p>

所有族群的问题，其实都是自身问题。</p>

所有族群最大的敌人，也是自身！</p>

雍鸣听着朱棣的阐述，皱眉道：“可是父亲，大伯面对咱们燕华的竞争，除了走这样一条，完全抛开道德外衣，武力抢占市场的路，还能有别的路可走吗？”</p>

朱棣扭头，严肃瞪了眼雍鸣，“你个臭小子，如果深信这种观念，那我都要想想，这江山交给你，是不是真的合适。”</p>

雍鸣笑笑，并没有把这种‘威胁’，谨小慎微放在心上。</p>

他很清楚，这是阿爹，爱之深责之切。</p>

要不是他还不够格，担负起燕华的重担，阿爹恐怕早把这摊子事，扔给他了。</p>

他家这老头子。</p>

一路走到今天这一步。</p>

他很清楚，并不是自身的选择。</p>

很大程度，是被时局，推到这一步的。</p>

被势所裹挟。</p>

时势造英雄罢了。</p>

而这种时势，让阿爹活成了自己不想活成的样子，他并不特别贪恋现在的一切。</p>

“你以为，我没有给你大伯留路吗？”</p>

“大明内部，那么大的市场，能挖掘多大的潜力？咱们燕华，放弃了多少适合大明的产业链。”</p>

“只要他肯好好梳理大明内部的利益分配，让最广大的底层群体，手中的钱多了，那些咱们放弃的产业链，能催生多大的财富？”</p>

“这些资本积累，足以让大明朝，在先进工业科技上，完成追赶燕华，和燕华展开，科技层面，你追我赶的竞争。”</p>

大明朝，现在可是拥有一万万人口啊！</p>

他虽然不清楚，全天下，到底有多少人。</p>

但恐怕，大明朝至少占据四成！</p>

这四成人口资源，以及大明朝的自然资源底蕴，真正挖掘出来，能迸发多么强大的力量？</p>

说实话，别看现在燕华，在工业科技似乎遥遥领先。</p>

但大明王朝一旦把自身内在潜力完全挖掘出来。</p>

燕华这点领先优势，根本保持不住。</p>

放弃挖掘天下四成人口的潜力。</p>

而选择，用战争方式，抢占天下六成人口的市场？</p>

埋下无数，仇恨的种子同时。</p>

老大恐怕也无法把天下六成人口的市场，完全抢占了吧？</p>

他抢占两成就不错了。</p>

这才五千万人口的市场。</p>

这么愚蠢的选择？</p>

最终的结果就是，并不能为工业发展，提供庞大动力。</p>

同时，底层百姓，也只能分到战争红利的残羹剩饭。</p>

“你记住，我们燕华，并不反对战争，但燕华遇到的一切问题，其实都是自身问题，战争方式只是能缓减问题的爆发，并不能解决问题，在将来遇到问题时，你可以用有限度的战争，为缓减问题爆发争取时间，在这段时间内，寻找解决自身问题，但绝不能把战争，当做解决问题的良方妙药，更不能迷恋战争。”</p>

燕华的疆域，已经足够大了。</p>

要不是没有足够人口。</p>

龙洲、商洲都可以去尽情开发。</p>

所以，在解决陈朝问题后，燕华就基本结束了武力扩张。</p>

武力扩张的功业，已经无法成为，燕华君主们的丰功伟绩。</p>

今后，燕华的继承人，真有雄心壮志，想做出丰功伟绩，只有不断解决自身问题，去总结问题的规律，形成理论，去指导如何解决问题。</p>

“阿爹，孩儿明白了。”</p>

雍鸣郑重作揖，“阿爹也不要太过担心，我相信，现在朝廷的问题，大哥当政后，一定会纠偏纠错的，阿爹也说过，事物发展，总是左右摇摆中螺旋上升的，虽有反复，可整体，都是向好的方向，不断进步，我对大哥，很有信心。”</p>

朱棣不由笑了，笑骂道：“你不用给我上课，等你家那个臭小子长大了，记得把这番话告诉他。”</p>

……</p>

“拜见皇后、太孙……”</p>

紧闭的御书房外。</p>

马哈木看着常氏、雄英母子三人走来，忙行礼。</p>

他虽然和吕本、胡惟庸为首的保守派结盟合作。</p>

也清楚，这群人想把他拉下水，参与到大明内部的夺嫡之争中。</p>

但他对这个问题，一直含糊糊弄。</p>

因为他很清楚。</p>

在这大明王朝。</p>

眼前这位太孙，即便没有革新派，即便没有蓝玉把持的强大北境军。</p>

也无人能够撼动。</p>

因为这位太孙，真正最大的依仗，根本不在大明。</p>

而是燕华！</p>

那个当今天下，实质上，早已引领天下，成为天下明珠的庞然大物。</p>

燕华一日不夸。</p>

这位的地位，无人可撼动。</p>

虽然，大皇帝现在，为了自身荣辱，为了大明传统的世界地位，想要试着将燕华遏制住，打下去。</p>

但只要一日不成功。</p>

他就绝不亲自下场，参与到大明的夺嫡之争中。</p>

否则，有一天，当燕华的海陆军打回来之际。</p>

大明这群不知深浅的保守派要毁家灭族。</p>

整个草原，也要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p>

他不认为，短时间内，草原能具备，挑战燕华的力量。</p>

常氏、雄英礼节到位的点了点头，推开御书房门走进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