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为什么，好东西总出现在燕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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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辆马车，被一匹匹马，牵引着离开码头，去远处停靠。</p>

“这就是自行车。”就当朱爽等人，还在观摩马车时，祈婳拉着朱玉秀，跑向又一艘抵近，正在卸货的货船。</p>

大人们好奇看去。</p>

“大哥，这两辆是给大哥和师姐的……”祈婳开始给堂兄堂妹们分配，每一辆，给谁，她都记得清清楚楚。</p>

朱樉瞧着祈婳骑着自行车给朱雄英等人演示，顿时童心大起，招手：“小祈婳，来二叔这里。”</p>

祈婳一溜烟骑车抵近，刹车停下。</p>

朱樉围着打量一圈，瞧着自家长子坐在后面的小座上，催促道：“尚炳，你下去，让爹坐一坐。”</p>

朱尚炳翻白眼跳下车，跑到观音奴面前。</p>

观音奴摸了摸朱尚炳小脑袋，含笑看着像个孩子，坐在祈婳后面的朱樉。</p>

朱樉坐好后，拍了拍祈婳脑后，催促，“快，带着二叔体验体验。”</p>

祈婳蹬了几下，蹬不动，扭头，满脸无奈，“二叔，你太重了，我带不动你。”</p>

朱棣没好气笑道：“朱老二，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能不能给咱们老朱家留点脸。”</p>

闻言，一群人全都笑了。</p>

“这个侄女白疼了。”朱樉笑着下来，好气又好笑拍了拍祈婳发顶。</p>

转头看向朱棣，“等入宫后，老四你亲自带二哥体验体验！”</p>

朱棣含笑瞪了眼。</p>

很快、钟表、蒸汽机相继卸下货船。</p>

时间也不早了。</p>

朱樉等人都知道，朱元璋还在宫内等着朱棣一家。</p>

所以除了看了看后续东西的外观，没有特别详细询问。</p>

反正有的是时间慢慢询问。</p>

“阿爹，我们先骑车回城，能吗？”祈婳骑着自己专门带回来的小车，眼巴巴看着朱棣。</p>

朱棣看了看侄子、侄女以及年幼的弟弟妹妹们。</p>

全都眼巴巴看着他。</p>

笑着点点头，“不要疯疯癫癫，确保安全的前提下，阿爹同意。”</p>

“阿爹最好！”祈婳高兴举手，欢呼一声，扭头看了眼朱玉秀，“玉秀，快点坐上来！”</p>

朱玉秀怯怯看了眼朱棣，坐到祈婳的后座上。</p>

不知为何。</p>

再见四叔。</p>

她感觉，四叔身上的气势，特别像皇祖父，反正，她很怕。</p>

“走喽！”</p>

一群孩子带着另一群尚且不会骑车的孩子，随着祈婳一声欢呼，在无数双眼睛注视下，发出只有孩子们才有的无邪欢声笑语，欢笑着离开。</p>

朱棣瞧着雄英满眼羡慕的看着祈婳等人离开，揉了揉雄英脑袋，“走，和四叔坐一辆车，等回去后，让祈婳和雍鸣教你。”</p>

大明和燕藩不同。</p>

这里的保守气息太浓郁了。</p>

雄英不适合，在这种场合，像祈婳、雍鸣那样，骑着车就离开。</p>

即便学会了，恐怕很长时间，雄英也只能在东宫、皇宫内过过瘾。</p>

“你们女人们坐一辆，我、老三、老四、雄英坐一辆。”朱樉迅速跟着朱棣上了马车。</p>

他早看过了。</p>

这种马车有相对的两排座，完全可以坐四个人。</p>

百余辆马车启动。</p>

后面长长一排货车上，装载着朱棣带回来的东西，跟在马车后面，缓缓启动，往城内驶去。</p>

百姓看着纷纷议论。</p>

“果然，俺就知道，燕王回来，肯定会带回很多震惊人的东西！”</p>

“祈婳郡主骑得那种车，就是自行车吧？太神奇了，真的不用牲口牵引就能走，也不知贵不贵，要是不贵，俺也想买一辆。”</p>

“快看王爷他们乘坐的马车，都把玻璃装在马车上了，也不知，这种马车会不会在中原售卖，如果售卖，东家，咱们车行应该买几辆试试，我觉得，这种马车，这么好看，一定会取代咱们现在使用的马车。”</p>

“俺想看看那种准确计时的钟表……”</p>

“放心吧，俺判断，很快，土桥村综合商铺就会有展示品出来，到时候，咱们肯定能看到。”</p>

“对啊，俺怎么就把综合商铺给忘记了呢！手摇缝纫机据说就是综合商铺最先开始售卖的！”</p>

……</p>

吕本看着一辆辆新式马车从面前经过，耳闻百姓、商人热闹议论，紧紧握拳，咬牙低骂：“奇淫巧技！”</p>

胡惟庸看着马车经过，没有搭话，沉默不语。</p>

的确是奇淫巧技。</p>

可从周围百姓和商人的言论，不难看出，这些奇淫巧技在大明内部，有很广泛的人群喜欢。</p>

而朱四郎，马上又要用这些奇淫巧技，从大明赚取大量财富。</p>

偏偏，大明这边还仿造不了。</p>

竹编行李箱，大明商人，仿造不出行李箱上，少量的羊皮鞣制品。</p>

手摇缝纫机，大明这边造不出那种手摇铸铁轮子中间，所谓的转动轴承。</p>

而这回展示的，钟表尚未见过。</p>

可无论是自行车，还是马车，其机括复杂程度，都成倍高于手摇缝纫机！</p>

胡惟庸目视马车车队走远，收回视线，看着两岸激动议论回城的百姓，低声道：“我担心，朱四郎带回的妖风邪气，恐怕很快就会成为大明的一种潮流。”</p>

虽然没人敢剪发。</p>

但他敢肯定。</p>

这种分体式新式服装，一定首先会被人们，在私下里穿戴。</p>

听听，周围经过的女眷，正在议论什么！</p>

“燕王妃她们的女装太好看了。”</p>

“可不嘛！”</p>

“回去后，我就要做一身燕王妃这样的新式服装，不能在外面穿，自己家里穿穿，还不能吗？”</p>

“你家那位，可是一个十分保守，十分痛恨燕王的人……”</p>

“怕什么！咱们打扮的好看，他们这些臭男人也高兴，不是吗！”</p>

……</p>

胡惟庸听着女人们的议论，眼中忧虑更浓了几分。</p>

妖风邪气!</p>

这股妖风邪气，势必从这些女人们开始，影响整个大明！</p>

就怕，就怕从服饰开始，越来越多人，思想上，都受燕藩的妖风邪气影响啊！</p>

尤其是那些青年人！</p>

……</p>

马车内。</p>

朱棣透过玻璃窗，看着水泥硬化的道路，然后，又看向，冒着几股浓烟的地方。</p>

那里，应该就是金陵工业区了。</p>

朱樉正在推拉玻璃车窗，研究这这两马车，无意间瞥到朱棣的视线，“别看了，现在的金陵工业区，就那么半死不活吊着，父皇已经决定，让你小舅子，也就是辉祖，暂时从京营抽身出来，去金陵工业区整顿……”</p>

朱棣收回视线。</p>

此事，方孝孺去时，已经简单提及过。</p>

“大哥把水泥烧制的技术，转让给私人了，别说，价格的确降下去了……”话中，朱樉看了眼朱雄英，“这些人，依托士绅修建农田水利，并且以地方官府的名义，半强制性，推动乡土村社修建农田水利，现在烧制水泥，以及专门开采烧制水泥矿石的工厂确实越来越多，可工人的处境嘛，一言难尽……”</p>

朱棣认真听着。</p>

此事，这些事情，海商回去后，都告诉他了。</p>

两年前，随着金陵工业区的维持越来越艰难。</p>

大哥终于对私人开办水泥厂松口了，不再坚持了。</p>

效果的确有。</p>

通过压榨工人的方式，在矿山就近烧制等等创新。</p>

大明的水泥工业迎来了一个膨胀式发展期。</p>

朱棡接过朱樉的话，说道：“也多亏了老四你们燕藩的水泥制品彻底退出大明，否则，以你们制造水泥的成本，展开竞争的话，朝廷这边这些私人商贾开办的水泥厂，一定会把他们的雇工当牲口使唤……”</p>

“因为你们的退出，大明这边某些群体备受鼓舞，鼓吹什么，雇工身股制的优越性，比不上私人……”</p>

一直耐心倾听的朱雄英，这时，不由好奇开口，“四叔，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雇工身股制工厂和大明这边的私人工厂，技术条件一样的情况，由于雇工身股制要将至少百分之四十的利润，分给雇工，是否在竞争中，无法和私人工厂进行竞争？他们的盈利再投资能力，明显比雇工身股制工厂强大。”</p>

朱樉、朱棡不由诧异看了眼朱雄英。</p>

这个问题很深刻，很尖锐！</p>

他们都没想到。</p>

“不可能。”朱棣笑着摇头，“的确，技术水平相当的时候，私人工厂通过压缩人工成本，可以实现更大盈利能力，而盈利大，再投资能力的确大。”</p>

“但你们却忽略了一点，技术创新。雇工身股制工厂的技术创新能力，创新动力要远远超过通过压缩人工成本，创造更大利益的私人工厂，当雇工身股制工厂，遇到困难时，其中的每一个个体，为了自身利益，都会拼命研究、努力，利益驱动下，人能迸发出的创新力，是难以估量的。”</p>

曾今，他亲眼目睹过，这样一个企业。</p>

如何以雇工身股制的方式，在逆境中，顽强生存下来，并且重新打开局面。</p>

“而我们燕藩，为何一直能在技术创新上，屡屡取得突破，保持优势，其实很大程度，就是工人们的积极性，所有人都知道，努力工作，积极创新，能让他们分到更多钱。”</p>

“私人工厂，根本无法最为充分的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而雇工身股制工厂，却能最大刺激人的动力。”</p>

其实，无论是雇工身股制还是乡土村社。</p>

本质上，都类似‘人民战争’。</p>

谁能发动人的积极性，主观能动性、创造性，谁就能最终赢得胜利。</p>

燕藩现在的工业竞争还不激烈。</p>

瞧着吧。</p>

等从事相同类目的商人越来越多时。</p>

想要最终打败竞争对手。</p>

一定要在平衡商品价格和刺激匠人、工人之间找最大的平衡。</p>

未来，东家会一边缩减自身股权，提升工人股权，来刺激勤劳肯干的工人，以及研究性匠人的积极性。</p>

充分发挥内在动能的同时，打败对手。</p>

“说到底，人都是向着利益而生的动物，乡土村社、雇工身股制能成功，能长久的持续下去，本质上就是利益，而不是讲什么精神、奉献之类的大道理。”</p>

他就从未想过，把所有人都变成圣人。</p>

这不切实际。</p>

所以他成功了。</p>

当然，这也是由于他的外部环境好。</p>

燕藩的工业，几乎都是围绕民生展开的。</p>

基本遵循了工业发展的规律，由轻入重。</p>

这也是他当初和大哥签订那份契约，以及这些年，一直勉励维持和大明和平相处的原因。</p>

外部环境好。</p>

才能把更多资源，投入到民生上。</p>

先通过乡土村社让百姓富裕。</p>

然后再发展，百姓消费的工业品。</p>

如此，才形成了燕藩现在，良好有序的循环，并且，工业逐渐向重工业发展。</p>

蒸汽机的诞生，其实就标志着，真正重工业的开始。</p>

“现在，大明境内的水泥工业，随着销售的饱和，已经进入一个竞争十分激烈的赛道内，现在如果有新选手入场，只能有两种办法，要么，高投入！生生用钱，赔本击垮其他竞争对手。”</p>

“还有呢？”朱樉不由好奇追问。</p>

从老四的话中，不难猜测，老四还有其他办法。</p>

朱棣笑笑：“如果没有雄厚的财富实力，还想在这种竞争中脱颖而出，那就只能改变模式，搞雇工身股制，有决策能力，却苦于没有财富支撑的人，只要他肯搞雇工身股制，肯把六七成，乃至七八成的股份，分给工人，哪怕工人暂时赚的少一点，甚至比那些私人水泥工厂的工人都少，都累，工人都愿意拼命！”</p>

……</p>

朱樉、朱棡、朱雄英，叔侄三人全都听的十分认真。</p>

他们隐约觉得，老四说的有些道理。</p>

百姓的确短视。</p>

可只要分到的钱，能暂时维持生活。</p>

只要肯把大量股份分给工人。</p>

一定有很多百姓，在勉强满足当下生存所需的情况下，为了搏一个明天而拼命的！</p>

“其实，当商业竞争，无限激烈时，未来一定只剩下技术竞争和模式竞争，对于普通人而言，技术竞争不现实，只剩下模式竞争，模式，就是雇工身股制！”</p>

“你们要是不相信的话，找个稍微有点能力的人，给他们一笔勉强能支持开办工厂的财富，让他们在水泥制造这个行业，搞雇工身股制，看一看，在同等权利保护下，能不能反超，打垮私人开办的水泥工厂。”</p>

“以此，检验雇工身股制的优越性。”</p>

雄英抿了抿唇。</p>

很想这样试一试。</p>

可他知道，四叔是想让二叔、三叔这样搞一搞。</p>

对于他，四叔希望他不要过早的在政治倾向上，表露明确态度。</p>

朱樉、朱棡也知道朱棣在说服他们。</p>

他们的确有些意动。</p>

虽说，他们麾下很多人也反对这一理念。</p>

可其实不难操作。</p>

悄悄找个胆大的，有能力的寒门子弟，给笔钱，让他们去搞。</p>

而他们身为藩王，只要确保，给他们提供一个公平公正的环境就行了。</p>

剩下的，就让这个寒门子弟，自己去折腾。</p>

他们不出面，不插手。</p>

身为封藩之地的藩王，他们一视同仁，给下面臣民公平公正，完全合情合理。</p>

他们顺应属臣心意，不搞雇工身股制。</p>

这些人，总不能蹬鼻子上脸，勇敢者搞，还要要求他们扼杀吧？</p>

如果有人敢这般蹬鼻子上脸，要求一位藩王如此。</p>

那就应该举起屠刀，把这类人清洗掉。</p>

有点风险，但不大！</p>

朱樉、朱棡相互对视，随即笑道：“好！我们就悄悄试一试，验证一下，老四你的雇工身股制，是否真有你说的这般，具有优越性。”</p>

朱棣笑了。</p>

朱雄英也笑了。</p>

他已经明白四叔更深层的用意了。</p>

这是不动声色教他。</p>

如果二叔、三叔成功了。</p>

将来他继承大明江山后，完全可以用相同的方式，秘密选一批忠心、且有能力的人，用雇工身股制，从各行各业，对那些血汗私人工厂，进行挤压。</p>

当这些工厂，在商业竞争中，越来越困难时。</p>

为了保住工厂。</p>

恐怕很多人都会主动转变吧？</p>

其实，这样的事情，四叔在福建已经做过了。</p>

当初，福建一批顽固分子，坚持不搞雇工身股制。</p>

就被率先搞雇工身股制的商号，逼得破产的破产，寻求转变的转变。</p>

当然，福建的过程中，四叔用了一点官方权力。</p>

比如，给搞雇工身股制的商号，颁发荣誉牌匾。</p>

当时，福建百姓都喜欢，去这种有荣誉牌匾的商号购买所需的东西。</p>

其实，单纯的经济竞争，大概率也能彻底击垮那些顽固分子。</p>

只是，过程或许会漫长一些。</p>

四叔当时没有时间，所以稍微动用了权力手段。</p>

……</p>

马车驶入金陵城。</p>

朱棣撩起薄纱帘子，看着街面上的百姓。</p>

放下帘子，摇了摇头，“离开数年，再看这些百姓，变化并不大，甚至，戾气反而越来越重了。”</p>

说实话，大明后来发展出来的地方保护，地方县府精英，垄断地方商贸。</p>

几乎以彻底的方式，通过各种明里暗里的行政手段，禁止乡土村社把生意做到城池内。</p>

是他没有想到的。</p>

他原以为，随着乡土村社建成。</p>

即便城池内走精英经济的路线，商品流动也会极大迅速的繁荣。</p>

可地方保护的出现。</p>

反而造成了农村产出的大量货品，在流动环节的滞胀。</p>

大明这种无序的地方保护形成的垄断。</p>

比马六甲陈朝，那种直接在家臣元老中，划分利益的有序垄断，负面性更大。</p>

至少，马六甲陈朝，城内百姓只是苦了点。</p>

但货品流动环节，没有因为无序的垄断，形成滞胀表现。</p>

这些事情，在最初的设想时，他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p>

所以，回来近距离看看，很有必要。</p>

……</p>

“大伯母！”</p>

……</p>

洪武门外。</p>

孩子们骑着自行车出现在皇城广场时，祈婳远远看到太子妃常氏时，激动高兴招手大喊一声。</p>

一只手把着自行车把手。</p>

朱玉秀看着，吓得忙抱紧祈婳。</p>

朱标、常氏一群人，看到祈婳一群孩子，骑着的自行车，不约而同惊讶愣怔。</p>

‘这就是自行车吗？’</p>

朱允炆紧盯着祈婳骑着的自行车，不由悄悄握紧了手。</p>

方孝孺没有夸大其词！</p>

真有不用牛马牵引的车子。</p>

看朱祈婳、朱雍鸣骑，他也特别喜欢。</p>

可为什么，好东西，总是出现在燕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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